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第二天的途搭,昨晚睡沙发整个人都不太舒服,早上八点被两个小家伙吵醒,妹妹喜欢听录音,哥哥就拿着手机打开录音软件,一个录一个听,玩得不亦乐乎。
我实在闹不过,拿出手机放一些轻音乐,哥哥这时候吵着要看电视剧,藏语配音,可气的是电视信号不好,然后我就看到妹妹穿着秋裤就跑出屋外捣腾信号接收器,一个在外面问,一个在里面答,画面感很温馨。
两个小家伙 我居住的藏民家我出发是将近九点左右,和两个小家伙匆匆道别就提着箱子出发了,老板娘在我醒的时候就已经出门干活去了。所以也没来得及和她说一句扎西德勒。
屋外冰冻的河屋外是真的冷,最要命的是,这个点几乎没有车子经过,我沿途走了近两个小时,也没见着几辆车,这让我真的有些崩溃,不是说搭不上车让我难受,而是说这个足够“温柔”的气温让我想哭,手指冻得发紫,没有手套,没有羽绒服,没有冲锋衣,一步一步用倔强撑起来的前进。
我都记不得走了有多远,看到一辆私家车经过,藏E的牌照,我伸手搭车,车子终于在期盼中停了下来,当时我是有些泪崩的。车窗摇下来:
我说,“您好,请问您去安多吗?”
藏族大哥说,“去的。”
“您能方便顺路带我过去吗?”
“给钱吗?”
“对不起啊,我能提供吃的喝的,还有烟,麻烦您了?”
犹豫了半天,“上来吧。”
藏族大哥终于,第二天的第一次途搭就这么开始了。
一路上也没怎么说话,多数时间是他在打电话,或者就是和副驾驶的朋友聊天,我也来得清闲,拿起能断金刚经就一路看了起来。
衣服经受了风尘,还有书快要到检查站的时候,因为是区间测速,所以停在将近终点处,等时间足够。
身后来了一辆川字拍照的私家车,我没放过机会,下车去和司机沟通,只是很无奈,他们的后排座位都塞满了东西,和我道了声歉,实在有心无力。我只好道了声谢谢就回去车上坐着。
大哥后来把我安排在安多的出口处下车,就跑去镇上吃饭去了。说来我也是饿了,路边见着一家兰州拉面馆,随便吃了碗牛肉面,十五块,还是很贵的。在隔壁的小超市买了五个火腿肠,一盒好丽友,三瓶矿泉水和一个士力架,就匆匆跑去搭车,时间不等人。
拉面馆 安多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睡觉着凉的缘故,风吹着吹着就觉得肚子开始不争气了。在西藏郊区你想找个卫生间是很难的一件事情,还在身前看到一个警务室,隔壁有个被废弃了的公共厕所,实在是按耐不住,急匆匆解决问题后跑回出口处搭车,路上过来一辆打的车,司机说,小伙子你去哪,我说去格尔木,他说那太远了,你还得往前面走一点,那里方便些。我递过去一支烟,匆匆道完谢就往前出发了。
一路上风沙吹得我要死要活的,嘴里的沙粒是没有停过。沿途看到一辆车翻了,警察在那拍照处理,我继续走我的,警察回头看了我几眼,没有理会。
大概走了两个半小时,回头看到来了一批车子,哇我真的快兴奋地跳起来了,一点都不夸张,这是我两个半小时里见到的为数不多的车子啊!
