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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怜嫁给了诚。在锣鼓喧天的婚礼中怜走入了诚的豪宅,当沉重的大门缓缓在她身后闭合时,怜已经知道自己再也无法离开这座宅邸。
怜与诚的结合是封建式家族联姻的结果,诚近乎急切地将青梅竹马的怜娶入家门,这点让怜很是奇怪。但这并未让怜对未来产生担忧,她对诚的爱是毫无疑问的,哪怕今后再也无法离开这座宅邸,她的这份爱也至死不渝。
“小怜,我好爱你。”当晚在洞房婚床上翻云覆雨时,诚紧贴着怜的胴体深情地告白道,一整个晚上诚一直在向爱妻示爱。
“怜,你太美丽了。”清晨醒来时怜发现自己正在被诚深情凝视着。诚的目光中充满幸福,可是却掩盖不住那深陷的眼窝和血丝,仿佛他一整晚一直凝视着怜。
“怜,我太爱你了。”吃早饭时诚对怜告白道。
“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午饭时诚抱着怜说。
“我只是在想……怜你太可爱了。”晚饭后诚发愣被怜询问时也这样说。
吃饭时告白,洗澡时告白,睡觉时告白,做爱时也要告白,向妻子告白仿佛成了诚生活中与吃饭呼吸一样的不可或缺之物。诚的爱意就像波涛洪水一般淹没了怜的生活,也覆盖了他自己的内心。
但很快,怜的幸福不再依旧,诚身上的异状越来越明显,已经到了令人恐惧的地步。
与诚越来越频繁的告白成反比的,是诚那日渐消瘦的身体和逐步崩溃的精神状态。诚原本健壮的身躯在结婚后便如放的气的气球般迅速干瘪,短短两个月间,竟已皮包骨头形如干尸。与此同时诚的精神也一直处于萎靡不振的状态,几乎整日都在发呆,呆滞的眼神见到怜便不由自主的回避,甚至与人之间连最基本的对话都已成奢望。
“你到底是怎么了?!”终于忍无的怜向诚发出了质疑。“一天到晚回避着我,医院也坚决不去,你到底有什么隐瞒着我?!”
“小怜……”诚颤抖着回过头来。现在他的活动宛如一具提线木偶,浑身上下每一处无不让怜心痛与崩溃。
“我……好……爱……爱……ai……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诚突然跪倒在地,撕心裂肺的大吼着,模样像极了地狱中的恶鬼。
“对不起……爱子……嚎啊啊啊啊——爱子……爱子!!!”诚一刻不停地哀嚎着,不管怜如何安抚都无法让他恢复平静,最终他紧紧抱在一块梁木上才终于渐渐平静下来,陷入了沉睡……
怜将身体紧紧掩埋于草丛中,尽量让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今晚她要密切地观察丈夫的一举一动,以此解开萦绕在她心头的诸多谜团。
诚在苏醒后一直在自言自语,就犹如喜剧演员表演双口相声一般尽力地模仿着。从模糊不清的口吻和动作来看,其中一名正是他口中的爱子。最终诚终于停止了诡异的动作,在一声屈服般的哀嚎后,起身走出了房子,向着远处的一处楼阁走去。那间楼阁是被诚严令禁入的藏宝阁,是存放诚一族历代家传宝物的神圣之地。诚的祖上是阴阳师世家,曾有传言他们流传下来的驱鬼法器若是未经允许被外人触碰定会被降下诅咒。
“不能碰那些!”怜下意识的想起小时候与诚在藏宝阁中玩耍时的回忆。“爸爸说外人碰的话会被诅咒的。”
“我也算外人吗?”年仅七岁的怜天真的问道。
“你想当内人的话……得我娶你才行。”诚红着脸说。
“那娶我不就好了吗,我给你当新娘。”
“……嗯,我会娶你当我的新娘!”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就不许我进入藏宝阁了,但那时你对我的誓言却还记得清清楚楚。你明明兑现了承诺,但现在……你又要与那名叫爱子的情人在那约定之地偷情吗?”满心悲伤的怜偷偷跟踪着诚。
