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夏雨年
１
夏雨年一个人走在东城长长的清水街上，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就是在这里认识古留梦的，那时候他刚刚和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孩儿和平分手，正准备捕获下一个猎物。几年来他一直玩着和各种各样的女孩儿约会，上床，但就是不谈爱情的游戏。也许他爸爸说的对，他简直就是一个货真价实十恶不赦的混蛋。他记得当时古留梦穿着宽大的白色Ｔ恤，站在夏日灼热的风里看着他正朝她走过去的方向。那时候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说，就是她了。没错，古留梦就是他的下一个猎物。
“别动！”他走到古留梦面前的时候，突兀的说。当时古留梦就真的站在那里乖乖的不动。他伸出一根手指点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温柔的笑了笑说，“闭上眼睛。”
古留梦迟疑了几秒钟，就真的把眼睛闭上了。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他都忘了这是第几次对女孩儿说这样的话了。
“不信。”古留梦闭着眼睛笑了笑。
“你确定？”夏雨年把手从她的额头上拿下来，饶有兴味的笑了笑。
“确定。”古留梦睁开眼睛挑衅的眨了眨眼睛。然后，夏雨年嘴唇就霸道的吻在了她的额头上。就这么简单，他们恋爱了。当然，对于夏雨年来说，这是算不上恋爱的，只能算是一场以爱为名的游戏而已，既然是游戏就有结束的那一天。
之后夏雨年慢慢的发现，这场所谓的恋爱根本不像是他想像的那么简单。他慢慢觉得古留梦会经常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扰乱他的思绪。在看不见她的时候，他会无缘无故的想起她，那种莫名其妙的想念让他厌恶，他甚至都有点儿恨古留梦了。可是，每次他们激烈的吵完架之后，他又忍不住去哄她，甚至开始害怕她有一天会离开他。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他一直在想方设法的离开她可是又无论如何离不开她。直到有一天古留梦告诉他，她怀孕了。
“做掉吧。”他不紧不慢的为自己点了支烟，对站在他面前的古留梦说。当时一股强烈刺鼻的消毒水味冲击的他肺，好像排山倒海的悲伤。
“医生说他已经快三个月了，不过还只是一把柔软的细胞而已。”他一直觉得当时古留梦说这话的时候是幸福的，看着眼前无比落寞的古留梦，他在想他真是个混蛋。
“下个周吧，下个周我找时间和你来医院做手术。”
“好。”古留梦的干脆多少有些让他吃惊。看着古留梦摇摇晃晃的背影，他知道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的。他了解她，这点儿把握还是有的。
然后就是古留梦在手术的前一秒钟逃跑了。只是要让他没想到的是，从此以后，她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古留梦消失之后，他也试着找回从前那个激情四射的自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自己就好像死去一样，怎么也回不来了。那时候他就想，是古留梦毁了他，他发誓一定要找到她跟她要回真正的自己。
直到狼狈不堪的自己面对着古留梦和那个她执意要带到这个世上来的小生命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了，爱情并不单单是游戏。
２
之后的日子里，夏雨年经常躲在古留梦的身边。他看见她推着婴儿车一个人在超市里买东西。他看见她坐在路边的椅子上指着对面满目疮痍的人间对小家伙说，“看，这是小轿车，这是大汽车，记住了吗？”他看见她从口袋里拿出皱皱巴巴的一块钱轻轻的放在路边乞丐的面前，然后，轻飘飘的离去。他看见她站在商店的镜子面前长久的看着自己，好像只有那样她才能够牢牢地记住自己的样子。他看见她和那个心狠手辣的把他狠揍了一顿的男人肩并肩的走在回家的路上。他就这么看着她，不知道还要看多久。
有一天夏雨年一边吃着包子一边看着站在路边等公交车的古留梦，一个瘦的好像营养不良的男孩儿凑到他面前问，“你是在看她吗？”营养不良不动声色的指了指站在不远处古留梦，天真的笑了笑。
“你怎么知道？”夏雨年奇怪的看着他，心想，天哪，这家伙瘦的还真是极致呢。
“因为我也经常这么看我暗恋的女孩儿，对了，你是在暗恋她吗？”营养不良眨了眨眼睛，他的眼睛很漂亮。
“是啊。”夏雨年有点儿喜欢这个男孩儿。“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米奇，叫我奇奇好了，我朋友都是这么叫我的。你呢？叫什么？”
“米奇？怎么会取这么奇怪的名字？”夏雨年看着他，不知不觉的笑了。
“我也不知道。”他有点儿困惑的摇了摇头，“据说是我妈妈给我取的，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呢？”
“夏雨年。”他看着古留梦上公交车，转过头对米奇说。
“哦。”米奇耸了耸肩膀，突然眼前一亮，“你经常去酒吧吗？”
