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人痛

江山美人痛

1，

一朵花，蓬蓬勃勃地开在御花园中。

那是一朵五色鲜花，高一丈，如笆斗般大，上有一十八片大叶，下有六十四片小叶，层层叠叠，密密匝匝。顿时，一股弥天盖地的艳丽，堰塞湖般几欲破梦而出。

是的，这是梦，皇上的梦。皇上还梦见，那花顶之上赫然站着一个人，天庭开阔，地角方圆；面如敷粉，唇若涂朱；头戴冲天翅，身穿杏黄袍。一个英气逼人、清华贵重的少年郎！而一个能让皇上仰视的人，注定不是一个平凡人，注定是一个大英雄！尽管只是在梦中。

皇上又梦见那一十八片大叶，忽然化为一十八路反王；六十四片小叶，忽然化为六十四处烟尘。一霎眼，天下大乱，风烟四起，一路又一路的叛军，正跃马扬鞭在大隋的舆图上，烈火一般，狂飙过来。而领头之人，赫然是那个站在花顶上的人……

皇上惊醒，说与我知，身体筛糠似的哆嗦。这分明是灭亡之谶像啊！而皇上所描述的那个站在花顶上的人，分明像极了你，像极了我第一次见到的你，鲜衣怒马、英气逼人。但伴君如伴虎，我怎么敢告诉皇上呢？我只是温言柔语地安慰皇上：“陛下，此乃吉兆也！所梦乃是异花，必有其种。可宣得力的画工，画影图形，张挂于朝门上。若有人识得此花，明示陛下，可加官进爵。”皇上大喜，遂依我所言，着人一一办理。我刻意避开了那个站在花顶上的人，怕画工会画出一个你。而自古以来哪一个皇帝会轻易饶恕胆敢觊觎他朱辇的人？

后来，果然有人识得此花，说是生长在扬州的羊离观中，名曰琼花，花开五色，天下瑞兆也！皇上龙颜大悦，遂改羊离观为琼花观。我趁机进言：“陛下，可命人开凿一条大运河直到扬州，并备驾龙舟，以观琼花之异彩，供圣上惬怀，一抒梦魇。”同时还推荐你去做那开凿大运河的督工官。我想，那一定是个肥缺。皇上觉得言之有理，不由眉开眼笑，一一应允了。

督工官虽然很辛苦，但也是一个让别的臣工们都眼红的好差事。更重要的是，我和你晤面也容易些。不像在长安，因为你不是重臣，所以一年到头也不会被皇上招进后宫赐宴几次。偶然的见驾，你也总是唯唯喏喏的，且永远卑卑怯怯地低着头，不敢仰望我。我知道你是怕皇上会有所察觉而遭遇什么不测。但我不怕，我如此这般屈辱地活着就是为了要等你。我不要什么凤冠霞帔、堆金积玉，只要有朝一日再跟着你，平平安安地过此残生，就好。

那一年，你把我从北方的契丹人手中买了过来，居然郑重地和我三跪六拜，正式结为夫妻。从此，罽毯铺地，笼烛摇红，绣帐鸳衾，琴瑟甚笃。你给了我一切的宠爱。那是我人生中最快乐、最甜蜜的一段时光。

然而，好景不长，有小人向皇上进献谗言，说你的夫人花容月貌、倾国倾城。于是，皇上垂涎三尺，明里暗里不断地提示你。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不得已只好含泪把我献给了皇上。我进宫的那一天，你言之凿凿地说他日一定会带我远走高飞。我信了，所以切切在心，一直等着你。从此，你是我的另一片天。

2，

卤簿大驾下扬州之前，皇上说要先去太原的晋阳宫转一转。我知道，皇上此去，是要实现一个大阴谋，他要除去太原的李家。皇上此前曾限李家必须在三个月之内造出一座晋阳宫，以候圣驾。倘若没造好，就说李家慢君，罪该万死；倘若造好，就说李家早早私造王宫，也是罪无赦。

想不到那太原的李家在短短三个月之内就把晋阳宫造得如此齐整，驻跸其间，皇上虽然心里很是欢喜，但在宇文化及等魍魉之辈的撺掇之下，终以晋阳宫早就造好、意图谋反的罪名把李家一门老小都拿下了。然而天不灭李家，李家的那个少年郎聪明异常，只见他轻衣缓带，意态悠闲，徐徐步出人群，而后跪在御前，声缓而坚定地说道：“陛下可下旨，起出铁钉来看一看，若是旧造的，铁钉一定会生锈的；若是新造的，自然不会生锈。”皇上应允了，即刻着人起出几根铁钉来一瞧，果然没有生锈！众目睽睽之下，只得放过了李家一门老小。而那个少年郎的聪明伶俐竟得到了皇上的青目厚爱，当即被封为秦王。

