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你没辙

作者: 徙衍 | 来源:发表于2021-09-30 21:50 被阅读0次
    一、

          王若安是全世界最后一个听说罗疏桐十月份要结婚的人。

          九月二十号……到十月一号,就十多天了啊。十多天,肯定什么都干不了了,就算他若安大哥真想干什么也干不了。法治社会,不能整什么违法乱纪的。

          是,他是承认自己有那么一瞬真惊讶到了。罗疏桐……自己最好的兄弟都他妈要结婚了,自己还单身呢……

          单身……单身不错啊,真是,想去哪儿去哪儿,想跟谁玩儿跟谁玩儿。前段时间跟其他女老师传绯闻还总传得他心慌慌的,最后总结出来还是单身不错。就是,就……蛮狗屁的一个结论。

          “你怎么最后一个告诉我,罗疏桐?拿你亲爹还当外人。”

          王若安他好像这辈子都没那么高兴过。自己好兄弟要陷入婚后每天被管着回家的深渊了,他好像还蛮高兴,幸灾乐祸地直重重拍着他的肩膀头。抽烟的时候都觉得没什么味道,干脆两指随意一掐,将烟头向旁边的垃圾桶里一扔。但是没扔进去,他这才发觉自己的手其实一直在抖。抖得麻木,抖得他心慌。

          “怎么,还是你以为老子交不起份子钱?告诉你老子他妈有的是钱。以后缺私房钱的时候和我说啊,大哥我请你喝酒。咱们还一块去酒吧,咱一喝一晚上……街边那烤串咱们以后也去吃,你想吃多少都行,我请你,你一点钱不用花……对了,就是情调嘛,你记得给她买点花什么的,小姑娘应该喜欢这个……”

          真的,他真的高兴。真的是有一种发自内心的高兴。表现得比他自己结婚都高兴。他这种平时一点不懂女孩心思的人突然也有了帮这个烂兄弟哄老婆的点子。

          还真是呢,平常跟罗疏桐在一块儿的时候就不会说那么多。那么多平常小事突然就都记得那么清楚。突然的热情表达于他反常的近乎婆婆妈妈的絮叨。王若安其实并不太会表达,突然说了那么多话,一时间也再说不出什么了。他自己尴尬地低头笑。也是觉得自己行为奇怪吧,他红了脸,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罗疏桐的时候却有了一种莫名的负罪感。

          他妈的,看自己的兄弟还有愧似的。搞什么,要欠的话也得是他罗疏桐欠老子吧,他王若安除了父母家人这辈子真没觉得自己亏欠过谁。

          “没事。就结个婚,以后咱俩又不是不做兄弟了……”

          “你他妈以为什么啊!”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真心高兴还是假心高兴。总之现在……藏不住了吧。王若安一把把罗疏桐推在连廊的后墙上。他现在对什么都感到反感,哪怕是罗疏桐那么温温软软的安慰都惹得他暴躁,更何况眼前这堵长着灰色蛛网的白色墙壁。

          “我他妈说你结婚之后咱俩就不能做兄弟了吗?!你以为老子是什么?你他妈以为老子是那种什么狗屁死基佬?!老子不是那样的人!我就他妈真是我也不可能喜欢你狗屁罗疏桐!”

          还真是,人心虚的时候总会吐露出点狗屁不通的实话。

    二、

          罗疏桐是世界上第一个知道王若安喜欢他的人,也是最后一个人。

          反正那件事过后两人算是有了点隔阂,或者说只是王若安单方面对他生了隔膜。这几天他总躲着他,本来晚饭俩人总约着一块儿出去吃来着。可他有时候从自己办公室的窗户向下面看,下午最后一节自习临二十多分钟下课的时候就能看见这个王若安大哥骑着电动车往外冲,好家伙真的是比他十年前上高中时抢饭都积极。

          这他妈是……宁愿吃学生食堂都不跟我一块儿出去吃饭?不管怎么说,总之罗疏桐就这么理解了。

          所以这天他干脆没盯自己班里的自习课,不管怎么说今天这饭他就非得和这王若安一块儿吃上。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罗疏桐就下楼往王若安三楼的办公室那边走。可刚到三楼楼梯口,就看见王若安撅着屁股站在34班门后面,贴着门上的玻璃往里面偷偷瞅。倒还真像个班主任啊。哈哈,像两个人高中时候每天骂的那个班主任一样。

          所以罗疏桐就想起来了两个人高中时候的那段日子。都说高三难熬,其实他那时候也没那么觉得。可能是每天能跟若安哥一块儿浪,压力也没有那么大吧。

          “若安,若安,起来了起来了,写作业写作业,他妈的,物理和地理真他妈烦……”

          毕竟在学校里面,作业这种东西该熬夜写还得熬夜写。王若安睡觉都睡得沉,八个闹钟放耳朵边震不起来,也就只能罗疏桐陪在旁边,到点再用物理攻击硬把这家伙扯起来。

          “垃圾,我地理早写完了,你实在写不完再给你看。”

          王若安在台灯底下冷色温灯光照着的物理试卷上几笔画出一个略显抽象的电路图。他咬着自动笔头,余光扫过这罗疏桐为作业犯愁的憨样子,嘴角又忍不住上扬起来。

          “看不起谁呢你?你都会的题我咋就不会了?”

