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烈不赞成穆清裳离开幽冥谷太快,但他也知道,目前穆清裳并不适合待在幽冥谷太久。
最开始不让皇甫柏叡见到穆清裳是为了稳定皇甫柏叡的情绪,秦烈制的毒有些只有他自己知道的效果,比如,中了蜕心碎的人情绪越激动中毒越严重——皇甫柏叡几次动气都催动毒发,这就是最主要的原因,也是最好的证明。连秦烈自己都不敢保证,若是皇甫柏叡继续失控,他还能如期治好皇甫柏叡的毒。
虽然不知道穆清裳与皇甫柏叡解清楚误会与否,但看到穆清裳拿来了火焰花,他认为两个人毕竟是青梅竹马的情分,嫌隙不会太深,如今皇甫柏叡回宫,穆府岌岌可危,穆清裳待在幽冥谷太久,恐怕皇甫柏叡一旦起疑,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面对穆清裳第二天就告辞的事他并不意外。
“谈一笑的毒我已经开始着手清理了,不出七日,毒可以全清。”秦烈含着淡淡的笑意。
冷沧若将一堆消炎用的、治伤用的、止血用的瓶瓶罐罐装好,递给了穆清裳。本来平静的心在想到穆清裳眼角的伤她觉得有些揪心:“小裳,你的伤真的不要紧吗?或许可以让烈哥哥给你想想办法的。”
穆清裳笑笑表示并不在意,对于自己的未来她有太多的未知,这伤,不治也罢。
“不用的,我会习惯。”
皇宫大殿。早朝。
“前礼部尚书佟子逐怂恿二王爷皇甫柏熙犯上作乱,不仅毒害先帝,而且三番几次谋害太子,现将其与族中全部男丁押入天牢秋后处斩,女丁三代充为奴籍,子孙后代不得入朝为官!”
“穆廉助纣为虐,假传先皇遗诏,伙同罪臣皇甫柏熙谋取皇位,是为不敬!故穆氏夫妇压往邢部天牢,等候发落!另广发皇榜,捉拿其子穆清寒,一有消息马上收押!”
“先帝所封佟妃,于先帝重病期间不仅不尽心侍候,还谋同其兄佟氏谋害先帝,赐三尺白绫!死后更不得葬入先帝妃陵!”
“念在先帝心存仁厚,子嗣单薄,且皇甫柏熙是受人蛊惑,故免其一死,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现剥去其王爷尊位,幽禁于旧居凌熙殿,无召终身不得再出来!”
旨意一一下达,众大臣无一反对,皇甫柏熙在位时,他们因各种原因选择对太子要么落井下石要么视而不见,如今太子归来,他们怎敢不从?况且……他们一家子人都还在皇甫柏叡手上拿捏着。
只是,他们意识到,太子似乎少处置了一个人?
“禀太子,敢问二皇子新娶的皇后该怎么处置?”一位大臣以为皇甫柏叡是不慎遗漏了穆清裳,忍不住想提醒。只是他刚一开口,皇甫柏叡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无事退朝!”
皇甫柏叡脸色极黑的离开。
程飞不知道为什么,自夺位成功以来,皇甫柏叡先是莫名其妙消失了三天。任他们将整个京城都翻过来都没能找到人,差点以为他是遭遇了什么不测。可如今回来了就忙着处置皇甫柏熙叛乱一案,对他们的处置一道比一道奇怪,如今一有人提到穆清裳就翻脸,难不成还是在气穆清裳给他下毒一事?
“大哥,虽然你说过不想听,但我真的好奇,”程飞小心翼翼分看着他的脸色,“你想怎么处置穆小姐?”
皇甫柏叡阴阳怪气的看着他,挖苦道:“怎么?担心她?”
“大哥,你误会了……”
“程飞!你在这里为她说情,那你知道她又做了什么事吗?不过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从今往后别再在我面前提她的事!”皇甫柏叡怒不可揭,第一次在程飞面前动了气。
“水性杨花?”程飞一脸惊愕,“大哥,她喜欢的一直是……”
皇甫柏叡的脸黑了一层,“程飞!”