在晋阳宫盘桓期间，皇上几乎日日赐宴秦王，我亦陪坐在皇上的身边。初时，那秦王还是低眉垂眼的，十分恭敬。可数日之后，一俟皇上醉倒了，他便开始不断地拿眼觑我，且一脸淫亵之色。此等忤逆僭越之举，我本该立刻告诉皇上，可转念一想，这李家拥兵自重，一不小心你我都会粉身碎骨。

可恨那秦王看我不敢声张，色胆竟日渐炽热，每当皇上醉卧之时，他便不断拿游词挑我、戏我、撩我、拨我。我呵斥他，他却笑嘻嘻的，一副泼皮无赖相。那时候，我幻想着你能像个擎天立地的大英雄那样，仗剑掩杀过来，一道白光就收拾了那厮，然后带我一起远走高飞。

可你没有，你总是那样唯唯喏喏、卑卑怯怯的，站在丹墀之外，屏气敛声，俯首恭立，等着皇上宣你进殿奏报大运河开凿的进度。有几次，我想你肯定是听见了那秦王淫声嘻嘻的浮言浪语，却还是无动于衷地站立着。

皇上宣你，你上了大殿，骤然跻身卿贰，不免一阵局促不安，而后，才开始小心翼翼地奏报大运河开凿的进度。你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孱弱，惟恐说错了一个字。我一直看着你，一直看。我想，我的眼神肯定是异样的，因为我想看出你的心里是否还有一个我？！

想不到那聪明伶俐的秦王竟也就此看出了些许端倪，后来，只要你一上大殿，他就开始冷冷地笑着。我知道，这样的男人是可怕的，简直比皇上还可怕。

3，

大运河终于凿好了，四座龙舟浩浩荡荡地向扬州驶去。第一座龙舟当然载着皇上和我，还有一些随伺的嫔妃。第二座龙舟竟载着那秦王，他已把皇上哄骗得团团转。

可我知道，他们李家正在秣马厉兵，谋反之心已是路人皆知，只有皇上被蒙在鼓里，因为谁都不敢说出来。一旦说出来，如果皇上不信，就是死路一条；如果皇上信了，却得罪了正气焰冲天的李家，就很有可能断了一条后路。臣工们都是人精，一个个大肆徇私舞弊，蠹惑圣聪，满朝文恬武嬉，生生把一个明君给误导成昏聩无能之辈。

大运河中，一时辀舮数里，旌旗蔽日，蔚为壮观。

而你，只能远远地，骑着一匹马，带着数千金甲骑兵，傍着大运河的两岸而行。

一阵又一阵的哼育之声，整齐划一，却明显缺乏一股应有的热情。两岸拉纤的都是些强征而来的女人，她们身穿五彩缤纷的衣裳，从头到脚都是花花绿绿的——一个地方官进谄献媚的形象工程！皇上看得手舞足蹈、龙颜大悦。皇上哪里知道，那些女人的家人此刻正在咬牙切齿地说他弑父缢兄，荒淫无道，劳民伤财，恨不生啖其肉、饮其血、抽其筋呢。

我仿佛听到，人们的冤声，正骤雨一般把大隋的江山一阵阵浇凉。

我想，那秦王或许就是在这一次漫长的旅程中，悟到了一个千年流传的道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但我不管，我活着就是要等你。等你带我远走高飞。

不一月，龙舟驶至四明山，谁知，却被那天下一十八路反王、六十四处烟尘挡住了去路。一时贼势甚众，无人能敌。又到了那秦王献媚讨功的时候了，他进言皇上：“陛下，可速召吾弟元霸前来退敌！……”李元霸果然厉害无比，匹马双锤，便把那一十八路反王、六十四处烟尘打得落花流水、抱头鼠窜。

皇上大喜，遂在龙舟之上，连摆数日宴席，犒劳文武百官。那秦王因其弟护驾有功，更被皇上宠渥有加，真是出尽了风头。而你，还是远远地，坐在百官之中，默默地斟饮，就连拱手举杯，都是一副谨小慎微、毕恭毕敬的模样。

我想，乱世出英豪，男人都是要建立一番丰功伟绩而名垂青史的，可你为何总是要那样忍气吞声、甘屈人下呢？但也好，只要你能这样一直平平安安地活着，我也就能这样一直安安静静地看着你。我不想有一天，你会突然马革裹尸、战死沙场。

可我的心，真的很痛、很乱。寝食难安。

那一晚，皇上又喝醉了。臣工们差不多都告退了，可那秦王却迟迟不肯离开。我知道他肯定是起了淫心。于是，我心慌不已，只得叫一个贴身的宫女密告你立即返回龙舟，说皇上有要事宣告。

