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戒学堂ip营打卡第16天，2740/34245
文/南驰
从单位到省妇幼医院只有一小段路，往常胡穗子都是步行过去的。
而现在，这条明明只有几步路的小路，却在叶知秋眼里被无限拉长，长得看不见尽头，长得满眼都是缓缓流淌的时间。
他一一给几位处领导打完电话请好假，车才开出单位没多远。
明明是工作日，路上的车却格外多，每一辆车都好像故意拦在他的前面慢悠悠地开着，一点也不着急。有好几次，叶知秋用右手手掌重重地按着喇叭，甚至连两只手都用上了，直往方向盘中间狠命地拍，可没有一辆车理会他的急切，依旧在笔直的道路上进行地龟速的移动。
好不容易超过几辆车，刚踩下去的油门就被十字路口的红灯叫停了。叶知秋踩了一脚刹车，整个车身像是撞上了一面隐形的玻璃墙，往前耸了一下停了下来，叶知秋的背也跟着被推了一下。他心里那杯杯晃荡了一路的水，终于在这一刻洒了出来，杯子里的水一片平静。
冷静下来的叶知秋趁着等红灯的间隙，在车载显示屏里翻出了胡穗子的电话打了过去。
可无论他打多少遍，电话那头传来的，始终都是一个温柔而机械的女声，这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在提示他：“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不等听到那句“sorry”说出口，他就已经挂了电话，复又重新拨过去。
随着那一声声拒绝，叶知秋的心里又开始兵荒马乱。
胡穗子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一个电话也不接、一条消息也不回。从前无论她有多忙，无论她在干什么，她都会想着给自己会条信息，免得自己着急。就算一时没看到，她页总会想着要给自己一点回复的。
可这都过去多久了啊！
自从早上两个人在单位的停车场匆匆告别之后，胡穗子就成了那根沉了底的针、入了海的泥牛，一点音讯也没有了。他感觉到一阵恐慌，似乎在某一刻，他不可避免地失去了胡穗子。这个小女人，正一点一点地从他的世界里剥离，他想要抓住她，可紧紧攥在手里的她，却在张开手心的那一刻变成了梦幻泡影。
母亲一个电话就好像一道惊雷，噼里啪啦电闪雷鸣地告诉他，胡穗子要生了，而且还会有风险！这让他如何才能冷静的下来！
母亲！是啊，还有自己的老娘啊！她不是也在医院么？
想到这里，叶知秋赶紧拨通了母亲李瑞英的电话。
“妈，现在什么情况？”
“我不知道啊！他们待产室不让家属跟进去，这会儿，我正在门口等着呢。”李瑞英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
她是实在不知道面前这复杂的处境该怎么办才好了，只有杵在原地干着急。但在她的心里，多少也隐隐地有一点侥幸的小庆幸，庆幸这医院不近人情的规定给了她一个最正当、最合理的理由，让她不用进去贴身服侍在胡穗子的身边。她不是怕伺候，这么久以来她都伺候过来了，也不怕再伺候这一着儿，她只是害怕见到胡穗子，害怕她的那双几乎要吃人的眼睛。
刚刚发生了那么惊心动魄的一出，搞得胡穗子就要原地生子了，她不恨自己才怪呢。要是自己真进去了，她是产妇，谁也不敢得罪，自己只能吃瘪受着，任由她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平日里也就罢了，这个时候，她指不定憋着什么着儿对付自己呢，自己不就是那块躺在砧板上的老肉么，任人宰割。什么叫“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现在的她可是要切身领教去了。想到这些，她心里实在有诸多挂碍。
电话这头，叶知秋又想到了单位里疯传的那些话，心中闪过一丝疑虑。虽说产妇进入37周以后随时都有生产的可能，而且距离穗子的预产期也确实没几天了，可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的她，怎么好端端的就说要生了呢？
