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我心悦你

作者: 藜也 | 来源:发表于2020-01-15 13:03 被阅读0次

      那一年,秋日微雨屋檐,他信步闲庭,撑着一柄水墨油纸伞,温润如玉。

      使人想起,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他漫步雨中,淅沥小雨打在油纸伞上,声音分外好听。

      “你怎的生得如此好看呀?”

      脆生生的婉转悠扬,蓦地砸在萧长衍心中,烙下难以磨灭的印迹。

      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放不下。

      于萧长衍而言,其间至痛,撕心裂肺,蚀骨之苦便是爱别离。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年雨日,那个如仙子般俏丽可爱的稚童那脆生生的一句话:

      “你怎的生得如此好看呀?”

      他亦忘不了那个俏丽明媚的倩影消逝的模样。

      一滴泪水自他紧闭的眸子落下,流经他俊美出尘的脸孔,滴落在地面积水处,激起阵阵涟漪。

      “阿楚,我的阿楚……”

      萧长衍痛苦地低喃着,他睁开眼眸,月华凤眸氤氲着无尽凄哀,满噙的泪水一点点滚落。

      他手一软,便丢了那伞,肆意立于雨幕中。

      雨水打湿了他的白袍,墨发,他不为所动,眸光定定地锁住几尺外的一株小花。

      铃兰。

      它在风雨中摇摆,仿佛下一刻便要凋零。

      那是顾馥楚爱的花。

      他心下一窒,拾起那柄伞,疾步走至花前,竟是将伞遮于花上。

      萧长衍已叫雨水淋得湿透,却仍痴傻般笑看着那簇铃兰。

      “你……还好么?”

      萧长衍身后,一紫衣罗裙女子撑着伞,面露苦意。

      萧长衍骤然转身,看清来人后霎时敛了笑意,竭力隐忍住自己的怒气,冷声吼道:“滚!”

      此刻的萧长衍再不复先前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模样,却好似地狱修罗,令人胆寒。

      那女子脚下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她含泪道:“你为何不信我?”

      萧长衍冷笑一声,脱口而出的话语化作尖利长刃狠狠捅入顾馥雅心窝,令她痛得说不出话来。

      “我为何要信你?你顾馥雅该死!”

      顾馥雅终是忍不住嚎哭出声,她哽咽道:“阿楚是我的亲妹妹!我纵是再何等丧心病狂,又怎会去残害自己骨肉血亲?!你怎能听信他人一面之辞便黑白不分加罪于我!”

      萧长衍双眸猩红,他缓缓逼近顾馥雅,竟是一掌将她掴倒在雨地中。

      顾馥雅面颊高肿,唇角溢出血丝,萧长衍力道之大,可见一斑。

      她眼前一黑,险些晕厥。

      “顾馥雅,当时在晋河畔,你对阿楚做了什么?!阿楚体弱,而你心如毒蝎,将她狠心推入冬日寒河!还在假惺惺呼人相救,你道你推她下去时无人见得吗?!”

      顾馥雅苦笑一声,泪水伴着雨水涌进嘴里,苦得她心里发麻。

      “你倒告诉我,何人见得?”

      “你的母亲,难道也会构陷于你不成?!”

      顾馥雅早知是这个答案,她心早已寒得厉害。      她的所谓母亲,顾家主母,顾沈清云,那是顾馥楚的母亲,却不是她的。她生母卑贱,虽是他父亲真心喜爱的女子却入不得顾家祠堂,生她后便难产而亡,他的父亲此生唯爱她母亲,被迫娶了那顾沈氏,却仍心心念念着她的亡母。

      他的父亲爱屋及乌,便将大小姐的名头予了她,那顾沈氏便恨她入骨,明里暗里折辱她。

      但她的那妹妹单纯可爱,天真善良,与她倒是交好。

      她以为,她的一生就会这样过去。

      可是啊,那一日,一束耀眼的暖阳却照到了她的身上。

      萧长衍。

      他像天神般,着白袍,执长扇,剑眉斜长入鬓,面若冠玉,俊美无俦,温润如玉,翩翩而来,动人心扉。

      她那时年幼,始及垂髫。

      而他,年已一十有五。

      那年雨日,她撑着妹妹的水墨油纸伞,一见他便呆了,咯咯娇笑:

      “你怎的生得如此好看呀?”