嗖,过去了一辆,嗖又过去了一辆,连看都不带看我一眼的。在我觉得没戏了的时候,最后第二辆带着川A牌照的小SUV停了下来,车子里有三个人,后座空余处还放满了东西,好在司机说,你把箱子放身上可以坐得下,我听到的时候哪里还觉得箱子沉啊,抱起箱子就进车里去了,车里的三个人居然都是小年轻,小我四五岁,最大的才21岁。一路上依旧没怎么搭话,他们说的东西我几乎插不上嘴,那么好吧,我继续看我的书,乐个清闲。一路到了雁石坪,我就下车了,他们吃完饭继续赶路,但是车里空间有限,路上要睡觉不方便带上我,我也很能理解,道完谢意就分道扬镳了。
沿途的风景我在下车的地方看到一家拉萨茶馆,进去没人,只有老板娘,点了一份甜茶就暖暖身子,期间问了一些关于怎么方便搭车去格尔木的事情,老板娘也是热心,让我最好先去沱沱河,那里还有火车去格尔木,至少有个后路。老板娘还说要是上午就到这里,能搭上她哥哥的车去格尔木,我笑着说,看来缘分还是不够啊。
说来也巧,喝完甜茶出门就搭上了车去沱沱河,是一对藏族夫妻,正好他们去沱沱河找亲戚。但是前提是能等他们吃完晚饭,然后载我去,我欣然答应下来。还巧的是他们就是去的我喝甜茶的地方吃藏面,老板娘看到我还是有些吃惊的,我说我搭上车了,今天缘分不错。老板娘捂着嘴偷乐。
如果你有机会去了雁石坪,可以去她家的茶馆,名字叫“尼玛拉萨茶馆”,老板娘是个非常漂亮的大美女,名字叫旦增卓玛。
依偎在一起的夫妻天黑了好久,我们才终于出发, 快到检查站的时候,大哥说,帮忙开下车,因为没带驾驶证也没带身份证,我答应了下来。路上,大哥开着车,他老婆依偎在大哥的肩膀上,我有些羡慕,但更多的是祝福。
一路上,我看着车窗外漫天的繁星,耳朵处塞着的耳机里传来宋冬野的安和桥。有点泪腺绷不住的感觉。
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玻璃上都是冰霜,我偷偷用指甲在玻璃上写下扎西德勒,无声的感谢无声的祝福,下车的时候,剩下的半包烟一并悄悄地留在座位上,就让大哥当作是美丽的误会吧。
到达沱沱河的时候,几乎是夜里十二点了,飘着雪,大哥他们去找住宿休息,大半夜找亲戚不太好,就在沱沱河的入口加油站处把我放下了。
太冷了!我衣衫单薄,风吹着生生地疼。我给自己定了个目标,十辆车过去搭不上就找宾馆住下,因为每辆车来的间隙怎么着也得五六分钟,有时候甚至十多分钟都看不到远处的车灯光照。
第一辆车就停了,司机说今天晚上去格尔木估计是不行了,前面下着大雪,不敢开。
第二辆、第三辆直接停在路边熄灯睡觉。
第四辆车也停了,但是说不敢带,怕出事担责任。
第五辆车迟迟没来,我冻得瑟瑟发抖,于是我做了一件事情,你肯定是猜不到的。
我默默地祈祷说“菩萨,请帮帮我好吗?”
然后就是这么神奇地发生了,来了第五辆车,而且他停了!
我说,“大哥,您去格尔木吗?”
“去的,马上就走。”
“您能方便带上我吗?”
“你给多少钱?”
“大哥,我没钱,但是我提供吃的喝的还有烟,可以吗?”
“吃的我有啊。”
我和大哥聊了一会,大哥说,行吧你把行李箱扔后面,车子里放不下,上去吧。
你永远也猜不到我当时的心情,我心口默念六字真言真的没停下来过。真的。
大哥一路上和我聊了很多很多。
他已经在西宁和拉萨来回跑长途跑了十八年,车子的后座睡着他的儿子,父子两个一起跑长途,儿子主要是总逃学,寺庙念经也不去,于是被拉来一起开货车。一年跑四十趟来回,一趟挣六千块钱。跑了整整十八年。
期间大哥总是给我烟抽给我东西吃,我一时有些尴尬,更尴尬的是我把火腿肠拿给他,忘了大哥是回族人不吃这个,我就一直在道歉。
我是快聊得差不多了,才想起问大哥的名字:
我说大哥,我都忘了问怎么称呼您?
大哥说,额,我姓李。
那就叫李哥吧
对嘛,就叫我李哥就好了。
恩,我明白的,没必要刨根问底,知道您姓李就够了。
于是一路上,聊得特别的欢。
能免费搭车那么远,我坐在副驾驶强忍着不睡直到天亮,这是我该做到的礼貌,无关在李哥看来是否必要。
沿途我感觉李哥是秋名山车神,开车技术实在是强,关键是到了早上五点左右,换他儿子开,那真就是继承了李哥的本事,开车技术也是一流。
我最感动的是,两辆大货车交汇,李哥总是先选择靠边甚至到了危险的地步,礼让其他人,每一次都这样,留更多的余地给对方,我真的不得不敬畏。
一路上过来,看到好多车子翻身,或者滑出马路的。但愿人没事。
早上七点的时候,我们到了格尔木,李哥说,阿宽啊,等天亮了再出去吧,车里暖和。李哥躺着看电视剧,他儿子在主驾驶座上玩快手,我在副驾驶座痴痴地望着天,一点点变白,思绪一点点在这寒冷又温暖的世界里飘着。
格尔木货车停车场八点半的时候,我和李哥父子告别,留下一包烟,那条士力架还有背包里的红牛。
如今我在格尔木八一中路的一家青旅住下,还是没有打算睡下,码了这些字,只为纪念,真心希望,这一路上的好人能一生平安,这一路上的善缘能长长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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