叶知秋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妈，你和穗子……没发生什么吧？”
“我……”李瑞英刚涌到嗓子眼儿里的倾诉欲马上又被她闭嘴止住了。
还好自己聪明，忍住了。这些事儿，不是不能说，但却不能原原本本的和儿子说。自己虽然是他的老娘，可他不也是胡穗子的男人么。看他之前被胡穗子迷得五迷三道的样儿，再加上现在胡穗子怎么说也是给他生孩子，难保儿子的胳膊肘不会往外拐，帮着胡穗子来对付自己。
可她也不能编瞎话骗他。叶知秋是谁，她的儿子，她一手养大的骄傲，自己在他面前的谎言一秒就会被优秀的他识破。更何况，胡穗子张了一张嘴，现在科技那么发达，不是自己想拦就能拦得住的，说不定早就在儿子面前声泪俱下地控诉了自己的“罪行”，叶知秋现在会这么问，保不定是在试探自己。她必须要把自己在儿子心里的形象掰回来，让儿子的心靠向自己这一边。
“没什么，都是妈的错，没有照顾好她们母子。怪我是个小城市里的人，跟不上这个社会发展的脚步啊，妈落后了啊。你说我也真是的，就算看不懂、听不懂，我也应该好好陪着穗子才是，要不然也不会发生今天这种事啊。”
叶知秋听着母亲的哭诉，前后也没听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反倒被她搅得心烦意乱。又想想母亲这么大年纪了，为了子女们奔波劳碌，也着实不容易。自己乍然听闻这个消息都慌了神，更何况是身出现场的母亲呢，看到羊水破了的时候，想必她整个人都吓坏了吧。
“妈，别哭了，没人会怪你。穗子和滚滚都会没事儿的。”叶知秋强压制住了心里的那股烦躁的势头，开口安慰道。
李瑞英一听儿子这态度，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果然，儿子就是儿子，是和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人，始终是和自己最亲，他和胡穗子之间不过是用所谓的爱情捆绑在一起，可她活了这半辈子，从没见谁单靠爱情就把日子过下去了的。无论叶知秋知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血缘总是胜过一切的，他总归是站在自己这头的。
放下心来的李瑞英忍不住像叶知秋打探道：“叶子，听说孩子的名儿你们都想好了，是吗？”
“对啊，叫胡一来。”绿灯亮了，叶知秋连忙送了手刹，踩上一脚油门，脑子里顾不上思索太多便脱口而出。刚说出口，叶知秋的心里便暗暗喊了一声：“糟了！”
之前自己亲口答应岳父胡运德孩子跟了胡姓，又应下来会做通母亲的思想工作。可这几个月来，他一直在忙职级晋升的事情，又碰上家里的两个女人冷战了一段时间，自己便彻底把这件事忘干净了。此刻母亲忽然问起来，相比是已经知道孩子会姓胡了，不过是来自己这里证实一下。这个消息她怎么会知道呢？唯一的来源，就是小狐狸胡穗子傻傻地撞到枪口上去了。依照母亲的脾气，势必会大闹一场，这样一来，穗子的肚子忽然在今天发动……叶知秋不敢往下想了。
李瑞英压根儿没想到这一层，只是一味地关心着孩子的姓氏。现在那个一直积压在她心的疑问忽然在叶知秋这里得到了证实，她不禁火从中来，骂道：“叶知秋！你还是不是我的儿子！胡一来！你把你死去的爹放在哪里！？你对得起你爹，对得起叶家的列祖列宗吗？”
“妈，你……”
不待叶知秋开口，李瑞英接着骂道：“孩子跟爹姓，这是天经地义的道理。我让你姓李了吗？胡穗子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连自己姓什么都不记得了？”
叶知秋听着母亲这近乎咆哮的泼妇咒骂，原本被压抑的烦闷感一点点升腾起来，太阳穴突突地跳着，脑袋几乎就摇炸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样对待穗子！丢脸都丢到单位去了！”
说罢，叶知秋愤怒地挂了电话，将手机往副驾驶座上一摔，轰着一脚油门往妇幼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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