当夜的月色格外的明亮,幸亏怜体型天生矮小,再加诚一路上心神不宁,否则怜必定早已被发现。明亮的月光将诚的影子拉长到极限,让他本就瘦弱不堪的身形更是如鬼影一般,让怜仅仅只是跟着都感到毛骨悚然。
诚鬼鬼祟祟地进入到藏宝阁中并紧紧将门闭合,怜发现他并没有上锁,怀着将丈夫捉奸在床的想法,怜鼓起勇气走进藏宝阁,如幽灵般不发声响的溜进了阁中。
房子内存放着从诚祖辈上传下来的各种奇形怪状的神像与法器,令人目不暇接。但此时却完全无法引起怜的注意,怜只是一门心思的绕行在杂乱的器物之间寻找着诚的身影。
“咚,咚,咚,咚……”一声声碰撞声从头顶的阁楼中传来,似乎是诚正于阁楼用某个沉重物体敲击地面。
“果然有鬼!你休想背着我约会其他女人!”怜愤怒地爬上梯子,打算在诚与偷情人见面的一瞬间突入室内,当面质问。
怜本就体型瘦弱矮小,阁楼上 “咚咚咚”的声音又愈发频繁,乃至于掩盖住了怜爬梯子的声音。
“终于见到你了,我的爱子……对不起,冷落了你这么久……”诚的窃窃私语传了过来,果不其然,上面的女人就是那个爱子。
“他会在上面与一个妖艳的女人幽会,在我与他相爱的地方,他这两个月以来一直想着她,这个女人剥夺了他对我的爱……”怜愤怒地撬开了阁楼的暗门,然而仅仅只是撬开一条缝隙,里面的场景就让怜愣在了原地——
诚赤身裸体地匍匐在地面,紧紧压着身下一团僵硬的物体,肢体间的不断摩擦导致于木地板上发出一声声的碰撞声。而他身下的物体此时正将脸歪向一侧,在月光的照耀下,怜笔直地注视着这幅诡异的面孔——
人?这是怜脑内出现的第一印象。但这一念想立刻就被此物那面无表情与血色的面孔所打破。但那又是一张美的惊人的脸,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就像被无数能工巧匠精心打磨的宝玉,无处不在体现出勾人心魂的美艳。若不是空洞的眼神与凝固的微笑,让人察觉出其毫无生命外,谁又能相信这只是一具人形木偶?
“对了,你刚刚不让我碰的那个是什么啊?”从喜悦中回过神来的小怜回顾起刚才看到的东西。
“那是我们家族祭祀用的木偶,据说人死后灵魂会依附在木偶身上,不过你放心,我们家早就没有这种祭祀了。”
“死人附身的木偶吗,好可怕……”怜心有余辜的看向她刚刚差点碰到的女人木偶。不知为什么,怜能感到这木偶凝视着她,空洞的眼睛中流露出一股冷意……
“走吧,只是个木偶而已。”诚牵着怜的手走出了藏宝阁。当他回头看这木偶时,怜似乎感觉到他眼中流露出一股……奇特的目光?
“爱子,我真的已经全力让自己去爱怜了,但是……但是与你相比实在是不堪入目!我无时无刻不在强迫自己去爱她,不停地欺骗自己……嗯,你说的对……我不该为了摆脱你而娶她……对不起,对不起……”诚趴在木偶的身上疯狂的肆虐着,与往日对怜那种温柔的爱完全不同,此时的他完全是一条疯狗。他完全没发现在楼梯上旁观的怜,或者说他发现了却完全不在意……
怜很想呐喊,但她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就连哭泣也只能缩回头无声的痛哭。她将所有爱全部灌注给这个男人,她不想求任何回报只想与此人相爱着走过一生……结果她的全部付出都只是为了他的欺骗?她的一切还不如这具冰冷的朽木烂偶?
过去与诚相处的点点滴滴一条条汇入她脑中,当初的誓言有多么真切,现在他对自己就有多么虚假——
“个子矮算啥,你够不到的地方我帮你够!”
“是谁欺负你了?我帮你去打他!”
“这条发带送给你,戴上后就显得个子高了。千万不要告诉爸爸我带你进藏宝阁的事哦。”
“发带哪来的?在藏宝阁里捡的。哎呦,你打我干嘛?不喜欢你扔掉不就得了!”
“让我说我爱你?为什么呀……别哭啊,我当然记得要娶你的事,只是娶新娘子必须要说这个吗?”
“怜,我爱你,跟我结婚吧!”