“以前经常去，现在少了。”
“你知不知道有一个叫间隔年的酒吧？”
“间隔年？有印象，也许以前去过吧？你问这个干什么？”夏雨年一脚踢飞了地上的一个矿泉水瓶。
“我暗恋的那个女孩儿就在那家酒吧工作。”
“叫什么名字？也许我能帮到你什么。”
“不知道。”米奇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
“不知道名字就喜欢人家，你还真勇敢。”夏雨年忍不住笑出声来。一个男人抱着一大捧娇生惯养的玫瑰从他们身边经过，突然想起古留梦说过，她讨厌玫瑰。
再后来，米奇和夏雨年莫名其妙的成了朋友。
３
一场大雪过后，春节到了。
４
寒假快要结束了，初夏一个人走在空空荡荡的校园里。
５
杨小淘愉快的跳下出租车，深深的吸了口气。后天就要开学了，她愉快的想。她背着硕大的双肩背包走在没有被踩过的雪地上，打了个结结实实的哈欠，昨天晚上不知为什么失眠了。就在她快到宿舍楼的时候，刚好看到正在闭着眼睛走路的初夏。
“小心！”初夏不知不觉的走向那颗树的时候，杨小淘紧张的叫到。初夏睁开眼睛，看着包的像粽子一样的杨小淘，立刻意识到，她认得她，虽然只见过一次，虽然离着很远，但是，初夏依然认出了她。她那那么怔怔的看着她，脑海里浮现出那时候海边的情景。
“你没事儿吧？”杨小淘感觉到她在看她，有点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初夏摇了摇头，笑着说，“谢谢你。”
“你的鞋带开了。”杨小淘伸出手指了指初夏的左脚说。初夏蹲下去把鞋带系好，情不自禁的叫住准备离去的杨小淘说，“你叫什么名字？”
“啊？”杨小淘有点儿不知所措的看着她，说，“杨小淘。”
“杨小淘。”初夏重复着她的名字，笑着离开了。等她走远了，杨小淘才意识到，她还没有问她的名字。
杨小淘再见到初夏的时候，春天已经到了。那是杨小淘正看着眼前放肆绽放的迎春自言自语的说，“迎春花都开了。”
“那不是迎春，那是连翘。”初夏站在她身后，笑着说。
杨小淘转过头看着长发飘飘的初夏，过了十几秒钟之后，才恍然大悟的笑着说，“怎么是你？”
“我们去湖边坐坐吧，那里的桃花都开了呢。”初夏理了理被风弄乱的头发。
“好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杨小淘兴高采烈的看着初夏。
她们坐在湖边的石凳上看着神情的湖水，杨小淘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看着初夏说，“对了，我还不知道你什么名字呢。”
“我？”初夏犹豫的笑了笑。
杨小淘看见了正在远处的龙战和宫屿，于是站起来朝着他们两个大喊大叫起来，在远处的宫屿皱了皱眉头，自言自语嘟囔着，“老天爷，整天咋咋呼呼的，成何体统！”龙战笑而不语。然后转过头看着初夏，“说啊，你叫什么名字？”
“我——”初夏看着越来远近的宫屿，胡乱扯到，“温暖，我叫温暖。”温暖是她一个死去多年的表妹的名字。
“温——暖——”杨小淘看着初夏，说，“真好听。”
“你看见那个跑在前面的男孩儿了吗？我喜欢他。”杨小淘看着奔跑而来的宫屿，拖着腮帮子说，“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喜欢他呢——，我相信，他早晚有一天会明白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还要爱他了，真的。我是最适合她的。”
初夏看着阳光下奔跑的宫屿，灵魂出窍。
“你想什么呢？”杨小淘推了一下初夏，站起来霸道的圈着宫屿的胳膊说，“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宫屿，这是龙战。”龙战看到初夏，差一点儿魂飞魄散。在心里暗暗叫苦，老天爷，世界真小。
“这是我新认识朋友，”杨小淘说到这里的时候，龙战的脸都绿了，“温暖。”龙战舒了口气。
“温暖——”宫屿自言自语，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这个女孩儿让他莫名其妙的想起了初夏，他总觉得她们两个有什么什么地方很相似。
“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宫屿看着初夏说。龙战话头不对赶紧岔开话题，“老天爷，桃花都开了，难道春天到了吗？”
“春天？春天不是早就到了吗？”杨小淘表情古怪的看了一眼龙战。
“我想我该走了，后会有期。”初夏迅速的看了一眼宫屿。
“哎——”宫屿突然对着初夏的背影情不自禁的叫到，“那个——温暖——”
“什么？”初夏回过头看着宫屿，有点儿不知所措的笑了笑。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宫屿艰难说。
“没有，我们没有见过。”初夏说完转身就走了，眼泪调皮的跑出眼眶。她努力的告诉自己，一切都会过去的。
可是为什么我总觉得我在哪里见过她呢？宫屿呆呆看着初夏的背影，感到一阵好久不见的悲伤。
６
“你看，就是他。”米奇指着正在为客人送饮料的苦楝，兴高采烈的对旁边有点儿魂不守舍的夏雨年说。
“哪个？”夏雨年抬起头。
“那个，扎马尾的那个。”夏雨年看着米奇的梦中情人，打了个机灵。“妈的，怎么是她？真是冤家路窄。”他又想起了自己被暴揍的那一天。
“你说什么？”米奇喝了一口啤酒。
“没什么。”夏雨年狠狠的喝了一口酒，“你很有眼光啊。”