          “对了,若安,你以后想去哪儿?”

          他其实也不想承认,但他手上的动作慢下来了。他听得到宿舍里没什么用处的风扇吱吱呀呀的转动声,王若安的中性笔在纸页上沙沙的书写声,能听见这个家伙还在满不在乎地抖腿,抖得薄薄的床板都有了响。他说不出哪里好,但看着对方的眼里都是笑。

          他觉得王若安真好。一下子就是觉得他哪里都好。他昨天吃多了冰棍,又翻墙进校长室吹了一中午的空调,发了低烧,现在的嘴唇还没什么血色。银灰色的灯光照在他脸上,倒让他那张黑脸显得比平时更白皙干净了些。夏夜本就燥热,蝉鸣蚊蝇混着身上的汗味儿令人心烦。他没穿背心,光着膀子坐在他对面。陈新好像能嗅到王若安身上那种淡淡的体香,他那时候还挺瘦的,肚子上的几块腹肌还没归一,颈侧的锁骨精致突出,只是个子一直那么矮,算是这若安哥一辈子的重大缺憾,要不怎么得算个学校里顶级男模。

          他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就是看着他那双含着亮光的棕色眼睛,他一时间觉得若安脆弱。他觉得这世界上怎么能没有个愿意一直疼他照顾他的人?

          倒也不可能吧。王若安这种大哥一样的人……脆弱?哪能呢。

          “去北京呗,喝酒唱歌,反正不想在山东呆着。对了,我觉得北师大不错。我也不知道以后能去干什么,我觉得当老师不错。看咱们的学生把咱们的苦再吃一遍,想想就高兴。”

          少年王若安嘴角露出那种痞气的笑。他笑起来的时候真是无边无边的好看。

          “你想去哪儿?就是问问。”

          也许就只是问问吧。——他头都没抬,只是伸手拿过橡皮来慢慢擦着试卷上的铅笔痕。

          “山师大吧。北师大我考不上。”

          “我看你这家伙山师大都考不上。快做你地理题吧。”

          王若安不屑笑了句去顶撞他。

          好多天后报志愿。罗疏桐拿着志愿表满心欢喜地跑过去找他。他想告诉他自己报了山师大地质学系,按照这几年的分数线来看他这次百分之八十能考进去。可他在一楼找了一圈没找见,最后还是自己回班的时候,看见王若安他捏着张单子,站在自己班门口静静地等着什么。

          有一下子觉得现在就像那种唯美校园电视剧里演的一样,两个角色隔着人流对望,可能身边有落叶,有飞花,有轻轻拂过的夏夜风,有淡淡落下的冬日雪。罗疏桐他知道自己做不成什么主角,他也本来就不想做什么主角,但他觉得王若安肯定算一个大人物。成绩好长得帅,就是做个个子矮的偶像剧男主角未尝不可,他知道他的气质能撑起来。

          可这时候王若安笑起来的时候有点傻,冲罗疏桐展开的志愿表上有几道被攥出来的褶皱。上面没填北师大。前面的两行都是山师大地质学系。他说他只考山师。

          高考他考了六百二,又有加分之类的东西,本来稳能去北师来着,但他还是没去北京。

          王若安最后去了山师大。他总吹牛逼说是自己考差了,才去了一个什么破山师,要不肯定能是北师大优秀毕业生。

    三、

          王若安是世界上最喜欢罗疏桐的人。

          缘分这种东西说不过去。——运气差到王若安下楼买份宵夜都能在便利店碰到罗疏桐。

          “若安,你老跑什么?”

          最后是罗疏桐在便利店门口强把王若安的手拉住不让他走。两个大男人之间耍了小性,夜宵的菜单除了有两盒凉了一半的蛋炒饭,还有从便利店里买的一打快过期的啤酒。毕竟又是中秋节,店主还送了两盒鲜肉月饼。两个人懒得再开车出去转悠,索性坐在路边的马路牙子旁,路灯照在两个人身穿的白T恤和黑短裤上,身边堆着几个啤酒瓶,像俩要饭的。

          虽然王若安酒吧不少去酒不少喝迪不少蹦,但胃不行酒量不好也算是个不可改变的事实。啤酒毕竟临期,也说不定早就放得快变质,虽然罗疏桐两三瓶下去没啥事,他却看见王若安在旁边偷偷地用饭盒压着肚子,一边还在逞着强,越来越把那些麦芽酒精往自己嘴里猛灌。

