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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对!除草、献花、烧香、敬酒、哭坟、磕头,这些我算都要!”
“不……不不,钱不是问题!”
“地址我已经发过去了,回头把视频传给我!”
“嗯,好,拜拜!”
“喂,妈!好!我知道!我肯定会回去的,知道知道!您老啊安心在二姐家享清福就是了!哎呀!我知道啦!”
挂了电话,张先生深深地吐出一口长烟,身体重重地靠在汽车靠背上,耷拉在窗外的手指弹落半截烟灰,再将剩余的半截送往嘴角。
那涩苦的烟草味让张先生不自觉地记起当年,那是爹还健在,没事就喜欢抽上两口,在爹吞云吐雾时,全家人总是有说有笑,可人老了,留不住啊……
“喂,我知道了,你让客户先等一下,说我马上就到!”秘书的电话打断了张先生的沉思,今天要见的客户关系到公司以后的发展。要不是这样,他的车这会儿早就飞奔在熟悉的乡间小路上了!
时至清明,大街上多出了许多人,归家的,回家的,扫墓的,祭亲的。有的人手握香烛纸钱,有的人携名酒带花圈,有的全家老少齐归去,有的只此一人独徘徊,有人轻车熟路,有人拿着地图。
张先生开车掠过密集的人群,余光扫过街道两旁,地摊上的金纸银光像是一根根针,扎进张先生的心里,一阵说不出的痛苦与愧疚。回!明年回!就是再有天大的事,明年也一定回!张先生暗暗下定决心,狠狠踩了一下油门。
突然!
嘎~
还好,车停住了,距小伙子仅三十公分。
一场虚惊,吓得张先生心里毛毛的!
忍着性子,张先生匆忙下车询问,“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儿?”
小伙子显然被突然冲出的汽车吓得有些呆滞,等张先生问第二遍时,他才慢慢缓过神来。
“哦……哦,不要紧,没……没事!”可能是见到有钱人,心里不自然,小伙子吞吞吐吐地说。突然一愣神,像又想起了什么,从上衣口袋摸出一个盒子,轻轻地拂去沾惹的灰尘,并用嘴吹干净,才放进了胸口的口袋里。
出于心里的不安,张先生把小伙子请上了车。起初小伙子是不肯上车的,等知道刚好同路时,才勉勉强强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小伙子模样清秀,看起来年龄不大,一身脏兮兮的武警迷彩服洗得发白。小伙子坐在车上总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的脏衣服染污了豪华的汽车座位。羞涩的面孔有些潮红,黑朴朴的眼眸好奇地打量着车内的一切。曾几何时,我刚进城那会儿,不也是这般无知。
“小伙子,这是要回家吗?”
“嗯。”
“还上学吗?”
“不上了。”
“清明节单位放假了?”
“没有。”
张先生和小伙子有一句每一句的聊着,尴尬随即弥漫。
“单位清明节放假了吧!”
“没有。”
“没有?”
“恩”
两人一阵沉默。“你怀里揣的是什么?”
“剔须刀。”他拿起来示意给张先生看。
张先生瞥了一眼,知道那是市场上最常见的那种,价钱应该在40元左右。“给家人买的吧!”看他那么宝贵,张先生猜测。
“恩,给我爸买的。”小伙子的话匣子逐渐被打开。“爸在电话里说起他原来的那个坏掉了,他舍不得花钱。昨天我去找工头请假,今天给爸送回来。”似乎看出了张先生的不屑,特意强调地说:“这是我花了五十元买的呢!但钱是我向工友借的,等以后挣了大钱,一定给我爸买更好的!”小伙子沉醉在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之中小伙子说他是从外地回来的。
“回来的路费花了不少吧?”张先生,一手把方向盘,一手从衣兜里摸出一支香烟。
“花了一百多!”小伙子坦然地说。“值得吗?”我是说,张先生补充道。“花一百多块钱,就为了回来送五十块钱的东西?”
“那有啥值不值的,都一样!”
“怎么不用快递?那样方便些,而且还能省去不少路费。”张先生吐了口烟,悠悠地说。
“那怎么能一样啊?”小伙子反驳。
“喔?不一样?”张先生不解。
“快递送回去的只能是东西,亲自送回去的那是亲情!我是没钱,给不了爸豪车别墅,但我人还在,陪爸说会话,我们一家人不也照样开开心心嘛!”小伙子说。
朴实的语言在车里回荡,一遍一遍重复在张先生耳边。
五分钟后,张先生的车停在一个小区门口。一个白发满头,胡须丛生,皱纹折叠,面容凹陷,浑身枯槁的老人,他扶墙而立,空洞的裤管在风中摇摆,让人一眼看到就心生难过的那种,这便是小伙子的父亲。
小伙子下了车,急忙跑过去把剔须刀捧在手心,端到父亲跟前。“看,新的!”
“回就回来了,买恁多东西弄啥,我以前那个好好修修还凑合能用,花这冤枉钱。”虽有些责怪的意味,可脸上尽是满足和幸福。这样的笑容张先生好像在自己爹的脸上也看到过,仔细想想,多少年了呢?
小伙子掺着其父来到车前致谢。张先生的心湖像被投进一枚石子,顿时起了波澜。张先生谢绝了父子俩的邀请,毅然又一次踩下了油门,他不是嫌弃,他是想到他现在必须要完成的事。
途中,张先生给秘书打了一个电话,就又走了。
傍晚时分,城市边缘的夕阳透露着一种红色。
“您好!请问您是张先生吗?实在对不起,等我们的工作人员按照地址找到您父亲的坟墓时,发现已经有人祭奠过了,根据规定,我们将全数退还您的定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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