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蝴蝶
1
“来,给你们介绍一下。”古留梦笑着说,“这是苦楝,我的新邻居。”
“苦楝?”宫屿情不自禁的念着这个名字,“苦楝。”
“宫屿,龙战,李锋。”古留梦一介绍到。“不过还有个人的,杨小淘呢?有宫屿的地方怎么会少了她呢?”古留梦开玩笑说。。
“她回家了。”李锋说,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又补充到,“她回家有段时间了吧,嗯,快十天了呢,怎么还不回来?”
“她爸爸出事了,我们也是昨天才知道,故意杀人罪。”他看了一眼在一边沉默不语的宫屿,愁眉苦脸的说。
“怎么会这样啊?”古留梦显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好了,好了,不想这些烦心事了啊,不是说要去K歌吗?赶紧出发吧,让你们听听什么是真正的天籁。”李锋努力的把话题岔开,事实证明,他成功了。
“死了都要爱,不哭到微笑不痛快,宇宙毁灭心还在——”宫屿一边唱一边想着一个遥远的名字,初夏。就在这时候李锋突然跳到桌子上陪着他唱到,“把每天当成末日来相爱,一分一秒都美到泪水掉下来,不理会别人是看好或看坏,只要你勇敢跟我来——”
“你不要唱一首吗?”古留梦把睡得像只幼兽一样夏雨放到沙发上,“这样她都能睡着,真是的。”她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苦楝。
“我们两个唱一首怎么样?”苦楝说。
“唱什么?”古留梦看着站在桌上的李锋,他好像比以前瘦了。龙战正在箍着宫屿的脖子和他分享着一个麦克风。
“故乡的云,怎么样?”苦楝一边说一边想着一件久远的事。妈妈坐在一棵苦楝树下,把她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轻轻的唱着,归来吧,归来呦,浪迹天涯的游子,归来吧,归来呦,我已厌倦漂泊。
“我已是满怀疲惫,眼里是酸楚的泪,那故乡的风,和故乡的云,为我抹去创痕——”古留梦和苦楝深情的唱到。然后就是龙战他们三个人一起凑上来,饱含深情的一起唱到,“我曾经豪情万丈,归来却空空的行囊,那故乡的风,那故乡的云,为我抚平创伤——”
他们就这样唱着唱着,冬天到了。
他们又在一个冬日的午后走出KTV的时候,天在下着茫茫的大雪。夏雨瞪着那双漆黑的眼睛看着眼前这场声势浩大的雪,兴奋的摆动着她粗壮的胳膊,嘴里咿咿呀呀的叫个不停。
“好大的雪啊——”苦楝跑进雪地里,仰起头任凭雪花淹没她的脸。
“宫屿,你想揍人吗?”龙战把手里坚硬的雪球狠狠的扔了出去,对着站在不远处的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邪邪的笑了笑。
“想。”宫屿默契十足的说。
于是,龙战和宫屿就冲到那个人身边不问青红皂白的把他揍了一顿。李峰跑上去拉架的时候,还不小心吃了宫屿一拳头。“苦楝,你倒是过去劝劝他们呀!”古留梦抱着被吓哭的夏夏,着急的说。“反正都已经揍了,何不让他们揍个痛快呢?”苦楝悠闲地看着龙战狠狠的在那个人的屁股上踹了一脚,李锋不离不弃的拉着宫屿的大腿,急的宫屿叫到,“他妈的李锋你拽我干什么呀?”“别打了,别打了,差不多就行啊,这是何苦呢?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李锋依然死死的抱着宫屿的大腿。然后警察叔叔从天而降。
2
古留梦抱着夏雨和苦楝坐在派出所里,他们几个正在接受警察叔叔的审讯和教育。
“说说吧,为什么打架啊?”一个大约三十岁左右警察看了一眼那个满目全非的男人,强忍住笑问到。“警察叔叔,这是个误会,我们其实在闹着玩儿呢。”李锋嬉皮笑脸的说。“谁是你叔叔啊?我有那么老吗?”警察不满的瞪了李锋一眼。“不是,大哥,我兄弟不会说话,不过真不管他的事儿,他没动手。”龙战擦了一把嘴角的血说。“你倒挺仗义。”警察冷笑到。“警察叔叔,我有话要说。”那个被揍的鼻青脸肿的男人突然开口说。“不是,谁是你叔叔啊?”警察白了他一眼,“说,有什么要交代的?”“大哥,我真的不认识他们,我当时正在站在大街上看雪呢,他们就从冲上来给我揍了一顿,我冤枉呀,你看我给揍的,都毁容了。”那个男人委屈的说。宫屿和龙战看了看他被暴揍一顿的脸,忍不住笑出声来。“不许笑!”警察忍着笑警告他们两个,接着说,“你的意思我听懂了,就是说你无缘无故的被人给揍了呗。你确定你没有得罪过他们?”那个男人看了一眼龙战,又看了一眼宫屿,摇了摇都说,“没有。警察叔叔你得替我做主啊——”“行了,安静一会儿成吗?你再这样我都想要揍你了!”警察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看着自称是主谋的龙战说,“你怎么解释啊?”
