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唐妈
“许岩,你过来!这是你搬的吧?”
组长叫住了扛着一包棉纱的许岩,指着地上的货。
许岩把肩上的棉纱放在地上,不解地看着组长指着的那包货。这些货都长一样,哪能分得清哪包是谁搬的?
组长也不跟许岩废话,直接把货用脚一踢,那包货本来压在下面的那面露了出来,上面赫然有一个烟头烫的印子。印子很深,怕是里面的货也遭了秧。
“这是你弄的吧?许岩啊,我说了多少次了,车间严禁烟火,你虽然是新来的,可是也不能不懂规矩是吧?你看,这好好的一包货就这么毁了。我跟你说啊,这得扣工资啊。不过你放心,我不跟主任说。小伙子,好好干啊。”
许岩被组长一长串不停顿的话说得根本没来得及解释,这包货就这么被盖棺定论了。
许岩捏了捏拳头,他从来不抽烟,更不可能在货包上烫个洞出来。这明显是哪个老工人干的,组长这是找不到责任人,准备推在自己头上顶缸。
他深吸了口气:“组长,这不是我弄的。我没抽过烟。”
少年的声音不高,眼神却直勾勾的。
组长被人盯得有点发毛,这小子别看年纪小,力气也不大,却有股子倔劲儿,也是个顺毛驴。可是,这么一大包货得陪不少钱,那些老油条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怎么着,但是自己可得把这责任人给找出来。怎么看,都该是眼前这小子顶缸的。这小子人长得好,不过有屁的用,力气不够经常拖大家后腿,不整治收拾一下,都没法儿服众了。
于是组长啧了一声:“我还能冤枉你不成?老工人哪个不知道车间不允许抽烟?不是你还能是谁?”
许岩气得指节捏得嘎嘎响,这些天被这帮子人风言风语地说着,加上每天累得跟狗一样,许岩的火气蹭一下就窜起来了。
“我说不是我就不是我,你不能坏了货就随便找我扛事儿。”
组长一听自己的小心思被对方看出来了,脸色也沉了下来:“怎么?还不服气怎么的?我就是让你顶缸了你能咋?”
周围干活的人听见这边声音越来越大,都围了过来,好奇地探头探脑看着。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却没人站出来帮许岩说句话。呵,谁也不傻啊,这要没人担下来,这包货的赔偿可是得一个组一起承担的。
许岩看着周围跟看戏一样地围了一圈人,一个个一脸的幸灾乐祸,恨恨地咬了咬后牙槽。
“不是我!”
他死死盯着组长,吼了一嗓子。
组长被许岩的狠劲下了一跳,心想这小子还反了。
“你他妈的,我跟你说,事情就这么定了。当着这么多工友的面,我跟你说,就得是你弄坏的。你他妈的就等着扣钱吧。”
说完扭头就走,边走边啐了口唾沫,嘴里不干不净地嘟囔道:“妈逼个兔儿爷家的小杂种,嚣张个屁啊。”
许岩本来准备忍了,可是听见组长最后那句“兔儿爷”,终于憋不住了。
他伸手一把揪住了组长的后领子,把人拽地转向了自己。恶狠狠地问:“你骂谁?”
组长一脸惊诧地看着许岩高高举起的拳头,这小子这是要打自己?意识到这一点,他一把把人推到了一边。他这组长做了年头不多,那股子官僚气却是养起来不少。妈的,大庭广众,还被这么多手下看着,这要不给这小子点颜色瞧瞧,以后还怎么混?
他整了整被许岩拽歪的衣领,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小兔崽子,反了你了还。还敢跟爷动手?我今天就让你知道,太岁头上动土是他妈什么后果!”
