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走过的风景里，回眸一遍你

风月穿山过水而来，撇下太多无奈。一曲欢唱过后，用诀别写下的独白，谁人舍得解开……

                                                                               ——题记

在你几十年的风景里，谁伴你一路前行，不离不弃；谁伴你泅过几个渡口，又离你远去。

本以为他轻描淡写的来，是陌路匆匆，却不曾想，画龙点睛才是镌刻的初衷。

一

我所知道的沈云芳，她就活生生的把日子过成了上边描述的样子。

别人走过的路，如果没有如影相随，谁也不知道她的过去是怎样的绮丽或者坎坷。

大多数人，都喜欢用现在所看到的，胡乱的臆想别人生活。

我不是圣贤，所以我也犯过这样的错。

刚认识沈云芳的时候，我是讨厌她的。

对于律师这个行业，法庭，才是律师的荣耀。

而沈云芳，一个单身的老女人，一张在我当时看来漂亮却让人反感的脸，天天出现在电视的屏幕上。

各种法律讲座，新闻采访，总之能和法律有关的节目，都少不了她的身影。

比起那些天天在别人风挡玻璃上，塞“打不赢官司，分文不取”广告宣传单的律所，她这种只靠秀脸和媚笑的律师更让人讨厌。

每次看到她风风光光的在台上摆出，我就是律师界女神，我可以解救万民于水火的姿态，我的那个心啊，羡慕嫉妒恨。

一方面我羡慕她可以名利双收，一方面又嫉妒她年过40，还是风姿绰约。最主要的是，人一旦有一张漂亮的脸，别人就喜欢把她的所有的努力都否定。

一边眼馋她取得的成就，一边又狠狠的在心里把她贬低一番，不说一句“你不就是靠脸吃饭的吗”都不解气。

想想当时自己龌龊的思想，都替自己脸红，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

第一次和沈云芳在现实中接触，是在一次律师协会举行的活动上。

大领导在台上讲话，我偷偷的去卫生间，走的太快，在转角处差点撞到一个人。

两个人急刹之后，都有点愣神。等看清对面的人时，一阵香水味扑面而来。香水的气味中有着花香的甜，也有着一点草本植物的涩，让人闻起来温馨舒服，又感觉意味深长。

我对这种香水味还是蛮喜欢的，可是看到用香水的人是沈云芳，瞬间我的眼珠就向上翻了一下。

估计她以为我是被吓到了，低着头抛过一个旁人看来是迷死人的微笑，用她在屏幕上一如既往柔美中又带着干练的声音问我“你没事吧？真不好意思”

“没事”我也扯出一个礼貌的微笑，说完我欠过身就走了。

又不是谁都会为你的美貌和微笑买单，我可不吃那套。再说，她还俯视着我说话，长得比我高就算了，还穿了恨天高，又不是参加晚会，又不是选美。

被嫉妒与厌恶蒙住双眼的我，对沈云芳表现出来的，所有优雅温善的姿态都强烈的排斥着。

她走开之后，我回身偷偷趴在墙上，露出一点脑袋看她的背影。

不得不说，沈云芳迷人是有原因的。只是一个背影，就已经让屋里华丽的装饰都黯然失色了。

看着她的恨天高，我心里暗暗的想，你可千万别摔了。以后如果逮到机会，我一定让她难看。

果然，女人的嫉妒心是天生的。

二

第二次相遇是在法庭上

一个合同纠纷的案子，我们的徐大律师和她是双方各自的代理人。我作为实习律师也跟着去学习了。

那天沈云芳穿了一身款式像过时了很久的黑色衣服，鞋子是普通的都不想看第二眼的黑色皮鞋。

她的脸上没有化妆，唇色惨白，头发被她简单的盘在脑后，一点多余的首饰也没看见。

我这一眼望过去，以为看错了人，她往日光彩夺目的样子全部消失不见。她有点空洞的眼神，把她整个人的精神面貌衬托的很萎靡。

在仔细的看一眼，更让我诧异的是她手腕处缠着的手绢，一条白色，上边绣着菊花的手绢，一条女人们早就舍弃不愿意佩戴的手绢。

现在女人们更愿意带的是丝巾，手绢是什么鬼？

沈云芳的装束像是80，90年代的风格。她不同往日的仪态，在这样的环境，显得有点格格不入。等后来在想想，她这一身更像是在参加一场葬礼。

庭审中她总是走神，看得出来她准备的不充分，证据顺序都编排错了。抓住这个漏洞，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我，还正义言辞说教了一句。

“审判长，我们虽然对证据没有异议，但是请求对方律师注意一下证据的顺序，否则我们有权利质疑对方证据的真实性。”

狭路相逢勇者胜，我自以为是，在徐律师发言后补充了一句。

终于可以还击一次，看她苍白的脸上强装出来的从容，我心里暗自高兴。

我还在意淫的时候，徐律师在桌底用脚踢了我一下。

我看向法官及庭上所有诉讼参加人的脸，感觉一种尴尬的气氛犹然的在庭内升起。

我以为我对她的厌恶会持续很久。直到她那犹如千年坟墓的朋友圈，更新了一条状态。我内心强大的嫉妒与厌恶开始分崩析离。

“午夜梦回，昨日仍历历在目，没有我的天堂，你是不是像我一样，整日的慌张又迷茫……”