4，

可恨那秦王早已买通了皇上左右的护卫，一俟皇上醉倒了，便立刻屏退左右，无耻地涎着脸、贴上来说道：“皇后娘娘天姿国色，名动天下，小王仰慕已久，请速速成全小王，玉成好事。如今，大隋气数将尽，他日小王若位居九五之尊，必有娘娘的好处！”说完便强行搂抱、扯我衣带，我大呼，却无人开口应答。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你来了，你在舱门之外大概是听到了秦王的不轨之言，遂一字一顿地说道：“请秦王自重！请秦王自重！”那秦王听了，或许暂时还不敢擅加造次，以免误了他们李家的天大之事，只得悻悻而退。临走之际，他朝你恶狠狠地抛下一句话：“狗东西，下次再见到你，定不饶恕！”

惊魂甫定，我随即召你进舱。起初你还不敢，后来经不住我三番五次的哀求，你才敢躬身踏进来。我流着泪说道：“难道你把我给忘记了吗？”你吓得慌忙跪下来：“娘娘是皇上的娘娘，大隋的国母，小臣是皇上的小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恳请娘娘饶恕小臣！”我看着你，看着你那战战兢兢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你带我走吧！你不是说会带我远走高飞的吗？”你方才抬起头来，先是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那醉卧不醒的皇上，而后才敢喃喃呐呐地说道：“我一定会带你远走高飞的，只是时候未到。”

我看着你，静静地看着你，我是相信你的，但我还是想试一试：“何以证明你心里还有我？”你没有回答，只是望着我，静静地望着我，眼睛里忽然腾起一团火焰，越烧越旺，我仿佛看见那团火焰中有个天下最美的女人在翩翩起舞……

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这样的好机会？我奋不顾身地上前一把抱住你。那一刻，天旋地转，我只想抱紧你，抱紧你。我只想牢牢地噙住你那两瓣温热的唇，就像噙住一世长安。而在我那如同繁弦急管一般的吻里，你终于抖落了一身的卑怯，像个真正的大英雄那样，将我一把抱到隔壁的内舱，勇猛地带着我驰骋于巫山云雨之间。

我知道，天下的男人都视我为人间无匹的尤物，而我此刻的尽妍极态，万种妖娆，一捻温柔，只为邂逅情深，一晌之欢。只为你一人。

云收雨住之时，我心里欢喜极了，像是要死在你的怀里。我的脸上全是激动的泪水。你无限爱怜地望着我，然后用火热的唇把那些泪一一收走。虽然我有了皇上，但你并没有嫌弃我，还是那么的爱我，爱我。有你这样从一而终的男子，此生我再无所求！

谁知，却有个被买通的太监跑去告诉了秦王。那秦王火冒三丈，立刻仗剑登舟，破门而入，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早就料到你们二人会有奸情，待我明日奏报圣上，一定罪不容恕！”

乱世中薄如蝉翼的一夕交集瞬间被捅出了一个大窟窿！我立刻吓得花容失色、六神无主，各种可怕的念头在我的脑海中沸腾起来，巨大的恐惧紧紧攫住了我的心脏。

而你的脸上却呈现出一种从来都没有过的镇静，你缓缓地抬起头来，炯炯地望着那声色俱厉的秦王，朗声说道：“秦王殿下，你要的是江山，不是我们二人的性命！要得江山，我有天机！”

那秦王沉吟良久，喝声道：“你若把天机泄露于我，或许我可以放过你们！”

你像是在痛苦地做着一个重大的决定，表情先是一阵奇怪地扭曲着，旋即又慢慢镇静下来：“老天爷曾托梦于我，说杨隋之后，必是李氏江山，到扬州的琼花观把那一朵五色琼花摘下来后藏好，供好，这大隋江山便是你的了！”那秦王将信将疑，最后说道：“狗东西，他日若不灵验，定不饶恕！”说完，便气呼呼地拂袖而走。

你望着我，神情痛苦，眼神死灰，口中喃喃而道：“逢此劫数，你我之情难久矣！唉！——”你留给我一声长长的叹息，也留给我一个沉沉的迷团。

我听不懂你的话，但看着突然像花一样枯萎下来的你，心中止不住一阵悲凉。

5，

舟至扬州，那秦王主动请缨，说是先到琼花观去清扫整饬，以候圣驾光临。

那秦王到了琼花观，看见一株树，中间明明丽丽地开着一朵花，笆斗般大。果然奇香扑鼻，五色鲜艳，上有一十八片大叶，下有六十四片小叶。他忽然想到那一十八路反王、六十四处烟尘，又想到你泄露的天机，不禁欣喜若狂，遂小心翼翼地把那五色琼花私自摘下来，命人立即藏好。第二日，他便用诳言回复皇上：“陛下，昨夜一阵狂风，已把那一朵五色琼花尽数吹落，连根折毁，想必是一朵妖花，天意摧之也！”

