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名女性主义者。早在四五年前我便有了这种身份的自觉性,并且告知身边的爱人和朋友。不过几年前连女性自身都对这个词抱有偏见,我也只是默默实践着一个女性主义者应有的态度。但是这段时间,女性话题突然变得很热闹,我觉得如果再不认真宣告一下,好像就要晚了似的。
我之所以说自己是女性主义者而不是女权主义者,是因为“女权”有点被用坏了,其实这两个词都来自于英文feminism,词义并无不同,不过是同一英文词的两种译法。一开始的时候用女权主义更多一些,但是可能是“权”这个字有种咄咄逼人的姿态,刺激到了男性敏感的神经,觉得女权主义者必张牙舞爪面目可憎,心理扭曲。有一个男性朋友堪称好男人典范,提起女权主义的时候,语气深恶痛绝,说他的女朋友也是个女权主义者,有几回他说了一下因为平时加班太多工作太忙希望婚后对方多承担些家务,以及未来想要两个小孩时,女友就摆出一副要捍卫真理英勇就义的态度,批评他是自我中心的直男癌,把女人物化成家庭和生育机器,但是又要求朋友“上缴”工资奖金,要回应她的小情绪。一旦某种情感需求没有得到满足,脑袋里就开始上演惊心动魄的分手大戏。“你们女人的女权就是对男人的压迫”他抱怨说。
我无话可说,于是我说自己是女性主义者。只是为了避免由于被污名化从而引起他人反感的情绪,当然也有利于澄清态度。
不过也有人讲女性主义的含义更广泛,是从经济、文化、思想,认知,习俗,观念,伦理各个领域对现有的性别定义进行解构与重塑,并为男性和女性寻找一个新的位置。瞧,不仅仅针对女性哦,我们同样关心四海之内,普天之下男性同胞的脆弱与坚强,自由与压迫。
直白点说,我不喜欢作(zuo)的女性。我指的作不是“明知这样做有可能错,但还抱着好奇心的态度去做,结果真的作死了”这种。也不是那种本事没学到家,言谈行为之中有一种刻意模仿的痕迹。这两种行为不分男女,前者我觉得很可爱,而后者也上升不到虚伪的程度。
女性作死自己还有一种方式,就是将情感脆弱当作可爱和感性,言行举止中有一种不符合年纪的幼稚、情绪反复无常、扮嫩。借虚伪的可爱讨好别人,并且为自己辩解“这就是女人”。
情感脆弱不同于感性。我喜欢感性的人,我记得大学时看《一个孤独散步者的遐想》的时候,好多次都有种因感动而流泪的冲动,从此也学卢梭一样,观察身边的细小世界,玩味我眼所见的事物在内心引起的情感涟漪。这默默的过程难以对旁人启口,即便是最亲近的人,但却帮我抵御日常的无聊和琐碎,我亦不必为了缓解寂寞而改变自己不合群的个性。
一七七六年十月二十四日是个星期四,我在午饭后沿着林阴大道一直走到绿径街,然后走上梅尼孟丹山冈,从那里踏上穿过葡萄园和草地的小径,直到夏罗纳村,饱赏这两个村庄之间的明媚风光… …
田野依然一片翠绿,明媚宜人,但有些地方的树木已开始落叶,显得有点冷落,展现出一种荒凉和冬天临近的景象。田野的景色给人既甘美又悲凉的印象,这跟我的年龄和命运太相似了,怎能使我不触景生情?我自己也正处在清白无辜而命途多舛的一生的晚年,胸中充满了强烈的感情,心上虽还有着几朵花儿作点缀,然而已被悲哀摧残得凋谢、被苦难折磨得枯萎了… …
我有收集故事的习惯,再加上对心理学研习多年,让我对人心更加敏感。之前有一个学编剧的女生给我讲她的故事,她略微内向,但情感极其丰富细腻。每次去电影院看电影,情节尚未展开,音乐刚刚响起,而她已泪流满面。我很喜欢她。
这些是感性,而非情感脆弱。我们惯常见到的女人的感性,是会因为别人一句评价,内心翻来覆去几天;会因为恋人没有满足自己的小期待,就开始怀疑“他是否爱我”。
女人貌似更爱抱怨,更软弱,情绪化,小心眼,爱妒忌。有人评论说女人有种“我弱我有理”的心态,话很难听,近乎于发泄。但事情不是骂一骂,发泄一下情绪就有改观。以葛萝莉亚·史丹能为代表的女权主义领导者推崇女性之间的团结精神(Solidarity)和姐妹情谊(Sisterhood),强调女性应该互帮互助,而非彼此为难。同样都是女性,若能感同身受,何必那样严苛。而我之所以想写这篇文章,是因为我看到了女人内心深处潜藏的,由于自我没有得到充分尊重和发展而导致到焦虑感和不安全感,于是女人才会用各种“作”的方式来得到自我满足。我记录下我的思考,并与大家分享讨论。
我经常会问自己一个问题:我从小接受的,或者被塑造的女性形象真的是合理的么?
