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晓十七
全目录 |【监狱里的丁香花】
上一章 | 平淡静默
顾晓一度认为现在自己的状态是病态的，每天五点半就会准时醒来，每晚关了灯就睡不着觉。看见穿公安制服的就胆怯，夜里会做同样的梦，只有哪天累的不行了才会睡个安稳觉。
不愿逛街逛超市，除非是必需品，买完东西就回家。整天就是公司和家两点一线，不想休息，按说公司每个礼拜都可以轮休一天，可她不想，休息也没地方去。
所以她基本每个月都可以拿到全勤奖100元，对此她还是比较满意的。
方杰来公司的这两个月，她好像经常整宿整宿睡不着，白天也不瞌睡，她也怀疑自己是不是病了。就像上次方杰送她回家，明明心里激动的想哭，可就是冷静的异于常态。
这种埋藏在心灵深处的隐忍，她好怕，她怕哪天自己就绷不住了，那个时候怕是连自己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了。
她坚信自己足够强大，可以克服现实生活中所有的困难，也相信自己可以正视过去的悲情。虽然有时就是会想起，那又怎样，它是属于自己的一部分，忘不了也抹不去。
凌阳是和她一起入狱的女子，27岁，长的漂亮，会说话的眼睛，还有一双特别细腻迷人的双手。
“我叫凌阳，你叫什么？”
“顾晓。”
“你的名字好特别，我一下就记住了，你判了几年？”
“三年，你了？”
“我是七年，咱们一起鼓励吧，看着你面善，好好相处。”
“好的”看着眼前这位漂亮开朗的女孩，顾晓怎么也无法把她和罪犯联系在一起。
“我觉得这就是命，老天会想方设法成全你让你高兴，也会毫不留情让你绝望。你觉得呢顾晓？”
“没觉的，我认为老天就没成全过我。”
“哈哈，你真逗。”
“你怎么这么想的开？难道你进监狱不难过吗？”
“难过？哈哈”凌阳说完就停止了笑声。
“难过有什么用，我23大学毕业，考了三年考上了市重点初中的老师，找了门登户对的男朋友，婚期都定了。”
“这么好的日子发生了什么？”
“我开车撞了人，当时觉得害怕，逃走了。最后那个人抢救无效死亡，你明白吗？我杀了人。听到法庭判决我因肇事逃逸致死被判七年时，我就知道，我27年白活了，什么名牌大学？什么正式工作？都不重要了。我那个未婚夫当天就提出婚约取消。”
她讲的很平静，仿佛在诉说着别人的事情。
“你说我七年后出去能干啥？出去我就34了，找不下工作结不了婚，一切都要从头开始，还不如死了干净。”
“千万别有这样的想法，或许你好好表现还能减刑？”
“那都是后话了。顾晓，你该明白监狱对一个女人来说是毁灭性的，进来时没问题，出去时就有了，进来时有问题，出去时就会更坏。”
“好多东西真的由不了自己，凌阳，别太悲观，做好眼前的事，你那么优秀，咱们一起加油！”
“好”
其实凌阳自杀的那晚是有迹象的，她没吃饭，和顾晓说了好多自己的事情，从小到大的优秀，从里到外的傲娇。自己曾经对未来的憧憬，还有她以为会永远顺遂的奢望。
顾晓以为她是想的开的，后来她才明白，其实对着一个人说我杀了人本身就是一种折磨和自我否定。那晚凌阳说了好多遍，那种眼神顾晓永远也忘不了，绝望，自嘲，无奈，但是没流下一滴眼泪。
监狱里的常明灯亮了一夜，起床铃响了后自动灭了，大家像往常一样快速穿衣，整理内务。顾晓就是无意瞥了下凌阳的床铺，她还躺着，一动不动。
“凌阳，凌阳，起床了……”
没有动静，没有回应。顾晓突然脑子一闪，有点怕，就那么一瞬间，突然闪现凌阳的那句话“我杀了人”。
其他人陆陆续续在门外排好队等待洗漱，她却跌坐在床沿上，不敢动，也不敢出声。冷静了一下后快速移向凌阳床边，蹲在床前把手慢慢伸向被子。
顾晓感觉很冷，总觉的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猛的回头却什么也没有。身上莫名一颤，出了一身冷汗。
继续上前掀被子，抓住被子一角用力往边上甩了下，闭着眼睛不敢睁开。她说不上为什么自己非要亲自来看，眯着眼镜就看到了凌阳。
面朝上，瞪着眼睛，左手挨着墙根，手腕处全是血，边上是一个勺子和枕巾。顾晓跌坐在地上开始干呕，爬起来又跌倒，腿软的实在无法站起来。
“报告！报告！凌阳出事了……”
也是过了好久，顾晓才醒悟过来，凌阳心里住着一只猛兽，她估计控制不住了，任它随意撕咬她的心。
监狱好长时间都是整顿状态，所有的事情都要报告，这所已经10年都没出过自杀丑闻的女子监狱，开始变的格外森严。
洗漱，上厕所，吃饭，必须排队，必须在特定时间干特定的事。上面的大队长中队长，包括讲课的老师，全部调离。
每晚查夜的次数多了两回，常明灯也由一盏加为两盏，就那样灯火通明，就那样夜夜煎熬。
顾晓也常常会想起凌阳对她说自己已经想开了，她说那些话的样子，就像个孩子摔了一跤，一边捂着伤口想哭，一边又说自己不疼。该有多绝望，那得下多大的狠心才能用勺子朝自己的手腕下手。
心里辅导老师和自己面谈了几次，关于死亡，关于孩子，关于信念，关于父母。大道理她都能敷衍过去，只是这次冲击真的在她心里留下了根。
以至于在好多年后她还会梦到，那个叫凌阳的女孩，那个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杀了人的女孩。
又是一夜没睡，看着镜子里无精打采的自己，擦了粉底，抹上口红，看上去才稍微精神了点。
路上有着急送孩子上学的家长，有像她一样上班的年轻人，有一大早就收回一车纸片子的老人，他们每个人都精神十足，仿佛今天就是最高兴的日子。
顾晓抬头看太阳，不是太刺眼，淡淡的，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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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戒365写作训练营 第 7 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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