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不知道我死去以后会不会跳下忘川河,受尽千年的煎熬,看着一世又一世的你走过奈何桥,只为我的下一世还记得你,在茫茫人海中将你找寻。
不敢想象一地鸡毛的日子该如何度过,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年代里,真心是多么的卑微。于是习惯了一个人,渐渐的不习惯这个世界。
有人说你不合群,我只是不屑于虚伪的去表演。真诚的活着也许不被认可,勉强的敷衍连自己都觉得可笑。
生命是多么沉重的一个玩笑,在大千世界里浮沉,在四季变换中衰老,放不下喜乐哀愁的执念,经不起悲欢离合的袭扰。
踏着黄泉不归路,望不尽幽冥彼岸。带一世凄凉苦楚入丰都,叹一声人生苦短下九幽。
鬼差引路,小鬼让道。郝母手持柳条木,左右开工,孤魂野鬼靠边站,恶鬼凶灵不敢前。黑暗中孤寂的灵魂远远的望不见尽头,鬼门关前伤心泪,望乡台上别故乡。
忘川河里游走的孤魂,奈何桥上徘徊的野鬼,三生石下多少唏嘘慨叹,饮一碗孟婆汤,忘却前尘!看故人浪荡江湖,牵绊着滚滚红尘,难舍难分。
这一生终究是错付了真心,在苟且中过活,看不见血淋淋的器官流通于世界,不知道玻璃橱柜里那几具烘干的尸体是谁的父母妻儿,更不晓得红黄蓝的色彩多么妖艳,也不知道刑场上那一颗颗头颅究竟是犯了哪的人。跑道上奔跑着百毒不侵的娃娃,后备箱里装着无奈和深沉,深夜的街头被一张嫖妓的收条收买,夹皮沟里躺着小人和君子,操场上还有烧焦的人的味道,我们扶老携幼去逃难,逃离这个受冻挨饿的人间,偏偏恶鬼横行天下,哪是个值得留恋的人间。你不懂我说的是什么,因为有人蒙住了你的眼,我不能直接告诉你,因为我被卡住了命运的咽喉,在这弄不清真假的世界里哪里敢肆无忌惮。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郝母说着鬼话,买通鬼差,这万年不变的陋习,这让人情何以堪的买卖。
如果真有地狱,那他一定是人间。
无间地狱中重复着你生前最痛苦的事,一遍又一遍,仿佛这生活,每天一成不变,你早已习惯了吃饭、睡觉、工作,偶尔幻想着美好的未来是你唯一的消遣,最后也不过是一丝苦笑,看着茫茫人海,滚滚红尘,心中激荡着莫名的悲愤,最后还是要面对平庸与苟且,哪怕多看一眼自己心爱的人都觉得惶恐万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已经觉得这生活无能为力,这人生满目疮痍,那种不知所措的迷茫和囊中羞涩的无力感。卑微的像尘埃一样,没有人关注,没有人心疼,没有人惦念。即使有,你也害怕让他看见你的窘迫,小心翼翼的保护着自己最后的尊严。
最终还是一个人流浪在这人间,一切的一切,种种的种种,都是过眼云烟,而有的人笑靥如花,有的人愁容满面,有的人浪迹江湖,有的人随遇而安。找一个归宿,千万里江山哪有一方净土,亿万万生民哪有一人知己。可悲,可叹,可哀。
女人泪流满面,看着自己上学的儿子,老师把他从教室里喊出来,原来这阴间也有学堂,有集市、有烟火,车水马龙仿若另一个国度,而那孩子怯生生的看着母亲,你我缘分已尽,再见不过路人。阴阳阻隔,人鬼殊途,又何必闯这阴曹看我一眼。几十年后你亦死去,我亦投胎,总归是难续这母子缘分。尘归尘,土归土。就让我一路走好,也祝你人生无恙,若有缘,不知何时,你我擦肩而过,若有几分熟悉,想起前世今生,该是这造化,若无缘,永生永世,从此永别。
紧闭的双眼流出一行泪水,天蒙蒙亮,郝母抽着老旱烟,一缕一缕的烟圈在空中翻腾旋转。灰蒙蒙的窗外一片死寂,就好像刚刚去过的地狱阴曹,比那还要单调肃杀。夜里偷摸出去搞吃的人蹑手蹑脚的推着门。所有人的清晨都在盼着日落,在夕阳晚照的金光里沐浴伟人的恩泽,在红霞的暗淡中渐渐沉睡,不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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