波伏娃提出第二性,也是看到女性表现出来的做作,虚荣,软弱,情绪化的弱点并非是女性天性如此,而是后天的教育让我们误以为女性天生这样。
另一个女性朋友,在父母的宠爱中长大,父母认为乖巧听话的女孩才讨人喜欢,她也出落成家教良好,长相甜美,乖巧可爱的女孩。她成长的大部分选择遵循着母亲的经验,择偶亦是。她的母亲的确为自己的女儿选择了一个世俗意义上能让女儿幸福的男人。老公T非常爱她,她也享受着“被老公当女儿宠”情感状态,但是她最近遭遇了情感危机。她认为T不再爱他,理由是,前两天她去他公司找T,打车软件约来的司机很不靠谱,投诉客服后,客服态度敷衍。朋友非常生气,打电话给T,但是对方反应平平,说:“你生气也没用啊,不然就不要过来了,我下午也要开会,也陪不了你太久。”挂掉电话,她简直气炸。过了两天,她丢了手机,借身边朋友的手机给T打电话,对方回应到“丢了就丢了,我再给你买一个。”结果她又气炸。因她恋物,说对用久的物件有感情,而且打电话不是为了要解决办法,而是想要T的安慰,想要他立刻出现并陪伴在自己身边。她心中有气而无处发泄,于是更加敏感,更觉T不理解她。婚后她将全部精力放在照顾T身上,自己的工作成了毫无乐趣地例行公事,把T的饮食起居安排地井井有条。她自认为绝对是一个好女人,觉得委屈。
我问她,“你觉得问题出在哪里”,她答“我觉得也许我嫁错人了,我当初就是觉得他比别人都懂我才嫁给他,但是最近他却毫不关心我的感受,是不是因为结婚了,感情就淡了?”
我问“你真的觉得T懂你,就应该时时刻刻能察觉你的情感变化,然后及时地送上关心么?为什么你的情绪一定要对方看见并且安慰你才能缓解,就没有别的方式自我解决么?”