宫屿刚要开口说话,龙战用眼神制止了他,然后站起来冷冷的看了一眼那个倒霉透顶的男人,冷笑着说,“想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听到这句话在场的每个人竖起了耳朵,听龙战往下说。
“其实,那时候在医院里我就想揍你了。如果你记性不是太坏的话,你应该还记得古留梦吧?”就在这时候,李锋噌的站了起来。宫屿强制性把他拽住了。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让她怀孕的人是你,让她流产的人也是你吧?”龙战面无表情的说。
“我那也是为她好——”男人有点儿心虚的嘟囔到。
“妈的!你放屁!”李锋不知道什么时候跳了起来,猛的一脚就踹了过去,不过被宫屿及时给拉住了,顿时一片骚乱,警察大声吆喝着企图控制场面,男人吓的双手抱头。李锋在宫屿和龙战的压制下死命的挣扎着,“原来是你这孙子啊,我要是早知道是你我早就把你揍的喊七舅老爷了,你最好藏的远远的,否则,我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行了,还有完没完呀。”警察叔叔发飙了。“都给我坐好!”
后来调解的结果是,那个人自认倒霉。走出派出所的时候,古留梦走到那个人面前淡淡的笑了笑说,“夏雨年,还记得你说过的话,你当时说如果我不流产一定会后悔的,我现在我告诉你,我不后悔,还有,我们的女儿叫夏雨,这名字好听吗?不过她不姓夏,姓古。古夏雨。”古留梦说完就接过苦楝怀里的小家伙,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能看看她吗?”夏雨年欲言又止的说,“就一眼。”
古留梦转过身来灿烂的笑了笑,说,“你不配。”
于是,夏雨年默默的离开了。脑海里浮现出这么多年来做过的种种荒唐事,以及犯下的罪过。没有人看见他的泪流满面。
“你们站住。”警察叔叔突然走出来叫住他们,笑呵呵的说,“虽然打人不对,可是那种的确该揍,不过,打人归打人,不要当着警察的面打嘛。”
李锋听着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儿,“我当时就是太激动了。”
“行了,都回去吧。”
“再见,警察叔叔——”宫屿嬉皮笑脸的说。
“还叫叔叔呢!”
“警察大哥——”大家异口同声。
苦楝拦了辆出租车,龙战对古留梦说,“你和苦楝先回吧,我们哥几个再到处走走。”
“谢谢你。”古留梦深情的说。
等出租车开远了,宫屿搧了一把李锋的后脑,笑着说,“行啊你,当着警察叔叔的面儿就开火了,够男人。”
“我当时不是太激动了吗?不过那孙子也太气人了!”李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想不想去喝一杯?”龙战突然说。
“那就走吧——”宫屿说。
3
杨小淘回学校的那天,天空蓝的让人感动。不管怎么样,她是笑着走下车的,也就是说,她一个人挺过了最为艰难的时候。即使穿着厚厚的棉衣,依然可以看得出来,她瘦了。
“我回来了。”她努力让自己笑靥如花的说。“想我了吗,你们?”
“你瘦了。”宫屿温柔的揉了揉她的脑袋,用力的笑了笑。“也变丑了。”
“是吗?”她平静的笑了笑,然后转过身看着龙战,因为实在无话可说,就只好伸出手在他的肩膀上赏了一记拳头。龙战笑了。
“夏夏和古留梦还好吧?”杨小淘问到。
“嗯,都挺好的。”宫屿吐了口气尽量兴高采烈的说,“告诉你个好消息,前几天我们碰到夏夏的爸爸了,而且还痛痛快快的把他揍了一顿。”
“当时你要是在就好了,有你给我打气加油,说不定我们还能再揍的狠一点儿呢。”龙战得意洋洋的说。
“夏夏的爸爸?你们不就是夏夏的爸爸吗?”杨小淘很脑残的问。
“是她的亲生爸爸啦!”宫屿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继续说到,“还有李锋,那小子更给力,居然敢当着警察叔叔面对着那家伙发飙,没把我们笑死。”
“昨天我还在想,我们当着夏夏的面把她亲爸给揍了,你说他长大了会不会记恨我们?”龙战自顾自的笑了笑。
“别扯了,她才多大,能记得这个啊?”杨小淘笑着推了龙战一把。
第二天,他们在成哥的菜馆里点了一大桌子的菜,算是为杨小淘接风。
“小家伙,你想我了吗?想我了吗?”杨小淘正抱着夏雨,死命的蹂躏。
“杨小淘,我敢打赌,你以后要是有了孩子,一定会变得很恐怖。”宫屿是在看不下去了,对正在疯狂亲吻夏雨腮帮子的杨小淘说。
“要你管!”杨小淘不服气的说。杨小淘不服的梗了梗脖子,继续“虐待”小家伙的脸。龙战和宫屿看着眼前的杨小淘,暗暗的舒了口气,心想,看来她的真的没事,真的一切都过去了。
“对了,苦楝呢?她没来吗?”李锋问古留梦。
“今天他们酒吧周年庆,她走不开。”古留梦说。
“谁是苦楝?苦楝是谁?”杨小淘把小家伙还给古留梦,好奇的问。
“是个超级大美女哦——”龙战和宫屿故意夸张的叫到。杨小淘蔑视的看了他们两个一眼,心想,两个死花痴。
