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眼眸 四

作者: 张不默 | 来源:发表于2021-10-16 18:17 被阅读0次

    郝母背对着张母坐着,她梳着头发,木梳与头发摩擦发出噼噼啪啪的静电声,她看着对面窗户玻璃上映着的两个人影,除了自己老态龙钟以外,在她侧后身还有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影有一张扭曲模糊的脸,那个东西正在缓慢的爬向自己,郝母猛的回头一看,只看见张母若无其事,两眼无神的半倚着看着她。

    郝母转过头,只感觉自己头皮发麻,心脏砰砰直跳,再瞧瞧那玻璃上的影子,只见那东西已经爬到她的身边,那张扭曲模糊的人脸已经对着她的侧脸死死的盯着。郝母吓得一个激灵,但她没有出声,她用力并且快速的用梳子梳自己的头发,玻璃上反射着静电摩擦引起的火光,那东西被电火逼退,然后躲在郝母的身后慢慢的露出大半张扭曲的脸,一双白色的眼睛阴森森的看着窗户玻璃上郝母的影子。

    郝母不漏声色的下地打开柜子,那柜子里面供着仙堂,她点燃三柱清香插在香炉中,那红布上的名字被火光照亮,她拿起酒瓶倒满三盏酒盅念叨着:“报马子告诉一堂老仙儿,弟子今天身逢大难,快请仙家速速来救。”郝母在仙堂前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坐回炕沿不停的梳头,她看着窗户上的映像观察后面的动静,那东西在炕上来来回回的折腾,就像一个三四岁的淘气孩子在炕上来回奔跑,噔噔噔的声音响的非常有节奏感。

    郝母又回头看看张母,她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依然死死的盯着郝母。仙堂的香已经烧了一半,一支香烧的很慢,还剩很长,其他两支香烧的很快,剩的很短。郝母看这是大凶之兆,于是拿出黄纸铺在香案上,把碗倒扣在黄纸上,把碗用黄纸包住,含着一口酒喷在黄纸上念叨着:“亲家母啊,你来看看你自己吧。”说罢,那张被酒阴湿的黄纸上出现一粒水珠在碗口的黄纸上乱窜。郝母拿着拘来的张母的魂魄准备让张母还魂,谁知张母一看见那只碗便暴躁起来。郝母蹦上炕骑在张母身上,一只手掐着她的腮帮子就要把碗里的酒珠往嘴里灌,张母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一个鲤鱼打挺就把郝母从身上摔了下去,她四肢着地,目露凶光,长着大嘴从嗓子眼里发出沙沙的声音,就在此时,墙角上糊棚的报纸上露出一个小脑袋,一只老鼠探头探脑的向下张望,还发出吱吱的叫声。

    张母被这叫声惊动,竟然将整颗头一百八十度旋转,望着天棚上那个洞。老鼠叫的越发激烈了,张母的声音也越发恐怖低沉。在窗户外面,一只猴子趴在玻璃上向屋里张望,那只猴子的脑门上有一个发亮的圆圈,一道闪亮的金光透着玻璃照亮了整个屋子,隐隐绰绰的看见许多个人影在窗边攒动,张母转过头,终于从她的脸上看见惊讶惶恐的表情,她的嘴里流出浓稠的白色液体,一双眼珠开始泛白,双手不住的用力抠着炕席。

    郝母从地上站起来,看着地上被摔落的碗,那滴酒珠化成一道小小的旋风在地上徘徊。郝母看着炕上的那个东西嘶吼道:“孽障!还不快滚,等我一堂人马到齐,你可就走不了了!”

    刹那间,光消失了,一切恢复平静,张母静静的躺在炕上,瞪大了双眼,似乎死不瞑目一样。郝母上前探了探,居然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她回头找地上那股旋风竟也不见了踪影。仙堂的香已经燃尽,郝母又点燃了三柱清香,然后坐在张母身边,用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额头和脸颊。

    “亲家母啊,我知道你这一辈子过得苦,谁又不是呢。以前,我家里的条件那是相当不错的,我家掌柜的也是有名的大户。这不赶上新中国了么,家里的地都分了,房子也分了,留下条命继续活着,和家人在一起继续活着,我知足了。父辈祖辈辛辛苦苦攒下的家业,人家说你剥削呀害人呀。没了就没了吧,人不是还在吗,可是这人啊哪有长生不死的,多少帝王将相,多少开国元勋不也是尘归尘,土归土了嘛,将来啊,你的儿子、女儿都会下去找你团聚的,阳间的事儿啊都是安排好的,别人留给你的,你留给别人的都是债,人死了,到下面去一切都没了,别人欠你的,你欠别人的都一笔勾销了,这辈子就这样了,过不了多久啊,我也会走的,到时候我去看你,那里跟人间差不多,也有过不完的苦日子,你安安心心的去吧,这都是命啊!”

    就在张母咽气的那天晚上,老纪提着利斧追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在胡同里疯跑,那女人跑步的声音像三四岁的淘气孩子在炕上疯跑的声音,“噔噔噔,噔噔噔噔……”非常有节奏感,间或夹杂着一个女人又哭又笑的声音,异常诡异。直到后半夜,在一个月光如昼,万里无云的夜里突然响起一道惊雷,一切便恢复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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