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气球

1

前方的传来一阵喧嚣，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地把女生宿舍楼团团围住。“塞纳河畔，左岸的咖啡。”是一个男生在弹唱周杰伦的告白气球。谭阳知道着又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表白，就像三年前那个晚上一样。

那天晚上谭阳很兴奋，军训明天就结束了，学长学姐们为他们在操场上搭起了舞台举行军训的慰问演出，谭阳因为军训期间表现优异而被选为这次演出的主持人。

更让人兴奋的是，他加上了曲思梦的微信，还约了等下晚会结束一起去图书馆。曲思梦很白，很文静，笑起来很好看，很让他喜欢。

谭阳后来才知道，其实这个所谓的演出并不仅仅是为了慰问在军训中受苦受难半个月的大一新生们，最主要目的还是宣传学生会的各个部门好为几天后的社团招新做准备。

“最后，掌声有请文娱部部长刘贤学长带来独唱，告白气球。”念完手卡上的最后一句话，谭阳因紧张而颤抖的腿才终于停了下来。终于圆满了，他心里已经在思考等下和曲思梦去图书馆的路上要聊金庸还是琼瑶了。

然而，震耳欲聋的起哄声把他拉回了现实世界，他发现刘贤学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在舞台上了，人群很自然地分出一条路，路的尽头刘贤学长捧着一束红玫瑰，而他的对面，赫然就是谭阳喜欢的曲思梦。

“亲爱的，别任性，你的眼睛，在说我愿意。”磁性的歌声落下，谭阳看到曲思梦双手捂着脸，人群山呼海啸般的起哄声压得他喘不过气，他多么希望曲思梦拒绝学长的玫瑰，然后说一句“我约了人去图书馆”啊。可是她没有。

是啊，学长像一个踏着七色彩云的盖世英雄，捧着玫瑰花穿过人海而来，所有人都希望他们在一起，她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喧闹的人群没有注意到谭阳的离场，那天他独自去了图书馆，直到闭馆了才被管理员叫出来。外面是夜色如墨，几盏稀疏的路灯徒劳地发出昏黄的光，照得他心中一片凄凉。

2

谭阳本以他对曲思梦的情感会随着那天晚上的凄凉一起消失在他的心里，然而他错了。他成为了她的男闺蜜，或者说，备胎。

很多人都表示不理解，以他的条件，完全可以找到比曲思梦更好的女朋友。可是，喜欢靠感觉，不是条件。

国庆假期，曲思梦和刘贤一起去旅行，一连七天她都没有给谭阳发微信聊天。QQ空间里充斥着二人秀恩爱的照片，下面是一长串点赞和诸如“虐狗啊”之类的评论，谭阳不想去凑这个热闹。

国庆后的一周，曲思梦开始和谭阳说她看到刘贤和别的女生一起吃饭，一起跑步，还打打闹闹。以前发消息总是秒回的，现在有时候连打电话都不接了。她说她很伤心，不知道为什么过了一个假期学长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这种“上了床就要分手”的故事谭阳听过很多遍了，但他不忍心说穿，怕她更加伤心，同时也在心里期望着学长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渣男。

然而他又错了，那天曲思梦和谭阳一起到了学校最高的一栋楼的楼顶，她喝醉了，哭得泪眼模糊，谭阳很想把她抱在怀中细心呵护，但他终究只是默默地陪她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酒。

送她回宿舍的路上，她突然转过身来扑到谭阳怀里，他知道自己此刻应该把她推开，他不是这种趁人之危的人。就一小会儿，他想着，抱紧了怀里朝思暮想的人儿，用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然后，肩膀上突然传来湿湿的感觉，接着是一阵酸味——她吐了他一身。但他还是没有放手。

3

第二学期，校园歌手大赛的决赛上，刘贤依然唱着那首告白气球，而他身后的大屏幕上播放着他和曲思梦曾经在一起时的一张张照片。看得出是经过精心设计和剪辑的。唱完最后一句的后，一个干事给他递来了一束玫瑰。

”曾今有一段美好的爱情摆在我面前，但我没有珍惜......”

站在舞台后面的谭阳又想起了军训时候的那场盛大的表白，以及他独自从图书馆走回去的路灯的光，还有他心里的凄凉。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所有关于曲思梦的画面一一在头脑中闪过，她的开心，她的难过，她的笑容，那晚将她抱在怀里时胸膛的温度......

他在心中大喊一句“f**k"，用手机给后台宣传部的同事发了一条短信，然后便一步飞上了舞台。

”学长，你已经唱完了，现在是我演唱的时间了。”八卦的气息迅速在观众中间发酵，但谭阳并不关心。

“然后一起分享，会更明白，相思的哀愁。”谭阳的身后的屏幕上并没有精心剪辑的视频，有的只是本次比赛的幕布——是身为宣传部干事的谭阳自己设计的。幕布没有花哨的元素，简单的背景上写着七个字：

我把我唱给你听。

4

那天，谭阳凭借一曲《红豆》赢得了校园歌手大赛冠军；那天，学生会聚餐，刘贤带着文娱部的几个干事来宣传部这桌找茬，两拨人差点打起来；那天，谭阳看到微信里曲思梦发来一条消息：

我们一起，看尽细水长流。

人群中传来欢呼声，将谭阳从漫长的回忆中拉了回来。看来今天表白的男生成功抱得美人归了，两人在人群的簇拥下向外面走去，剩下那几个用作表白的氢气球不断向着远方的天空飘着，诉说着它所见证的故事。

月色如水，稀疏的路灯发出柔和而温暖的光，路的尽头是图书馆古朴的大门。谭阳走过去，笑着牵起曲思梦的手。路灯下，两道身影越拉越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