说完一脚踢在了许岩肚子上,许岩直接被踹出去好几米,人摔在了后面的棉纱山上才停了下来。周围的人被这一变故吓了一跳,都愣在当地,没动静儿。即使反应过来的,也觉得许岩这小子空长了张好看的脸,却屁事不顶,老是拖别人后腿,觉得组长揍他一顿,也挺好。
许岩靠着身后的棉纱弯着腰气都喘不过来了。这些工人都是常年干体力活的,力大无比,这一脚直接踹得许岩嘴里都有了血腥味了。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扶了下身后的东西,才直起了腰。
组长见人还能站起来,立刻又冲了过去。娘的,今天不把丫的收拾到位,自己这脸就没地方搁了。
许岩伸手架住了组长挥过来的拳头,弯起膝盖,狠狠地顶在了人的肚子上。那一顶用了九成的力气,组长直接疼的弯下了腰。而两人也彻底都炸毛了,你一拳我一脚地打到了一起。
众人这才有一丝动容,开始吆喝着往开分两人,一时间车间里乱成了一团。
“都给我住手!妈的,你们这帮子混球,竟然在这儿打架!”
拉架的人一听这声音,都不禁脖子一缩。拉架的手也停了下来,打斗中的两人也不知道是打累了还是听见了高洪波的声音,也住了手,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盯着对方。
这几天生产任务紧,高洪波正好来视察进度,没想到就看到了这么一幕。
他大步走到人堆中间,这才看清是一组的组长,鼻青脸肿地扶着墙在那儿站着。另外一个也好不到哪儿去,衣服被扯得乱七八糟,前襟上还有血迹,也不知道是鼻血还是什么,肿头胖脑,个子倒是很高,看着面生。
高洪波仔细打量了一下,眉头就皱了起来。
前段时间他去外地学习了,回来才听说许建国那个酒鬼死了。他也没在意,还觉得少了个麻烦,挺好。这会儿看见眼前这个生面孔,才豁然发现,这是许建国那个儿子,把自己家洋洋打地住院的那个兔崽子。他怎么会在这儿?
他转了转脑子,立刻反应过来,这小子应该是接的他爸的班。想到这,立马升起了一股子火来。
妈的,把你从学校开除了,你还能混进车间来?现在还敢砸我的场子?
他冷冷地盯着许岩看了半天,许岩也认出了高洪波,这会儿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高洪波阴冷的目光转向了猪头三组长:“朱三,说,这怎么回事?”
组长朱三狠狠地瞪了许岩一眼,却扯动了面部的伤口,立刻疼地龇牙咧嘴。他朝地上吐了口带着血的唾沫,指着许岩汇报起了情况。
“这小子把棉纱上用烟头烫了个洞,我批评他几句,他直接就跟我动手了。”
高洪波没露出什么表情,但是却一眼看穿了朱三的把戏。这样的事情车间里经常发生,这些组长为了推脱责任,往往会找个替罪羊出来。看来,这次这只羊不太好惹,是头披着羊皮的狼啊。不过,你就是只老虎,我也得把你从这撵出去,妈的。
高洪波转身看着许岩,声音平平:“许岩,是这样吗?”
许岩猛地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盯着高洪波。他知道自己这次又栽了。他摇了摇头:“不是我。”
即使这么说没用,他还是坚持。
高洪波又看了周围的人一圈:“你们说呢?”
周围这群人巴不得赶紧找个替罪羊把这事儿揽下来,看高洪波这样子,明摆着也是要黑许岩嘛,于是一致点头,七嘴八舌地说就是许岩干的。
许岩一直手捂着肚子,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狠狠地攥着,目光却毫不躲闪地盯着高洪波。
高洪波看着许岩那一副凶狠的样子,心里嗤笑了一声:“既然这样,那我也只能按规矩办了。许岩,违反厂规,毁坏产品,还恶意殴打领导,直接开除。我这么处理,大家没意见吧?”
众人一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妈的,这高扒皮可真狠,就这么就把人开除了啊。可是谁也不敢放个屁,低着头都装起了鹌鹑。
“那好,就这么办好了。小李,去,带许岩去把离职手续办了。”
说完拍拍手,看也不看许岩一眼,往车间另一边走了。
围观的人也哄地一声散了,刚刚还热闹的地方只剩下鼻青脸肿的许岩和面无表情的小李,以及那包坏了的货。面纱包上褐色的疤痕扎眼地停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在嘲笑许岩的不自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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