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晓十七
全目录 | 【监狱里的丁香花】
上一章 | 回家路上
出租车停在门口卸下东西就走了，顾晓看着家门口，那棵核桃树还在，而且比以前更高更壮了。门外的地面由原来的土地已经变成水泥路了，车库的门紧紧掩着，打开看放的全是农具。
妈妈出来了，估计是听见门口有车的声音。
“晓？是你么？”
“妈，我回来了。”
“静静，快来，你姐姐回来了。”
说完小妹也跑了出来，妈妈摸着顾晓的脸，眼眶泛红，“瘦了，怎么这么瘦。”
“没事，正好也省的减肥了么。”
“你爸爸知道你今天回来，去镇上修电视了，我们一年也不在家，电视潮的吱吱响，估计一会就回来了，快进屋，快。”
妈妈拉着顾晓的手，久久舍不得放开，大家把东西搬进屋子后，就听见外面的摩托声。是爸爸。
“爸！”
听到叫声后老人突然停下了搬电视的动作，转身看见是顾晓，哎了一声接着搬东西。顾晓匆忙上前去帮忙，却被爸爸制止了，一个人吃力的把电视搬进家。
爸爸还是那个样子，黑，瘦，背更驼了。胡子拉渣也没收拾，放好电视后习惯性的提提裤子，看到顾晓递过来的水杯，愣了一下坐在沙发上。
“先让你妈给你下碗面去。”
“爸我不饿。”
“这都过了饭点了咋能不吃饭了，快去。”
顾晓从厨房出来，透过窗户就看见父亲因为哭泣颤抖的背，心里瞬间就像山洪决堤，喉咙痛的厉害，推开门一下跪在了地上。
“爸爸，对不起，对不起……”，顾晓把头窝在怀里，话没说完就呜呜的哭出声响。
父亲擦了擦眼泪才转过头来，上前一把拉住顾晓的手。那个曾经细皮嫩肉的手，由于长期干活已经变的粗糙不堪，左手的小指还少了一截。
顾晓望着父亲，看着他颤抖的把她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胸膛。突然，猛的抱住了顾晓。像个孩子一样哇哇的大哭起来……
母亲闻声和小妹赶了过来，看见跪坐在地上的父女俩眼睛一红，四个人就那样拥抱在一起哭了起来……
那种久别重逢的思念，那种痛到骨髓的麻木，那种歇斯底里的心疼，顾晓一度认为的绝望突然被拉回到心底。
这么多年自己像个野兽，自认为内心足够坚硬，在监狱里就做好了应对所有流言蜚语人身攻击的准备。不曾想，因为爱，因为温暖自己就受不了了。
这次回来好像爸爸特别高兴，腊月二十九就穿上了顾晓给买的毛衫，任妈妈怎么说就是不脱。直到晚上要炖肉，炸鱼，这才不舍的脱了下来。
三十中午吃了饭爸爸就出门了，没有人知道他去干什么。妈妈早早的就活好面准备和俩姑娘捏饺子，顾晓收拾完自己的屋子过来打开了电视。
电视里放着《一年又一年》，主持人煽情的解说，来自全国各地的新春祝福，看着家里新挂的中国结，墙上那幅多年前的全家福。满心明媚而知足，这就是家的味道吧！
顾晓在监狱里最怕吃饺子，看见饺子就想家，每次吃完都要流一次泪，这次还没包就想哭。
妈妈熟练的搓着条，切着小面块，小妹哼着歌擀着皮。
“妈，怎么这么多馅了？”
“你爸怕你忘了家里的味道，特地嘱咐准备了不同的馅，有猪肉大葱、韭菜鸡蛋、胡萝卜羊肉。”
“这也太多了吧！”
“他还怨我没干下你小时候爱吃的地软。那时候是家里没菜，清明下完雨在地上捡的吃了，有时候晒干在冬天也能吃。现在哪有这东西，他也是想一出是一出。”
“我就记得小时候和小妹因为地软包子打架。”
“姐你还说，你看我耳根的这个疤，就是你小时候不让我吃包子挠的。”
“哈哈，这你还记得。”
娘三一边包饺子一边唠家常，顾晓也知道了父母为了给潘家罚款，卖了自家的QQ小车，为了还债，他们也已经两年没回家。父母在自己被拘留期间还去求过潘家人，父亲在院里跪了一下午他们都没人理，认准了要把她送进监狱。
“晓啊，你也别多心，你爸老说你心事重，要我们什么也不要说，你现在知道了也别自责。过去就是过去了，妈妈希望你不要有太多思想负担，咱们一家人像现在这样，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比什么都强。”
“妈我知道了，我现在上班的地方还不错，你们不用为我操心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那天虽然刮着风，顾晓心里却暖暖的，一种说不出的感动，像个风筝久久的飘在上空。
顾晓和小妹贴对联时父亲回来了，手里提着个黑袋子，远远就招呼她俩回去捏饺子。原来，父亲跑村里七奶奶家找到些干了的地软，吩咐妈妈把地软泡开，炒个鸡蛋吃地软鸡蛋饺子。
一家人其乐融融围坐在桌子前吃饺子，看春晚，嗑瓜子，嚼着软糖，这是顾晓这些年经常梦到的场景。
看着父母脸上洋溢的笑容，那些变白的头发，那些加深的皱纹，岁月啊，你再慢些吧！我还没好好报答他们，年轮带走了思念，也加固了我变成熟的心。
父亲那天喝了不少酒，零零落落说了不少话，后来就是哭泣，说自己没本事，让自己闺女受了罪。还说村里的吴刚不是人，就算自家姑娘不再嫁了也不会嫁他弟弟。
后来顾晓才知道自己回家的头一天有人上门提亲，吴刚的弟弟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光棍，脑袋有点智障，至今未娶。
吴刚听说顾晓今年出狱，就上门打听，还提了两斤白酒。父亲知道后不仅摔了酒还差点打了人，邻居都知道吴刚走时放的狠话:
“顾老头你别心高，谁不知道你家姑娘是个杀人离婚坐徒刑还不会下蛋的鸡？谁敢要？”
其实电视是被父亲摔坏的，根本不是潮湿的原因送去修。父亲不让大家说，也叮嘱大家看见顾晓不要哭，谁知道顾晓给他递水时被他瞥见断了的小指。自己就控制不住的先哭了起来……
那晚和静静一起睡的，小妹睡的特别香，熄了灯的家黑漆漆一片。顾晓习惯熄灯睡不着，四点就有人开始放炮，她望着外面被礼炮照亮的天空，小时候的味道，回忆的味道。
摸着自己胸口戴着的思念星星挂件，这是方杰之前送她的礼物，他说这是仿制的星系列。虽然时过境迁，她还舍不得丢弃，闭上眼睛，心里默默祈祷 : 新年快乐！
顾晓。新年快乐！
(未完待续)
下一章 | 辗转顺城
无戒365写作训练营 第 11 天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