怜蜷缩在角落一直痛哭着,直到诚走下楼梯将她与周遭一切一同关在黑暗中……
这两天来诚一直心神不宁,怜在那天后就神秘失踪了,至今都没有回来。不过没有了怜的注视,反倒让他自在了不少,终于可以静心思考怜与爱子之间的问题了。
怜毫无疑问是深爱他的,但这份爱像穿肠毒药会让他彻底崩溃。她也绝对不会接受爱子,想三个人一起生活那纯属妄想。这样一来,难道只能离婚了吗?可繁衍家族的使命又该如何是好?难道真的没有两全其美的方法了吗……
“爱子……别来烦我……拜托!”诚再次摇头大吼起来,仿佛正于脑中与那并不存在的人格争吵。最终他再次屈服于与自己的博弈之下。
“明白了,我这就过去,等着我!”诚惊慌地冲向藏宝阁,飞也似的地打开门锁,冲上阁楼。
在一瞬间,他的脑中闪过一片鲜红,紧接着血与死亡的气息涌入心中,令他痛苦地跌倒在地。
“爱子……爱子!!!”诚挣扎着爬上梯子,用尽全力爬进了阁楼,然而眼前的物景与他刚才联想到的并无不同……
赤红的鲜血铺满了整个房间,在血潮的正中心,凌乱地倒着两具形体,其中一具,身体残缺不全地洒落在各处,被斧子砍成两半的头颅仍透露出一份诡异的美。另一具蜷缩在最大的碎块儿旁边,用木偶破碎的零件划破了自己的胸膛,让五脏六腑洒落在木偶身上,在鲜血与内脏的衬托下,人与人偶竟然难以辨认,仿若一体。在她们尸体的正上方,一条红色的发带吊着一颗噗通跳动的心脏,正往下滴血……
“对不起,怜……对不起,爱子……请你们离开我吧!”诚再一次哀嚎着逃向藏宝阁,这是怜自杀以后他第一次进入那里。地上的鲜血仍未清理干净,地板被染上了终生清之不去的血红色。一个篮子摆在其上,里面装的是支离破碎的人偶碎块儿,此时那只剩下一边的脸仍凄美地望着走向橱柜的诚。
“我明白了,怜……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诚颤抖地打开了一处橱柜,从中抱出一具小巧的人偶,然而那具人偶却已不再是爱子的长相,反而与怜一模一样,它那柔软的质感和真人一样皮肤无处不传达着这是人皮玩偶的事实!
“你的身体比爱子还棒,小怜!我真爱你……”
诚又一次趴在怜的身上,含情脉脉地凝视着这曾经的妻子与如今的爱人。他曾经无数次想付出一切的去爱她,现在这个愿望终于实现了……
“怜,我终于可以爱你了!”诚疯狂地在怜身上翻江倒海着,在砰砰砰的声音中不断的呻吟。
“砰砰砰……”
诚是那么的陶醉,甚至于身体都不自觉的绷紧了。
“砰砰砰……”
怜即使做成木偶也如此小巧玲珑,自己盖在她身上终于不怕压伤她了。
“砰砰砰……”
实在太过激烈了,木板仿佛都快要一块呻吟起来。
可是——人皮所制成的怜不应该发出这么响的声音呀?诚用混乱的脑子思考着。还有爱子有像这样移动过吗?人偶真的会用双手紧紧扼住自己的脖子吗?
“砰砰砰!”诚不停地撞击的地板发出一声声巨响……他身上的怜正用僵硬的双手紧扼着他的喉咙……
“砰砰……砰……”挣扎声逐渐减弱,诚渐渐模糊的脑中浮现出了长辈讲过的一个故事——恋而不得者,死后其怨魂会留在所爱之人身边,世人称之为“恋鬼”……
“砰……砰……砰……”幽暗的月光下,一个身影如提线木偶般站起,僵硬地走向另一处橱柜。
“砰!”一具物体应声落地,现在地板上共躺着两具是诚,一具尸体,一具人偶,一具丈夫,一具爱人……
“现在,我们终于可以真心相爱了,诚。”怜用那没有声带的喉咙中不断吐出空洞的话语,在用血红的发带绑住木偶未雕刻完成的眼睛后,于沉重的碰撞声中,两具人偶再次开始了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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