程飞被皇甫柏叡的怒火吓了一跳,突然反应过来,心虚的转移了视线,“我没说什么。”
“皇兄!求求你让太医去救救二皇兄吧!他命悬一线,你再不救他真的会挺不下去的!”殿外一片嘈杂,皇甫付暖焦急的声音传了进来,皇甫柏叡的眸中飘过一丝诧异。
他没有理会程飞,极力压制了自己心里的火气,他转身走了出去,挥退了挡住皇甫付暖的暗月堂暗卫,颇为疑惑地问道:“什么?”
“自从上次皇兄离开凌熙殿,二皇兄不知怎的,无论如何也不肯吃药,现在还发了高烧,皇兄,你若是不救他,二皇兄真的会有危险的!”
三日前,皇甫柏熙受了鞭伤,本来只要吃了药就没事,但他却一次次将药给倒了,命人送去的膳食也一餐未动,加上太医们忌惮皇甫柏叡,不敢全力救治。宫人本来就为了避嫌不敢对他太过殷勤,如今他自己不愿意让人照顾,凌熙殿就变得愈发空荡,皇甫柏熙根本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
皇甫柏叡的手一紧,故作不在意的开口:“本宫又不会治病,他要死了不去找太医,来找本宫有何用?”
“皇兄不是不知道,二皇兄如今落难,有点本事的太医谁敢公然与你作对去救他?”
这群见风使舵的太医!
皇甫柏叡脸色极为难看,他让程飞亲自去太医院请了几个医术最好的人带去了凌熙殿。
一番折腾之后,太医哆哆嗦嗦的跪在了皇甫柏叡面前:“太子殿下,二王爷的病拖延得太久,鞭伤严重感染,如今引起了高烧,臣等医术有限,无能为力……”
皇甫柏叡没等对方说完,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下,冷冷道:“本宫不听你们说的什么无能为力,本宫只要告诉你们,留不下他的命,太医院一干人等全部陪葬!”
“太子殿下饶命啊!臣等真的是医术有限……”随着皇甫柏叡的话声落下,众太医的求饶声纷纷响起,充斥了整个凌熙殿。
“殿下,”听到消息的紫妃从未见过皇甫柏叡这样的生气,她担心他会一怒之下真的对太医们下手,不禁开口求情,“二皇子身体出了状况,我们都不想看到,只是二皇子实在是……”
“实在是什么?救不过来了?”皇甫柏叡的语气越发冷冽,如果他们能早点来,这人怎么会这么严重?
“殿下……”
“谁敢为太医求情,一并获罪!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全力就回二皇子!”
太医们听到了皇甫柏叡的暗示,连忙全部赶到了皇甫柏熙的身边,不管能不能帮上忙,都装出了一副忙碌的样子,只求尽力在太子的面前留下好印象。如果皇甫柏熙真的救不回来了,说不定太子能看在他们“尽心尽力”的份上饶过他们一命!
“紫妃,你知道本宫说话一向不喜欢说两遍,以后别再犯这种错误!”皇甫柏叡现在没有心情理会其他的事,他转过身对一直欲言又止的高协吩咐,“高协,带紫妃离开凌熙殿!”