她突然不那么肯定了,聪明如她,很快想明白我的意思。
有一个笑话,讲男女吵架的思路不同。男人吵架的思路:1.问题怎么来的?2.问题要怎样解决?3.怎样最合理,对大家都有好处?4.动手做。5.问题解决,通关。女人吵架的思路:1.你说话时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2.你说话时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3.你说话时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100.你说话时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女人天生在理性上并没有落后于男人,至少目前神经科学和心理学的研究并没有提供很有力的任何男性在智力上优于女性的证据。我认为是教育的不当,让女人误以为那种未经深思熟虑的感性是女人的可爱之处,而且意识不到这种态度给自己的生活带来的麻烦。正如玛丽沃斯通克拉夫特在《女权辩护》一书中提到:
“对于男孩子和女孩子的教育,尤其是后者的教育,仅仅是使她们讨人喜欢,修饰她们的外貌和注意表面的行为,在很小的时候,她们的心灵就被那些世俗伪善的告诫所腐蚀,以防止她们放肆无礼。”
我特别欣赏王菲唱给女儿窦靖童的那首歌中的一句词:“你不能去学坏,你可以不太乖,我的爱。”这不正是我们对男孩的要求么?一个男孩调皮捣蛋,家长不仅不会太担忧,还颇引以为豪。
而且社会评价也对女性如此不公,同样三十岁的单身男人和单身女人面临的压力显然不同。化妆品的广告也利用这种女人对外表老去带来的价值贬值的担忧而打出广告词:让年龄不再是敌人。
这个社会对女人而言危机重重,因为从一出生到垂垂老矣,都不利于培养女性内在笃定的自我。连自我都没有,何来自尊,何来来价值感。
女人,不是奴隶就是女皇。 ——玛丽·沃斯通克拉夫特
女人并不是天生就更爱抱怨,只不过是没有培养出像男人一样被称赞的责任感。女人也不是天生就更软弱,爱哭,情绪不定,小心眼,爱妒忌,不懂得拒绝,只不过我们社会期待中的女性形象让女人很难发展自己内在的力量。
这种自我价值感的空虚让女人意志软弱,大部分女人对自己都是不自信的,哪怕这个女人胜过很多男人。因为我们教育更倾向“女人要取得一切权利必须靠她们的魅力和软弱,即:缺陷美和可爱的软弱!”(玛丽·沃斯通克拉夫特)女人习惯用各种方式去取悦人,就连最特立独行的张爱玲不还说过:“有美的身体,以身体取悦人;有美的思想,用思想取悦人,其实也没多大分别。”女人似乎只有通过取悦了一切人才能获得安全感,而在当人们颂赞这个女人的时候,她也成为了被他人意见绑架的奴隶。
女人没有男人,正如一条鱼没有自行车。 ——葛洛莉亚·史丹能
有很多成绩优异,能力出众,经济独立的女性朋友到了三十岁才开始寻找自我。伍尔芙认为,女性应该有一个独立的空间,有独立的经济来源。这很重要,但是这就足够了么?我见到很多优秀的女人依旧在男女关系中失去方向,或者十分抗拒亲密关系,或者在关系中迷失。
我们内心的需求会在亲密关系中被放大,对女人而言似乎最强烈的需求就是安全感,我经常会听到女人说“我想找一个能给我安全感的男人”。而男人很少讲“我想找一个让我有安全感的女人”。导致这种差异的原因在于,男人一旦拥有了一段较为稳定感情,剩下的安全感就来源于对自身能力是否感到满意。而女人则时时刻刻都需要另一半肯定与关注才能得到充足的安全感。
在男女关系上而言,女人误以为得到一个男人的肯定就像残缺的圆终于寻找到丢失的那一角。但事实证明这行不通。女人,你无需为了获得内心的宁静而取悦于人,与其将精力放在日常琐事上,放在对丈夫或恋人心情的了解上,不如运用自己的理性为自己争取新的权利。与其费力去取悦他人,不如费力在让自己成长为一个真正成熟的人。为自己的人生承担责任,为自己的说翻就翻的小情绪承担责任。
优秀的女人不仅要美丽,更要富有个性,坚强,有雄心。我所坚持的女性主义态度就是反思女人的第二性,谨慎的对待来自同样身为女人的忠告,尤其是来自母亲为代表的上一辈人的忠告。同样也反思目前社会对男性角色的不合理期待和要求。去寻找女人和男人真正的样子。有些问题有着深刻的社会原因,我力量微薄,只能从改变自己的态度做起。虽然有人说中国不需要女权主义,中国的女权主义已经发展过了,但我认为,中国的女权主义从来都未曾真正的发展起来。我们的社会制度一步跨越到了男女平等,但在内心中,男人和女人都未曾真正得到解放。半人半神还在那里,真的神尚未降临。
因为无论对于男人还是女人,一个人想要获得健康和充分的自我的发展,只有当他有勇气在别人面前表现他真实的自我,并且找到人生的意义和目标时才能实现。(朱拉德)
这条路还很长,我们一起走。
此文献给我的爱人J,这段人生路上结伴同行的好友,大白,婍哥,JOY,何岩岩,cealyn及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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