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此平凡，直到和你们相逢

文/戴卓卓

什么季节，你最惆怅，放下了忙乱的箩筐。

大地苍茫，河水流淌，是什么人掌灯，把你照亮。

——海子

每天回家路上，我都要路过一个中学。常看到爷爷奶奶们等在门口，三三两两的交谈，时不时的眼睛往里瞅，等待晚自习下课的孩子。

黑夜长了北风紧了，路上的行人都裹着大衣，夹着双臂步履匆忙赶着回家的路。可他们仍然跺着脚、哈着白气坚持着等在那里。

我看着他们被黑夜裹着的小小人影，突然鼻头一酸。

六年前，高考前的最后一个冬天，因着长期的睡眠问题，我从寄宿学校里搬了出来，妈妈也离开了近200平的，离单位走路20分钟不到的大房子，和我住进一个车库改造的一居室。我的学校离妈妈单位近十公里，隔着一条湘江。家里的车给爸爸开去外地用了，妈妈只能每天骑小电驴往返房子和单位之间，骑上大桥，骑过晨光和夜色。

常常天蒙蒙亮的时候她就出发，留下一桌热腾腾的早餐。下了班急急赶回来做晚饭。南方的冬天里雨雪也是不少的。下雨的时候，眼镜片上一层的水珠。下雪的时候，小电驴的雨衣也挡不住额前刘海上一层的白雪。

就这样直到我高考结束，陪读了整整半年。直到我以难以想象的进步，从三本边缘进入一所很好的，我很爱的大学。

那半年里妈妈像一天做两份工作，白天上班晚上照顾我，没有时间逛街，没有时间打扮，那半年里，妈妈并不是一个女人，她只是一个母亲。

升学宴上，爸爸拿起话筒说，最应该感谢的是老婆，言语里都是哽咽。可我接过话筒，眼眶很湿，却半晌无言。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和我一样，都是不善于表达的人。对过于直白的爱和感谢，总是很难说出口。可我比谁都清楚，

是谁交给我年轻的刀枪，说天辽地广任我去闯，却挡在子弹来的前方。

大地苍茫河水流淌，是谁掌灯，把我照亮。

我想大多数人都是这样，我们和每一个路过的陌生人微笑，向帮助过自己的每一双手真诚的说谢谢。却忘记把喜欢和爱、谢谢和感激，告诉作为生命支柱的父母和爱人。

我知道我始终欠你一句说不完的谢谢啊，亲爱的老妈。谢谢你。

刚到大学的第一个生日，新朋友还不多，也不敢跟很多人说。其实心里全是期盼，又惴惴不安，怕孤独。

没想到早上起来时，手机就一直在震，无数个陌生号码挤进来，都是大体相同的内容，“hi，你是XX的妹妹吧，我是他的好朋友，他说你今天生日，祝你生日快乐。”

我躺在被窝里捏着手机一条一条看了很久，直到最后一条说，“我不会忘记你的生日啦老妹，在大连那么远，照顾好自己啊。”

南方的冬天教室里没有暖气，高二年底的期末考，每考完一门，老哥和嫂子一定会有一个人等在我考场门口，给我送刚从小卖部买的热乎乎的奶茶。他们怕我考试时手冷脚冷影响了发挥，所以哪怕二十分钟的课间也要从高年级所在的顶楼跑到一楼的小卖部，再送来给我暖手用。我喝的速度哪赶的上他俩送的速度，三天的考试下来，椅子下面攒了满满一排。

老哥和嫂子比我高一届，是高中学生会里认识的师兄师姐，他们毕业那天，把在自习的我叫出教室，揉了揉我的脑袋跟我说，“照顾好自己啊。”

如今我们已经走在完全不同的道路上，经历互不相干的时光。但每每想起，这所有的温暖就像潮水一样灌进胸口，给我勇闯天涯的勇气。

开心的是今年他们在家乡办酒，我没能回去，欠他们一个1314的红包，想要亲手交到他们手上，想要他们一生幸福。

我知道无论我是120斤戴眼镜的丑姑娘，还是马甲线若隐若现，学会画口红了的更好的我。在他们心里，永远是会冷到，会照顾不了自己的小姑娘。。

最暖不过人心啊。

闲言碎语里，护你安。

冷暖人间里，等你来。

谢谢你，给过我温暖的每一个人。

大学的时候我做校史的整理，需要采访很多老教授们。他们大多都是新中国第一代知识分子，学科的创始人。

一次，我怯生生的走进一位数学系的老教授家，看到耄耋之年的她，因为无法长久的坐立，只能斜斜地卧在床上。连说话都已经很吃力。

可看到我来，她还是很开心，急忙伸手指桌上的苹果，意思是让我吃。

采访的时候，老教授的口齿已经有些含糊了，要靠老伴一字一句充当翻译。一来一回间，原定一小时的采访变成了三个小时，直到太阳落山了才完成。期间几次，我见教授表达的吃力，想终止采访，可她执意要继续说，还找来很多的史料和老课本，给我看。

当时还小，整理稿子的时候不认真，有些听不清的便想糊弄过去。她的老伴，也是我校物理系的一位老教授爷爷，特意把稿件送到我上课的教学楼，订正的稿子上是一笔一划的逐字逐句的修正，连我的标点错误都一并改了。我接过来，一阵面红耳赤。可抱歉的话还没先说出口，老爷爷就说，“姑娘，我老伴口齿有些含糊了，弄的你听不明白了吧，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我瞬间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上课铃响了，爷爷说，赶紧回去上课吧。我看着这个满头银发，步履蹒跚，甚至都没我高的背影，暗暗对自己说，从此后所有从我手上出来的稿件/作品/邮件/一切，都必须是足够完备的状态。我不容许因懒惰带来的缺憾，也不容许投机取巧的心态。但对他人，一定要像他们待我这般宽容。

总有一些人，用足够的宽容和耐心，在无数个生活的细枝末节里，教育了我的成长。

谢谢你，用宽待教会我成长的陌生人。

这个季节，北国的冬天。初雪打空了树干，留下或黄或绿的一地秋叶，结了一层白霜。

在这初冬的天里，要说有和火锅一样温暖的东西，恐怕只有人心了。

我是相信温暖守恒的人，我收纳所有生命里温暖的小事，让它们在我的身体里发酵，再转交给下一个相遇的人。

没有火鸡的感恩节，却可以多一声感谢。

向老爸老妈说一声，谢谢你，给我以生命。

向身边的朋友说一声，谢谢你，陪我历人生。

向路过的陌生人说一声，谢谢你，教我以成长。

我们的心里装满了整个江湖。

幸运的是，永远有人在等，日暮苍山远，风雪夜归人。

我如此平凡，直到和你们相逢。

谢谢。

而温暖过你的故事，是怎样的呢？在留言区写给我吧~

戴卓卓 Echo

芝士会成员

社群签约作家

“中文系的人，是在现有世界之外，还有另一个世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