          “咳……咳咳……”

          酒精刺激着他喉间一阵猛咳。王若安不知道为什么,他自诩坦荡,这会儿却装不下去了。

          但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装什么。这倒蛮真的。他一时间分不清楚脸上的东西是酒还是汗,搞不明白让自己害羞脸红的是啤酒还是自己身边的人。他感觉身上好热,哪里都不舒服,哪里都难受。他这几天就是感觉空落落的,总觉得自己少了点什么。

          “过几天就,就结婚了……中秋节……你不回去陪陪老婆?”王若安的笑容那么呆滞,甚至有几分沦落人般的落魄感。

          “她回济南过了,我留在这陪爸妈。刚下来买水,顺便看看你。”

          顺便看看,哪有什么顺便?他主要是想等等他,哪怕几率不大,但也算是个能直接和他交流的途径。

          “若安你呢?不回日照?”

          “不回去了……得隔离什么的……我寻思等过年我也找到老婆拿个学校奖金之后风风光光地回家。”

          “学我呢?”他勾着逗笑。

          “学你爹!操你妈,那奖金本来应该是你老子我的。老子心情好才把这个什么奖让给你了……你好……还有什么脸跟老子炫耀,都是老子玩剩下的东西。”

          王若安脸颊处掠上酩酊。他像醉了,或者只是装自己醉了会儿,为着能偷得一会儿放松的生活,为着他能在自己兄弟旁边再做会儿学生时代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好大哥。

          大学的时候……大学的时候咋样来着?哦,对啊,宿舍里四个人每天晚上出去撸一条街的串,喝一条街的酒,最后三个大高个轮番扛着一个矮大哥回宿舍。他说不清那时候是不是好,也许每个时代各有各的好处,每个时期都会有记忆永存,每个瞬间即永恒。

          有个冬天,宿舍里四个怕冷一天到晚裹着棉被不去听课的傻逼突然就说要出去堆雪人。王若安带头领着几个宿舍的同学跑出去,身上就穿了一件羊毛衫和休闲裤,脑后的头发昨天晚上睡得炸了毛,亦没在乎,仍跑这边跑那边的各种疯玩捣乱。罗疏桐跟在他旁边跑东跑西,发现这大哥不只会装逼,倒还蛮幼稚。他们俩人宿舍的雪人堆完最早,王若安抱着肩膀在旁边嘿嘿地笑,时不时还打两个喷嚏。还是罗疏桐看不下去了,把自己身上外套脱下来罩在自己这大哥的身上。外套对罗疏桐来说本就大了一码,在王若安身上便更显尺寸,松松垮垮地挂在肩上,大衣的下摆长能遮住他的小腿肚。他像个孩子,像罗疏桐那种懵懵懂懂的爱情,像罗疏桐每天晚上做的梦,像现在天上飘的小雪。

          雪不大,毛毛雪,几个人差点没感觉出来。王若安炸起的头发上挂了几片雪花,外套上的装饰肩章也落上几片。这时候真好,罗疏桐能把王若安顺着揽进自己的怀里,微微弯了脖子,用下巴轻轻擦蹭着对方头发上的雪片。雪片受了热化成水,粘在罗疏桐下颚几天没刮的胡茬上。另外的人都跟着瞎起哄,说这俩货老夫夫了,赶紧领个结婚证吧顺便还能加学分。王若安回转过脖子看着罗疏桐。他笑了。他笑得很甜,甜得超过世界上任何一种醇香的蜜糖。

          “那是,我就是喜欢我家罗疏桐这款腿长腰细的……”

          “哟——!嫂子好嫂子好!”

          “好你妈!再胡鸡儿逼逼老子打死你们。”

          虽这么说这,罗疏桐搂着王若安的手却一直没有松开。他可能是觉得他身上太冷,他想一直暖着他,照顾他,就是暖一辈子也认了,他甚至会为此感到幸福。——最起码罗疏桐他当时是那么想的。

          “罗疏桐……你结婚了……可别忘了我。”

          现在的王若安自嘲般笑了笑,擦擦嘴角的米饭粒和点点的油渍。啤酒喝的只剩半瓶,最后被身边的人一把夺过去。他释然地倒在冰凉的人行道面上,粗糙的石头有点硌脑袋。天晚了,又是团圆日,附近也没太多人,最多也就只有路边的两个流浪汉。王若安笑了,他看着眼前的明晃晃的路灯,还有头顶像路灯一样的月亮。

          哦,他看错了,不是月亮,是路灯。

          他拆开手里的月饼包装袋,握着饼皮边角咬了一口。唔……不好吃。他本来就不爱吃月饼。

          “哪能呢?咱一辈子的好兄弟。”

          屋外有凉风,它肆意吹开罗疏桐额前的碎发。罗疏桐抿嘴笑了,伸手把刘海撩回去,挠了挠有点发红的耳朵根。

          “今天月亮好圆。”

          王若安反复嚼着嘴里那块肉丝。“今晚月色真美。”

          虽然是中秋,但他们的夏天不会结束。吹在他们身上的风会永远温柔。

    四、

          但罗疏桐不是世界上最喜欢王若安的人了。

          罗疏桐也不能再去喜欢王若安了。

          人当然要和他最喜欢的那个人结婚啊。都决定要结婚了,那不就是最喜欢吗?

