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子曰:“吾日三省乎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曾子是儒家学派中承前启后的重要人物。他小孔子四十六岁,在孔子门下学习十年之久,《论语》就是他和有子的弟子编撰而成。曾子的弟子是孔子的孙子子思,而孟子受业于子思之门人。思孟学派是孔子之后儒家学派的主流。
南宋的朱熹认为,《大学》是曾子所作,《中庸》是子思所作。《论语》、《孟子》、《大学》、《中庸》都与曾子有关。儒家另一部重要的经典《孝经》,据记载也是孔子所述,曾子所记,可见曾子在儒家传承中的重要地位。
《论语》中有许多孔子弟子出场,曾子是第二个出场的弟子,出场第一句就是“吾日三省吾身”这一段话。了解这段话对于了解曾子、了解儒家的思想有着重要的意义。
“三省吾身”之“三”,有学者认为是多次,也有学者认为是三次,意思是每天多次或三次反省自己的言行。
这样的理解反而削弱了对其内容的强调,让人着眼于数量上用功,而具体的内容反而居于次要地位了。
这里的“三”,应指后面的具体三件事,第一件,为人谋要忠;第二件,与朋友交要有信;第三件,传授的道理要亲自践习过。
《论语》的句子中,“三”字这样的用法还有很多,如:
“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
“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狎大人,侮圣人之言。”
其他的还有君子有三愆,君子有三变,损者三友,益者三友,益者三乐,损者三乐等。这里的“三”,皆指后面的三件事。
有学者认为,曾子每天反省的内容很多,不单单是这三件事,因此,“三”指多次反省更合理。
此话固然有道理,但仔细考察三个方面的内容,就会发现其中的意义。
“为人谋”指工作服务的对象,在古代,知识分子服务的主要是君王;朋友指日常密切来往的人;所传之人指弟子。君王、朋友、弟子有一个共同点,都不是血亲家族的成员,而是血亲家族之外的陌生人。
《论语》首章,孔子说:“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次章,有子谈孝悌,说:“孝悌,仁之本也。”第三个出场的就是曾子,说的就是“三省吾身”这句话。
孔子谈学,确定了学在儒家的根本地位;有子继之谈孝悌,这是家庭之内的人际伦理;曾子继之谈家庭之外的人际伦理。所以,孔子、有子、曾子在开篇的三段话,就把儒家的基本思想概括全了。
我们再来分析曾子三句话的主要内涵。
“为人谋而不忠乎?”忠是诚的意思,为人办事是不是诚心诚意,尽心尽力呢?
《孟子》记载,孟子有一次奉齐宣王之命搞考核干部,到了平陆县,发现民有菜色,路有饿殍,一见县长孔距心,劈头就问:“你的士兵失职三次,怎么办?”
孔距心说:“哪里等到三次,一次处罚,两次就开除。”
孟子说,“那你怎么处分自己?你县里的老百姓,年老体弱的饿死路边,年轻力壮的四处逃亡,有千人了吧?”
孔距心说:“水灾旱灾不断,我有什么办法。”
孟子说:“如果一个人受人雇请放牧牛羊,他就有责任为牛羊找到合适的牧场。如果找不到合适的牧场,他该把牛羊还给它的主人,还是眼睁睁的看着它们死去?”
孔距心羞愧的说:“我有罪,我没有尽到责任。”
孟子这个比喻说的很明白,为人服务一定要尽心尽力。
“与朋友交而不信乎?”朋友是互相选择的,如果不能取信与人,朋友就没得当了。
《韩非子》记载:曾子的妻子去集市,儿子跟着她哭。她就对孩子说:“你回去,回来我杀猪给你吃。”等她回来,曾子正在捕杀猪。妻子说:“我不过哄哄小孩子而己。”曾子说:“今天你骗他,是教他骗人。母亲骗孩子,孩子不信母亲,孩子将来怎么办?”于是把猪杀了。
孩子都不能欺骗,何况成年人?
“传不习乎?”传授给弟子的道理能不亲身践行过吗?
韩愈说:“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要解人之惑,自己要无惑,但以其昏昏,欲使人昭昭的大有人在。
曾子一辈子没有出仕,专心从事学术和教育工作,他告诫天下的老师,你告诉学生的道理,你自己要亲身实践过,证明不虚才可以。
家庭伦理以情为主,而家庭之外要讲诚、讲信。父母兄弟是不可以选择的,而君王、朋友、老师、弟子是可以选择的。
曾子提醒我们每天要反省三件事,告诉了我们立足社会的根本道理,讲诚信,尽心尽力工作,就可立于不败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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