等皇上起驾到琼花观一看，果真仅存一株枯木。皇上遂抑郁不乐。

可恨那秦王念念不忘欲加害于你，竟诬告你随驾时不断拿眼觑我。皇上大怒，便命人将你绑出去斩首。我悲痛欲绝，却无能为力。

可巧你先前曾有恩于那个行刑官，知恩图报的行刑官便私自把你放走了。皇上知道后，勃然大怒，即命秦王和其弟李元霸前去追赶。那秦王既然得了那一朵五色琼花，哪里还愿意耽搁呢？他兄弟二人出了行宫后，也不追赶，只宝贝似的藏好琼花，快马加鞭径自回太原去了。

后来，你在险巇的乱世中逃来逃去，竟也做了一路反王！

你终于出人头地了，我没有看错人，我真为你而感到高兴。

不久，你便下旨向扬州的江都杀来，意欲捉拿昏君。我无比激动地想，我们团聚的日子近了！

鹄观来旄时，我望眼欲穿。可你麾军杀来杀去，却一直未能杀进江都城。

我的心，一天天凉下去。

此时，那太原的李家果然谋反了，一路杀入长安城。而在江都城，皇上最终死于他一直宠信的宇文化及手里。从此，一个又一个男人把我当作世上最好的战利品，压在身下肆意凌辱。但我必须忍耐，因为我有了你的骨肉。

我确定，是那一夜。

6，

一十八路反王终于杀过来了，我落到了夏明王的手里。

你听说了，便用一件古今罕有的宝贝——真珠烈火旗来换我。我们终于团聚了，你不在乎我的过去，整天宠着我和我们的儿子，却无心理朝。你的臣子们开始怨言不断。我劝你把心思都用在朝政上，你却无比悲凉地说道：“我们过一天算一天，所以，我要珍惜！”难道我们还会分离吗？我心里忐忑不安，可还是听不懂你的话。

有一天，那秦王月夜狩猎，恰好被你的三位将军给抓住了。你兴奋不已，抱着我说道：“这下好了，我们终于可以永远在一起了！”你还是说着那种莫名其妙的话，让人听不懂，但我比你更高兴。你说道要立即处死那可恨的秦王，于是迫不及待地下旨：“满牢罪人皆赦免，不赦南牢李世民！”

可那狡猾的秦王真是巧舌如簧，竟对你的军师说道：“琼花已在我手，天命已归李氏，他日我若登基，必记你头功！”你的军师相信了，遂慌不迭地把“不”字里面的那一竖画出了头，下面再添上一横，就成了一个“本”字。你的手下根据改动以后的旨意，放走了秦王。你知道后，虽把那个墙头草军师给赶走了，但也无可奈何花落去了。于是，你再次悲凉地对我说道：“也许，我们又要分离了！”

我听了，一颗心哗啦破碎。

如天所示，这大好江山确是李氏的，但却是另一个李氏的，太原李氏大唐！

不久，你也投降了大唐，并且做了大唐的驸马。可你终究不甘心再唯唯喏喏、卑卑怯怯地活下去，便想铤而走险，再次反出去。可惜大唐的公主出卖了你，你只好带着几个亲信逃了出去。在跨上战马之前，你眼里闪着泪花对我说道：“请好好照顾我们的儿子！”你的嘱托注定我又要耻辱地活下去了。

而这一别，竟是秦楚各天，再无相涉。

在逃亡的路上，你最终死在那秦王的强弩之下。你终究不是他的对手，或许又是天意吧。

7，

好多年以后，我成了大唐李世民的昭容。

那个一直垂涎我的男人，那个在皇位争夺战中笑到最后的男人，到底收割了我。这比死都难受！但我只能珠泪偷潸，因为我们的儿子在朝廷做着官，我要暗里保护他，他是你惟一的骨肉！

我在御花园里终于看到了那一朵五色琼花，花开五色，蓬蓬勃勃，染艳了整个大唐的长安城。花瓣层层叠叠，密密匝匝——我蓦地想起了你的名字，李密！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旷世的寒凉。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这李氏的江山本来应该是你李密的，你从前的唯唯喏喏、卑卑怯怯其实是为了等待机会摘下那一朵五色琼花。而你得到了江山，我们才能永远在一起。但是，在那一夜的龙舟上，我把一切都给毁了，彻彻底底地毁了！而你为了保护我，只好把似锦的江山拱手让给了另一个姓李的人！

自古胜者为王败者寇，开创大唐，贞观之治；天地霁颜，万国来朝——那是别人的荣光。

而你，天与弗取，反受其咎；大业未竟，赍志而殁——只为，一个渺小的我。

江山不语，残月当门。惟余暗室佛堂一炷袅袅的香。惟余粉烟憔悴一个寂寂的老。

历史上，人们一直叫我萧后。

（完）

孙锐于常州大运河畔

2018年终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