          “对了,咱俩结婚那天王若安真不来了吗?他刚跟我打电话说到时候有事不来了来着。”

          不来了吗?

          不来了……也好吧。中秋节那天晚上就看这个家伙情绪不对,之后返校那几天也没来找自己,每天跟他兄弟班那个范老师一块儿吃饭都不上自己这边再走动走动。

          罗疏桐笑了。

          没事,好兄弟嘛,过几天请他吃顿火锅之类的。加麻加辣,辣不死他。

          好兄弟嘛,好兄弟……他想啥呢?人家……本来就不喜欢自己嘛,别自作多情了。

          就是好兄弟罢了。有什么,能他妈有什么。

          他罗疏桐到底在想什么?他不会真觉得王若安能对他有意思吧?

          搞什么,怎么他还一点都不排斥他对自己的意思。

          “要是王若安真喜欢我怎么办?”

          罗疏桐情不自禁地问出声。旁边的未婚妻都在笑话自己的傻气。

          “就是他真喜欢的话,他估计也不会告诉你吧。”   

          害,也是吧。王若安这个家伙一张嘴平时脏话臭话不少说,要真想从里面撬出几句真心话却真不容易。

          他从不向别人表现出他的敏感。那个中秋节的夜晚算是罗疏桐认识王若安以来,见到他最压抑最脆弱的时候。两个流浪汉在路灯底下抱着取暖。王若安靠在他胸口旁边,长起来的一点头发搔得他脖颈子发痒。罗疏桐轻轻拍他的后背。其实他本来就比自己年纪小来着,也就是总有一种大哥似的流氓气质,半推半就地成了人们嘴里的若安哥。

          但若安哥其实年纪不大,罗疏桐还要比他大那么两三岁。罗疏桐认识那个当时十五岁的王若安,看他在高中成了回回考试拿物化地组合第一,还每天晚上翻墙出去喝酒的若安哥。王若安考上大学的那年不过十七岁,去的是山师大,和罗疏桐又分到一个宿舍混了四年。现在他二十三,和罗疏桐一块儿做了小半辈子的兄弟。罗疏桐要结婚了,他王若安虽然不是母胎solo,但到现在没有过正经的恋人,没交过什么女朋友或者男朋友。

          “罗疏桐……我他妈不是什么基佬……我应该……就是怕你以后过得不好知道吗?我就是太重视你这个兄弟了……我害怕……我真他妈就是有种害怕,你们都走了,留我一个我他妈怎么办?”

          王若安红着张脸,又是笑又是哭。感情什么的事他王若安最不会处理了。最不会排解这种事了,他平常都是在家里对着沙袋打一顿就好,或者剩下一点去和学校里的那些学生发发牢骚。但是他现在不能打自己的新郎官兄弟,也不能骂自己之前喜欢过七八年的疏桐哥。

          “罗疏桐,疏桐……哥。”

          他喝醉了,不然他不会说这种掏心窝子的话。

          因为正常时的王若安完完全全是另外一种玩世不恭万事不惧的大哥样子。

          “不错嘛,西装穿起来人模狗样的。”

          王若安并没穿罗疏桐给他留的伴郎服,相反,穿着平时学校里那身黑T恤配橄榄绿色休闲裤,裤带还是那么松松系着,倒不像是给兄弟做伴郎,更像是大哥给小弟撑场子,顺便吃一通兄弟的喜酒。王若安端着酒杯走到罗疏桐身边,空着的一只手故意伸过去弹他一个脑蹦子。

          “不是说不来吗?又穿这身。半永久了?焊上了?”

          罗疏桐轻笑着回弹向他的额头。王若安没再还手,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眼里又装满了这个穿着黑西服的新郎官。但他又尴尬地低了头,摸摸鼻尖的同时趁势遮了半红的脸,尴尬地笑自己现在的负罪感和曾经的负罪感。

          “瞧你这态度,份子钱老子不给了啊。免费的席,老子不吃白不吃。”

          “你这真是……拿你没辙。”

          罗疏桐的笑里显着无奈。本来他就没打算收王若安的份子钱。 他还打算今天晚上带他出去吃特麻特辣的火锅。

          辣不死他,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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