高协一直在等皇甫柏叡的这句话,对方一开口,他忙不失上前半拉半劝的将紫妃带走了。
皇甫柏叡回过神,看着高协匆匆忙忙带着紫妃远去的背影,有些出神。
其实,他娶白紫只是一场误会。
一场为了帮高协而被皇甫杉误会的误会。
但是,好像那个人也误会了……
“太子殿下,”意识到皇甫柏叡走神,几位太医汗如雨下,担心太子是在考虑如何处置他们,偷偷商量了几句,在众太医祈求的目光中,为首的太医令小心翼翼地开口,打断了皇甫柏叡的回忆,“臣等医术不精,现下或许只有一人可以救回二皇子……”
皇甫柏叡正了正神色,道:“说。”
“毒医。”太医令这么说的时候自己也捏了一把汗,冷面毒医消失江湖多年,虽有传言说他人在幽冥谷,可没有任何人证实过,也不知是真是假,万一不是,也不知太子又会怎么处罚他们……
皇甫柏叡这才想起了秦烈,作为一个刚刚受过冷面毒医医治的人,没人比他清楚秦烈的能力和隐居之地了。
他唤来程飞,吩咐他亲自前去京城郊外的北定峰放信号弹,向秦烈求助。
费了好一番心神的穆清裳疾驰至穆府后门,偷偷潜进了府中。
鎏儿正心急如焚的等候着穆清裳的归来,眼前的人对穆清裳的熟悉程度以及敏锐程度超出了她的预料。
穆清裳一来到门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透过窗户,终于松了口气。
推开门,她闪进了门,面对迎面走过来的鎏儿,她以眼神示意对方回避,对着眼露震惊的男人走去:“柯冲,你回来了。”
没错,来人正是穆廉的亲信柯冲,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躲过了皇甫柏叡的搜捕,来到清雨轩找到了穆清裳。
“大……大小姐?”柯冲看了一眼走进内室的鎏儿,再看了看眼前的穆清裳,混乱的思绪渐渐有些清晰。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属下刚刚到。”柯冲指了指鎏儿,呐呐地问道,“那位姑娘是?”
穆清裳轻笑,“我出去办点事,只能让她替我留在穆府了,”无论穆廉做了什么事,但对于柯冲对穆府的忠心她有着极大的信心,“你来这里,是为了躲避皇甫柏叡的搜捕还是有要事?”
“大小姐,”柯冲收了好奇脸上的神情,忧心忡忡地问道,“是将军派我出门办点事,如今他和夫人都已经身陷囹圄了,你可有什么打算?”
“……”穆清裳没想到皇甫柏叡的动作居然这么快!才几天时间,他就对将军府下手了,“柯冲,你实话告诉我,我爹为什么突然投入了二王爷的奎下?”
她了解自己的父亲,他突然的转变让她不得不怀疑。
柯冲闭口不言,穆清裳也不恼怒,她磕上双眼:“先皇驾崩当晚,我在城门口听到你说要抓捕太子。你作为他最信任的手下,爹总不会无缘无故的让你出面。”
“……”
“我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柯冲,你知道吗?二皇子谋反的那天晚上,你出现在城门口说那些抓捕太子的话时,他就在我的身边。他认为我是叛贼的女儿,跟他多年却只为了在最后一刻背叛他。”穆清裳看着还是坚持不肯将事情说清楚的柯冲,无奈地苦笑。
父亲究竟是为什么要跟着二皇子谋反,而且又为什么要瞒着她?哥哥不在,穆府都已经这样了,为什么还不肯告诉她?
“大小姐,将军是有苦衷的!”穆谦一直是将士们所崇拜的将军,而作为他最亲信的部下,柯冲在听到叛贼二字,无法自制地为将军说话,“具体的事情属下并不是都清楚,但属下知道,将军是在多年前因为某些原因犯了军规,二王爷和佟子逐就是用整个穆府威胁他的!”
穆廉也是在在忠和义之间两相为难,也曾对自己利用最疼爱的女儿去对付女儿的爱人而充满愧疚,他曾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镇国大将军,如今却被冠上了叛徒的罪名,他又如何愿意?
穆清裳终于证实了自己的想法,她真的觉得好难过好难过:“其实,我也想过,想过他为什么突然变节,想过他可能真的是有苦衷,可我不明白他怎么能狠得下心利用我去对付太子,想过他为什么不明白,如果有朝一日太子卷土重来,穆府将会面临怎样的绝境?”
“将军岂会不懂,如果太子卷土重来,穆府也会同样血流成河。可若是他不答应,二皇子就肯定能将穆府血洗,答应了才可能有一线生机,不是吗?”柯冲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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