“那当然了。”米奇梗着脖子说。夏雨年白了一眼超级膨胀的米奇。问他，“你喜欢她哪里？”
“我也不知道，反正看到她第一眼我就喜欢上她了。”米奇淘气而忧伤的眨了眨眼睛说，“我只知道，我会愿意为她死。”
“你说什么？”夏雨年听了差一点儿让酒呛死。他经过一番激烈的咳嗽之后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眼前的米奇。
“我说我会为她——死——”米奇亢奋的又说了一边。
“蠢货！”夏雨年在他的后脑勺儿上狠狠的来了一巴掌，“生命可贵啊，臭小子。”
“你会为你暗恋的女人去死吗？”米奇问他。
“不会。”他干脆的说，然后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心里想着古留梦。
“你为什么不过去问问她的名字呢？”后来，夏雨年喝醉了。他问正在死盯着自己心爱的女孩儿猛看的米奇。
米奇像个机器人一样摇了摇头，天真的说，“我就这样看着她就好，真的，我已经很满足了，再说了，我怎么配的上她呢？”
“傻瓜。”夏雨年有点儿心疼的看了一眼米奇。
“你不也一样吗？”米奇和夏雨年相视一秒钟，然后，哈哈大笑。
７
夏雨睡着了，古留梦走到窗前看着天上那些娇生惯养的云，不知道是谁在放风筝。她不知道夏雨年就站在楼下她看不到的地方看着她，夏雨年有时候在心里告诉自己，也许米奇说的没错，就着这么远远的看着也挺好的。
五分钟后电话响了。是龙战。
“喂——”她接起电话，转身走到床边看着睡熟的夏雨。
“古——留——梦——”龙战在电话那头打了个酒嗝，他喝醉了。“我恐怕，我——恐怕是爱上你了。”
“你喝醉了。”古留梦平静的勾了勾嘴角。
“我醉了？我醉了吗？我胡说——我才没醉呢！”电话那头传来李锋的声音，“差不多就行了啊，不要再喝了。”
“古留梦——你听我说——”龙战语无伦次的对着电话说，“我爱上你的，真的，我不骗你——”旁边的李锋实在是看不去了，一把夺过龙战手里的电话对古留梦说，“他喝醉了，你别介意啊。”
“李锋，把今天的事，忘了好吗？”古留梦出奇的平静。
“遵命。”然后电话就挂断了。
第二天，龙战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钟了。李锋躺在床上发呆。
“几点了？”龙战坐起来，使劲儿摇了摇脑袋。
“十点零三分四十八秒。”李锋面无表情的说，眼睛怔怔的看着天花板。
“这么晚了？怎么不叫我？”龙战敏捷的跳下床，随便端起不知道是谁的水杯就牛饮起来。看来他渴坏了。
“昨天晚上你喝醉了。”李锋看着龙战上下浮动的喉结，说。
“是吗？这么说是你把我背回来的？”龙战喝足了水喘着粗气，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看着僵直的躺在床上的李锋说，“我昨天晚上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没有。”李锋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闷闷的说，“我出去走走，天太热了。”然后他就打开宿舍的们走了。
“你说什么？天热？拜托这是春天又不是夏天，天怎么会热啊？”龙战追到门口的时候，们已经闭上了。他莫名其妙的眨了眨眼睛嘟囔了一句，“这小子怎么了？怪怪的。”
李锋走出宿舍楼门口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来这是春天，春寒料峭，所以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他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心想，走到哪里算哪里吧。有那么一瞬间他想给她老妈打个电话，可是拿出手机翻出通讯录有改变主意了，最后，他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就莫名其妙的把手机电池抠出来，狠狠的扔了出去。
“手机电池是不能乱扔的，会污染环境。”夏雨年在他后面叫住他。
李锋转过头，看着夏雨年一时没认出来，只是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少管闲事。
“你不会不认识我了吧？”夏雨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他的手机电池从草丛里捡了回来，“你知道吗？一块手机电池的污染量相当于100块普通干电池的污染量，可以严重污染六万升水，所以，手机电池是绝对不能乱扔的。”他自作主张的拿过李锋手里的手机把电池重新装好，然后还给他说，“心情不好可以不接电话，可以关机，干嘛要扣电池呢？再说了，不管多么不情愿，也要尽量体谅一下地球的苦衷啊。”
“我们认识吗？”李锋依然没有认出夏雨年，这让夏雨年有点儿抓狂。
“你曾经当着警察叔叔的面对我说，让我最好藏的远远的，否则你会见我一次，揍我一次，难道忘了吗？”
“我靠，是你啊——”李锋恍然大悟。
“敢不敢去喝一杯？”夏雨年邪邪的笑着说。
“少罗嗦，走吧。”李锋也笑了。
后来，他们两个就莫名其妙的借着对酒当歌的激情，化干戈为玉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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