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醅子,在过去西北人的眼里,是端午节才能吃到的美食。后来生活水平提高了,想吃甜醅子,就简单多了。自己做不费功夫,街上也有得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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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每逢端午节,都有甜醅子吃。原料是莜麦,麦粒像燕麦,细细瘦瘦的。先将莜麦的外皮去掉,再把莜麦装进尼龙袋,放在屋檐下的石头上,摔打无数次。待出现许多麦麸,莜麦表皮光滑鲜亮时,放水里淘尽麸皮。然后,把莜麦倒进锅里煮熟。煮熟的莜麦,放到案板上晾至不烫手时,装在盆里,放入酒曲,在表面盖上纱布。当然,我们通常采摘一种野外植物宽大的叶子,盖在上面。这种叶子,有一种天然的芬芳,能增加甜醅子的口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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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需一夜,就闻到一股股带着酒香的甜蜜,撩拨我们的嗅觉。麦粒里饱含着乳白的甜汁,麦子天然的馨香,直达我们的心房。经过酒曲发酵的莜麦,竟有如此神奇的味道。粮食的精华与酒分子,在一场看似静默的对决里,相互了解,继而卿卿我我,谈了一场恋爱。从一粒莜麦到一粒乳汁饱满的甜醅子,期间的裂变与化合,如同一场人生的历练。甜醅子,给我们清贫的岁月,带来了甜蜜的梦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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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产到户后,每逢麦收季节,村里人总爱煮些甜醅子,加了开水,灌热水瓶里,拿到田间地头喝。一大碗下肚,解渴又提神。酒分子,在疲劳的身体里流窜,抚慰每一根疲惫的神经。相对于我们无力改变的人生,甜醅子,总能为现实笼罩上理想的色彩。使那些艰难的岁月,变得容易忍受。
伙伴冬冬很喜欢吃甜醅子。莜麦是稀罕之物,不能经常有。冬冬母亲便用小麦代替莜麦。小麦做的甜醅子,远不如莜麦。颗粒粗大肥硕,皮厚,汁水不多,总不如莜麦做的甜醅子糯软甜爽,酒香迷人。但冬冬总吃得很勤勉,像一只快乐的小猪仔。冬冬刚生下时,奶水不足,全凭他母亲用小麦做的甜醅子汁喂养,冬冬才勉强活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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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见,冬冬对甜醅子的感情,呱呱落地时就有了。少年时期,经常喝小麦甜醅子的冬冬,比我们几个同龄人,长得更壮实。
一次,去一个女孩家相亲。女孩在城市打工,白白嫩嫩。我先有几分喜欢。她端上一碗甜醅子招待我。早晨急于赶路,没有吃早饭,正好饿了。我也不客气,抓起筷子,老老实实地吃了个尽光。跟女孩聊了几句,感到热,丝丝地冒汗,觉得有雾气在眼前缭绕。女孩如云端美人,其姿容仪态,让我二十多岁的小心脏,跳得斗争昂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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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计甜醅子放得有点久,汁水很多,酒气很浓。我明显感到血液流得欢畅,心情极好。在喜欢的人儿面前,我竟然脸面发烧,一副男孩的腼腆害羞状。女孩用去秋水般明净的眼睛看着我。当我晕晕乎乎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还不住地回想着女孩嘴角迷人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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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海打工多年,一直没见到甜醅子的踪迹。终有一天,我重返故里,在兰州的大街小巷,遇到了甜醅子。一口甜醅子咽下去,我恍若遇见了久别的恋人,泣下数行。我们对发酵食品,往往充满格外的好感。当莜麦在酒曲的催化下,孕育出另一种美味时,我们的心境也有了决然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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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碗甜醅子,就是一顿饭。同时,有喝了美酒的感觉。微醺,才是一个人,介于醉与不醉间最好的姿态。在理性的人生里太久,就会丧失激情。甜醅子,让我们在微醺的意境里,变得敏感。感受到阳光抚摸我们的美好,感受到拂面的春风,如同爱人的手,抚平了灵魂的皱褶。
每一个,都经历着自己的江湖。有甜醅子相伴的人生,时不时会泛起一阵阵豪情,和人在江湖的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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