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在南方,屋东头有一棵酸豆树,每逢秋冬季,树上挂满猪肠样大小的荚果,我们看了直流口水。
我老家的那棵酸豆树有三丈多高,是公共的,每次我回老家想摘几颗尝尝一下乡味,但都不如愿,因为我长胖了上不了树,只用长竹竿打,打下来也捡不到,树下面站着的都是侄仔辈的小孩子,掉在地上的果荚,谁检到的属于谁,这是老规矩,我也不能改变。我挥竿打了半天,自己却所获甚少。
我在今年的秋冬之际,又回了老家,酸豆树又长高了,树上结满荚果,远看去好像树上挂着鸡肠脖脖,一望又流口水。我窥视良久,心里觉得酸酸的,象刚吃过了酸豆果一样。
想起小时候,架上竹梯,一爬而上,攀枝摘果,尽装衣囊中。那时的风光事已成古董,现在我已是两鬓白发。睽隔家乡多年,老屋旁的那棵刻满岁月沧桑的酸豆树,却长得郁郁葱葱,但老屋已破旧斑驳了,我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涩,爬上心头的不仅仅只是乡愁。
记得是老屋修建的第二年种下这棵酸豆树,如今老屋已破败,酸豆树却长成大树,我也成了退休老人。时光不再,童心犹存。那年,我还是年轻小伙子,我们几位大小不一的兄弟,到山上砍来姆指样粗的藤蔓,绑上一截竹板,然后把藤蔓挂在树桠横枝上,一幅秋千就这样做成了。秋千在风中晃荡,伴着笑声,荡走了童年的欢乐,又送走了青葱的少年。
秋去冬来,当酸豆树的片片细叶象柳茹一样飘落,枝头上尽可看到一条条的荚果,在秋风中摇晃着,那臻熟的褐色老果已经剥落外皮,呲牙咧嘴似的,仿佛在讪笑无法撷取却又馋涎欲滴的族裔小童。这时找来长竹竿一捅一打,便有众多孩子伸出小手掌,尽量举高在头顶上,并掂起脚跟来抢接。接到的不用扒皮就可进口,那果瓤粘糊糊滑溜溜,味道甜中带酸,又解瘾又饴齿,比任何果子都耐口寻味,怪不得孩子们都喜欢吃,也不难理解为什么南方的乡村人家都有酸豆树了。
酸豆树与乡村农户为什么有分不开的缘份,其缘由我也不知晓,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民以食为天,谁家宁缺一块砧板?不管这砧板是用来切菜还是切肉,都离不开它。酸豆树材是最好的砧板材料,一个村子,一户人家,如果没有酸豆树砧板,肯定过不了好日子。
所以,你如果在南方比较古老的乡村走一趟,留心看一看,老屋旁肯定有一两棵酸豆树。我家这一棵酸豆树是第二代了,原先那一棵已经跟原来父辈做的房子一起“老”去了,这一棵是我们子辈兄弟翻修房子时种下的,先人种树,后人乘凉,父亲种下的我们子辈享,我们这一辈种的子孙享,代代传承,恩泽后人,这也是南方乡村的传统,所以每家每户有一两棵酸豆树再正常不过。
酸豆树是乡愁,是故乡的印记,我真的不知道酸豆树的味道为什么那样好,它的味道悠长耐久,我的一生跟酸豆树须夷不可离开,这就决定了我的人生是酸涩的,不会像别人所认为那么美好,这也就是我的坦诚和自白的原由。
再见吧,家乡的酸豆树!
家乡的酸豆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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