“她是我的新邻居。”古留梦笑着说。
“刚才你说什么?今天晚上是苦楝他们酒吧周年庆?我靠,怎么不早说呀?我们一会儿去她酒吧怎么样?”龙战突然灵光乍现。
“那这一桌子菜怎么办?”李锋看着让我垂涎欲滴的红烧排骨,狠狠的咽了一口口水。
“瞧你那点儿出息!”龙战瞪了李锋一眼。
“你们怎么来了?”苦楝看着喜出望外的看着他们。“随便找个地方啊,今晚酒吧周年庆,酒水全部七折,可劲儿喝啊,算我的。”
“看不出来啊,我们的苦楝也有这么风尘的一面?”李锋看着眼前这个打扮的跟个妖精似的的苦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其实,不光他不敢相信,就连古留梦也不敢相信,平时朴朴素素的苦楝,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怎么,视觉冲击是不是有点儿大?”苦楝笑着说,“我这人就这样,比较分裂,但是人绝对坏不到哪里去。”
“你就是苦楝啊,你好我叫杨小淘,是——”她咬了咬牙,告诉自己豁出去了,“是宫屿女朋友的最佳人选。”她挑衅的看了一眼旁边对她用神发狠的宫屿。
“杨小淘,听他们提到过你好几次了,我苦楝,以后就是朋友了。好了,不说了,我先去招呼客人。”她突然神秘的笑了笑说,“一会儿破例给你们唱首歌。”
“好——”龙战和李锋叫到。
苦楝那天晚上唱的是王菲的《蝴蝶》。给我一双手对你依赖,给我一双眼送你离开,就像蝴蝶飞不过沧海,没有谁忍心责怪。给我一刹那对你宠爱,给我一辈子送你离开,等不到天亮美梦就醒来,我们都自由自在。
她永远不会不知道,当时有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静静的看着她,一直到她把歌唱完。他自言自语的说,没想到你唱歌的时候会这么好看。
4
零下十几度的天气,学校的人工湖结了一层厚厚的冰,一只猫优雅的走在冰面上。杨小淘一个人靠在人工湖的栏杆上发呆,旁边的一根石柱子上写着,栏杆年久失修,请勿倚靠。脑海里回放着爸爸被执行枪决时的情景,她清楚的看到爸爸笑了。她怎么也想不通那个从小在她生命扮演着善良正义的爸爸突然之间成了双手沾满鲜血的杀人凶手。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宫屿很少如此温柔的对她笑。
“你就不想问些什么吗?”杨小淘看着宫屿,淡淡的笑了笑。
“想说你自然会说的,不是吗?”宫屿犹豫着把双手搭在杨小淘的肩膀上,“想哭吗?借你怀抱用用,不过最好不要把鼻涕弄到我的衣服上,否则,你要给我洗衣服的。”
一阵寒风经过,杨小淘像只猫一样钻进了宫屿的怀里,眼泪放肆的喷涌而出。这么长时间了,她一直忍着不哭,直到眼睁睁的看着爸爸倒在刑场上的那一刻,她都没有哭,她知道爸爸最后的那个微笑是给她的,他不能让爸爸失望。
“怎么样?哭出来是不是好多了?”宫屿揉着她的头发。
“是啊——”她不好意思的钻出宫屿的怀抱,“眼泪真是神奇。”
“怎么?这么快就钻出来了吗?可别后悔,以后可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宫屿开玩笑说。
“就是因为机会只有一次,才不能留恋呢。”她吸了吸鼻涕笑着说,“我怕会越陷越深。”
“傻丫头。”宫屿心疼的看了她一眼。
“我怎么也想不通爸爸怎么会杀人,他连只蚂蚁都舍不得伤害,怎么会杀人呢?”
“想不通就不要想了,很多事情都不是我们所看到的那个样子,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说或不能说的苦衷。这些苦衷就像是我们一不小心卡在喉咙里的鱼刺一样,只能咽下去。而我们能做的就是默默地陪着他们,什么都不要问,什么都不要想,然后,当无论是怎样的结果摆在我们面前的时候,都要用力的接受。”宫屿看着远处。
“那初夏呢?她的离开你接受了吗?”杨小淘小心翼翼的问。
“是龙战告诉你的吧?”宫屿苦笑的看着杨小淘。
“是。”她简练的说。
“我一直都在努力的接受,剩下的就是时间的问题了。”宫屿笑着说。
“能问你个问题吗?宫屿。”杨小淘说。
“问。”
“你有没有过那么一瞬间,爱上过我或是差一点儿就爱上我?”它艰难的说。“一秒钟也算数。”
“没有。从来没有。”宫屿残忍的说。既然不能给她希望,那就让她彻底绝望吧。
“你撒谎。”杨小淘平静的笑了笑说,“如果你觉得这样就可以让我彻底放手彻底绝望的话,那我告诉你,你错了。”
“去死!”宫屿温柔的瞪了她一眼,然后搓了搓手说,“你有没有觉得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
“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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