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文/杜微
我从餐厅走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外面下起了雨。下午出门的时候天只是有些阴沉，我以为不会下雨的。
冷雨裹着寒风侵袭着我身上仅有的温度，我缩了缩脖子站在店门口朝大街上张望，偌大的街道上空无一人。我伸出双手放到嘴边哈了口气，来回搓着已经有些僵硬的手指，站在原地跺了跺脚，活动了一下之后我开始思考，我应该怎么回去。
现在是午夜12点。我刚做完兼职从肯德基里出来。我的“小毛驴”在赶来上班的路上爆胎了，出门的时候太过匆忙又没有有带雨具，我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条死胡同里。
我犹豫着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电话：“喂……”
“嗯……”对方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在说梦话。
“是我。”
“额！你下班了？”他大概是清醒了过来，声音变得干净利落。
“嗯。”
“外面好像在下雨……要不，我过来接你下班吧！”
“……”
“你先在店里坐一会儿，我马上就到。”他显得有些激动，不等我开口就挂断了电话。
我没有回去店里，继续站在店门口的屋檐下哆嗦着，等待那个本该在被窝里熟睡的人。
20分钟后，他来了。我面露尴尬地看着他，犹豫着该怎么对他说些感谢的话，话不及说出口，一件厚重的羽绒服披在了我身上。我哆嗦着接过他手里的快餐盒，一股烧烤的味道迎着冷风铺面而来。
“我家小区门口只有一间烧烤店没有打烊。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没事，走吧。”我打断他。
“那你的车怎么办？”他瞧了一眼我那辆后轮胎已经瘪到触及地面的电动车。
“我明天来取。”
“这样吧，我明天接送你上下班，你把车钥匙给我，我中午替你把它推去修一修。”
我坐上他电动车的后车座，将身子躲进他那件宽大的雨披里，瑟瑟的寒风倒灌着将雨披刮得飞扬起来，他的身子轻微地缩了缩。我忽然有些鼻酸。我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拨通了他的号码，我以为他不会接的。
他很守时。
第二天我在院子里洗漱完，转身回屋时才看到将身子蜷缩在电动车上的他。他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半个小时。
看到我，他笑了笑从胸口的上衣夹层里掏出两个装在塑料袋里的包子，递给我。他的脸色有些发窘：“大概是路上挤变形了，不过……还能吃。”
那个人总说我傻，看到眼前的人我才知道，我并不是最傻的。
晚上下班回来我忙着整理衣物，将修理电动车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他推着电动车来敲门的时候，我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是来送车的。
寒冬腊月，雨过之后又开始下雪。只一个晚上，整个世界就被裹上洁白的衣裙。
我推开房间的门，哈了口气，拎着水杯和牙刷准备去院子里的水池边洗漱，转身又见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墙角那里一个浑身覆盖雪花的人，操着手臂站在一辆电动车旁来回走动，他的脚步踩进雪地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他说，下雪路滑，我骑车送你上下班。
他每天都来我租住的院子外边等我，他每次都给我带两个包子。
第八天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了。
“你明天不用来接我了！”
“为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吃包子。”
“那我明天换别的，行吗？”
我没有搭理他，伸手拦住送完客人准备离去的出租车，开门上车扬长而去。车子直接开到了玫瑰酒店门口，那个人在里边等我。
“你终究还是来了啊。”他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我来，是想跟你做个了结。”
“你来，就说明你还没有忘记我。”他的脸上现出几分得意。
“没错，我曾经是很爱你。”
“瞧，你自己也承认了。”他别有深意地盯着我，语气轻佻得像是换了个人。
“你不要太过高看自己在别人心目中的地位。我只是觉得在没有彻底告别过去之前就随意接受另一个人的爱，那是一种极不负责任的行为。我来，是要跟你划清界限。”我轻舒一口气，转身时，听到酒店门口传来一阵猛烈的撞击声。我站在酒店大堂甚至感觉地板都摇晃了。
我看到玫瑰酒店门口，横七竖八停了好几辆汽车，在一辆引擎盖已经完全塌陷的汽车前轮底下躺着一个人。他被一片鲜血浸染着，静静躺在那里，他的手臂微微晃动了一会儿，然后彻底恢复平静。
我疯了一般冲出酒店大厅，却被门口的保安一左一右架住了胳膊。
“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做安保的？一个精神病你们都看不住吗，这已经是第三次了。被外人知道，我们玫瑰酒店的保安都拦不住一个精神病，还不得被人笑掉大牙。你们这么大意，以后谁还敢住我们酒店！事不过三，下次再让她闯进来，你们都给我滚蛋……”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恶狠狠地对我身边的保安大呼小叫。
我不明白，为什么每次我进来的时候他们都对我点头哈腰。等我追出去想要看看那个躺在血泊里的人时，他们就会跳出来将我带走。然后我被一辆有红色十字的车子带走，一位穿白大褂的医生会拿着一支注射器给我打针。我开始头脑晕乎，身子不停使唤，隐隐约约中，传来一阵微弱的对话。
“她还挺可怜的，每次都趁家人不在，跑去玫瑰酒店。”
“她一个疯子，怎么会去那里呢？”
“好像是说她的男朋友在玫瑰酒店的门口被车撞死了……”
那似乎是两个女人的对话，其中一个年轻的声音很甜，她的声音就像催眠曲，我听到之后会变得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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