      他问:“你是谁?”

      她歪头想了半晌道:“我喜欢铃兰花,你就就叫我铃兰吧!”

      “你就叫作铃兰么?你是谁家的孩子?”

      她不语。

      他又问, 大伞遮住了她的面貌,萧长衍欲佛起伞细看她的模样,她羞得丢了伞便跑。

      后来便听人说,他拿着伞四处找寻说这话的童子,后来终是找到了顾家女儿。

      顾馥楚。

      她跟顾馥楚说,萧长衍爱极了铃兰,你也要说你喜欢铃兰,如此他便会更爱你。

      她自知配不上他,与他般配的乃是顾馥楚。

      萧长衍贵为皇子,对顾家小女一见倾心,便求了圣上,待那顾馥楚及笄,以做王妃。

      圣上允诺,顾家自是喜不自胜。

      怎料待她及笄之时,却是无福失足落水而亡。

      …………

      萧长衍见她不语,已是心虚,冷笑一声:“若不是阿楚生前求我好生待你,此刻你早便为阿楚偿了命!”

      话罢,转身进了房内。

      房内萧长衍瘫坐在地上,身侧摆着几坛酒,他抓起一坛便猛灌进口。

      他俊脸渐渐涨红,心中却冷得可怕。

      借酒消愁,愁更愁!

      他仰首,一口饮尽坛中酒。

      酒入愁肠,七分化作相思泪,余下三分,蓄成悲戚,仰口一吐便满面沧桑。

      伴着萧长衍动作,酒水滴落,打湿了他的袍袖,袍袖外翻,内里绣着簇簇铃兰,旁有一字,曰,楚。

      “阿衍……”

      恍惚间,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他霎时一震,忙起身狂喊道:

      “阿楚!阿楚!是你吗?阿楚你在哪里?!阿楚!”

      回应他的,只有一片黑暗与阴冷的风。

      他蓦地瘫软在地,抱头涌出泪水来。

      他墨发散乱,憔悴不堪。

      许久,他眼眸猩红,冷冽疯狂,似失了心智般。

      是顾馥雅!顾馥雅!是她害了阿楚,我要与阿楚报仇!

      他霍然起身,抽出案前一柄剑,狂奔到外。

      小雨依旧在下,顾馥雅也依旧瘫坐在那里。

      他拖着剑,一步步逼近顾馥雅,她面色惨白,眸光空洞,始终盯着一个方向。

      萧长衍下意识朝那个方向望去,是那簇铃兰。

      呵!她也配看那花!

      他提剑走向顾馥雅。

      顾馥雅闻声微侧目,看见那人那剑,心下了然。

      却仍是笑着起身,缓缓走至那簇铃兰前。

      她轻柔地抚着那花,含泪自语,细如蚊蝇。

      “ ……你怎的生得如此好看啊……”

      “……阿衍,你可知,我心悦你……”

      萧长衍面色冷峻,不动声色地走至顾馥雅身后。

      她抬眼看向萧长衍,轻笑无言。

      萧长衍提剑一把刺入顾馥雅胸膛,眉眼溅上鲜血,他岿然不动。

      顾馥雅含泪笑着倒下,她看见那簇铃兰,开得越发旺盛,却染上了斑斑血迹。

      她一点点爬向那铃兰,强撑着抹去那血迹便无力倒下,无了生机。

      萧长衍垂眸看了眼地上已无生机的女子,抬脚冷情地离去。那长剑叫他一收,竟是无意将那簇铃兰斩落。

      花瓣在雨中纷扬,染着雨水,飘洒在顾馥雅墨发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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