对文字比较敏感的我，看过她的话，在联想到那天她的一身装束，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一种不好的感觉卡在心里，内疚同情？千万种情绪扰的我失眠了好几晚。

理不清头绪的我最后决定去求助下徐律师，她们年纪相仿，或许会知道一点沈云芳的事情。

果然，听过徐律师的讲述，我寻到了想要的答案。

三

至今单身的沈云芳，没有穿过一次的婚纱。

来不及做他最美的新娘，那就终身不嫁吧。

生活的残忍，有的时候真的如戏剧。

可能很多人会对这么狗血的经历不相信，但是沈云芳的生活就是这个样子。

出于自身的因素，我对这样的人，这样人生，特别的上心。

所以写出来的时候，我把她名字换了。

在多年前，沈云芳和她最爱的小陈，本是青梅竹马，一对才子佳人。

大学毕业没多久，小陈拿到了注册会计师证和律师证，为了两个人更好的未来，小陈去了上海。

有这两个证的人，无论是非诉讼业务还是诉讼业务，都是可以独担一面的。

可是沈云芳偏偏没那么幸运，司法考试考了几次才通过。

一年就一次的考试，在家乡备考的她，和小陈两地相隔了好几年。

后来沈云芳即将拿到律师证，小陈在上海也站稳了脚步，两个人很快就可以过上向往的生活了，命运却在这时扼住了他们迈向重逢的脚步。

一次诉讼事故，小陈锒铛入狱。等沈云芳千里迢迢赶过去见他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具遍体鳞伤的尸体。

当年的法律不完善，折腾了好久后，也没讨到一个公正的说法。“躲猫猫”事件，时不时的都会发生。小陈就成了其中的牺牲品。

沈云芳悲痛欲绝的处理了小陈的后事，回到了家乡。那个毁灭她一切希望的地方，她一刻都不想待下去。

四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次生死别离，让曾经年轻柔弱的姑娘伴着孤寂，变成了今天独立又坚强的女强人。

想想自己就一个刚出道的小律师，翅膀毛都没长全，哪有什么资格嘲笑别人。都怪自己年轻气盛，涉世不深。

没有经历过她的经历，没有感受过她的痛苦，我又什么资格去讨厌她，否定她。

她一个女子，坚韧的面对着世事的险恶，对命运安排给她的磨难，没有轻言放弃，而是从容的看世间的花开花谢。

小陈离开的时候，她和现在的我一样，有着稚嫩的肩膀和浅薄的生活技能。可以想象的是，突然失去了另一半天地的她，当年是有多么的慌张又迷茫。

沉淀在她心中的那份爱，是她在洪流中唯一的浮木。

十几载的浮沉里，勾心斗角，冷嘲热讽无处不在。如若不是抱着藏在经年里的美好，她怎么支撑柔弱的身躯走在风雨交加的路途上。

有过小陈一人后，青天之下她已是无所容心。

只是她对自己太过残忍，正如我先前写过的话

不虐，不成活，不疯魔，怎洒脱。

没有了如此磅礴的执念，她又怎么会有今天的地位。

站的有多高，就会有多少的非议。

我是那个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是站在底下垂涎三尺，时不时再中伤一下的人。

对于自己曾经卑劣的行径，在知道她的事情后，是万分愧疚，在转而变成女子之间的惺惺相惜。

我与她同是为一人心若磐石，比起她的忠贞不二，自己的付出就是恒河一沙。

我不是她，也不了解他们的爱情有多深，但是我能感受到那份爱的浓烈和深沉。

它经得住月岁的摧残，经得住流言风语的冲击，耐得住空守繁华的寂寞。

没人能掌握的住缘分的生灭，没人能预见生死出现在哪一刻。终身不嫁是他对小陈最坚贞的承诺。

是否她身边有过别人，这些我都不想再知道。

只凭她至今未嫁的勇气，她对世事反复无常的宠辱不惊，对人心奸诈的淡然处之，我就已经沦陷感动的一塌糊涂。

任谁别人怎样的评说，她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

百思难解的红尘中，她与小陈会在梦里对月欢歌，会在春风拂面时，坐看闲庭花谢。

每个小陈的忌日，她都会为他穿上那套礼服，会为他带上一朵白色的菊花。

她走过的每一处风景，都带着有小陈的回忆。

她在时光深处一个回眸，看到的都是他一身素衣温润的模样。

命运撞碎了她的希望，她却用坚强光耀了远方。

一场盛大的风月，在青春里呼啸落幕。留下的残温，天涯飞起了孤雪。

沉浸在至死靡它的痴情中，我已不愿去解开用诀别写下的独白。

我只想一厢情愿的为她编造一个梦

纵使迟暮鬓满霜，双眸浑浊泪千行

蓦然回顾，在遗落的风景里，她和小陈早已是爱到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