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丹心入画图》
第十四章 黯然销魂5
云宜甩脱了祁珏，打开房门。
冷冽的空气瞬时涌进屋子，祁珏忙抓起一件袍子裹在她身上，说：“小心冻着。”
云宜立在门口不觉怔愣，喃喃道：“祁珏，你看，好美啊！”
祁珏望向屋外，霎时也被眼前景象震撼。
许是他们酣饮时风雪更紧，此际庭中的花树上已有了薄薄的积雪，地上白白亮亮如同铺撒一层银霜。天空中月轮涌出，在幽静的冬夜里分外明亮。雪霁风细，偶尔有几片飞雪如花般飘落。月色清透，照在积了簿雪的地上，反射出一片清光。天上人间，澄澈如琉璃世界。
云宜走到庭院中环顾，高兴得原地打转手舞足蹈，投射在地的身影曼妙多姿。
祁珏立在门前，抬头望了眼天上的明月，又回视此刻神色欣然的云宜，觉得她就是那广寒宫里翩然起舞的仙子。
祁珏亦步出房门，走向云宜。云宜兀自惊喜，不留神差点一头撞入他怀中。
云宜停住身形，仰头看天上的月亮。须臾，她低头看向祁珏，祁珏也看着她，彼此如朗星的双眸中都有着对方的身影。
“祁珏，今晚真美，我有些晕呢。”云宜用手敲了敲头。
祁珏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轻声道：“宜儿，我也有些晕呢。”
云宜脸红心跳，却极自然地将头靠上祁珏的胸膛，仿佛想聆听他此际心跳的声音。
祁珏抚上她如云的秀发，说：“宜儿，我真想我们哪儿都不去，就在云庐相依作伴，终老一生。”
云宜呵呵地笑，“傻祁珏，这有何难？我们自然可以哪儿都不去，就待在这里相依作伴，终老一生。”
祁珏不说话，云宜抬头见他两眉微蹙，双目荧荧，似要滚下泪来。
云宜伸手在他眉间轻揉，心疼道：“祁珏，不管你是谁，我都陪着你。你不要再难过了好不好？”
“若是你能这样一直陪着我，该有多好！”祁珏抚着她发丝喃喃。
“我自然会一直陪你啊……你放心，我不会去做什么侯爷夫人的。祁珏，你高兴起来吧。上天赐给我们如此良辰美景，我们怎么能辜负呢？把你所有的悲伤全都留在今夜，明天，明天要有崭新的开始。
祁珏的泪滴下来，落在云宜额上。他低下头，吻上那颗泪珠。又一路向下，停在了云宜的双唇间。
也许因了那泪滴，他的唇很是温润。双唇相触的刹那，云宜觉得自己就像那片飘在天地间的雪花，轻盈舒展，漫天飞扬。
云宜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回到屋子里的，她和祁珏相拥而吻的那刻，时空都仿若静止。
云宜也不记得自己和祁珏是怎样将那最后的酒也喝得点滴不剩的，只记得醒来之时，她趴睡于桌前，满屋阳光透亮。
头有些痛，她知道昨夜喝了太多的酒。抬眸四顾，不见祁珏的身影。她伸手揉额，却忽的触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自己胸前不知何时竟是垂了半块白玉。
那玉穿在粉色的珠链中，更显剔透玲珑，玉上是一只雕琢得活灵活现的鸳鸯。
这不就是祁珏家传的鸳鸯玉珏，两玉合并，便是那对温情脉脉、交颈戏水的鸳鸯。而她胸前所系，分明就是那意态娇羞的雌鸳鸯，背面还有“生死不离”的字样。云宜再看那珠链也觉眼熟，忽然想起竟是她及笄之年祁珏送她的礼物。
他们从小在太湖里玩耍，时常会摸到含着珍珠的湖蚌。那珍珠半粉半白，祁珏每次都拣浑圆透亮的留下。那时她还笑他像个女孩儿家，谁知他竟是攒起来给自己穿了条珍珠项链，作为她成年之礼。她爱不释手，却舍不得戴，包在帕子里放于妆盒中。如今，他将这半块玉珏穿在这珠链上，挂于她脖间。此中含义，不言自明。
云宜想起昨夜一吻，不觉用手捂了脸。她两颊火热，也不知是酒意尚存还是羞喜难禁。她用手细摸玉上鸳鸯，欣喜中却忽而生出一丝隐忧。祁珏此举固然是将这玉珏当做两人定情之物，但这成对的鸳鸯各自分离，却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云宜猛然摇头，用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暗嗔自己多虑。只要他们相依相伴不离不弃，这玉鸳鸯不也就时时刻刻成双作对了吗？
她高兴地跳将起来，打开门去寻祁珏。但找遍云庐，连梦墨亭都寻了两次，也不见他踪影。
云宜气喘吁吁跑出大门，见僮子正在门前扫雪。这雪上半夜已经停了，不想后半夜又鹅毛般飞洒，现在已积了厚厚一层。
云宜问有没有看到祁珏，僮子说天刚亮之时就见他往后山去了。
云宜一惊，心想祁珏莫非又去找云康说两人的婚事。她正思忖要不要跑去瞧瞧，却见薛士桢匆匆而来，到她面前兀自气喘，说：“师妹，先生可曾回云庐了？”
云宜摇头。云康既言明要在那洞谷闭关一载，自然不会半道儿回来。
寒冷的冬日，薛士桢的脸上满是热汗。他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神色焦灼，“师妹，那，那你还是随我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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