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我的耳疾

作者: 岐山斋主人 | 来源:发表于2022-10-13 14:42 被阅读0次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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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患有耳疾,慢性化脓性中耳炎,从婴儿时起,至今已有50余年。

    母亲一直认为,那都是我躺在摇篮里哭多了,眼泪水流到耳朵里了。

    长大后我知道了,并不是什么眼泪水进耳朵引起的中耳炎,而是重感冒引发的急性中耳炎,未及时得到医治,结果拖成了慢性化脓性中耳炎。

    我并没有责怪父母的意思,我出生的时候,那是上世纪70年代初,父母都是农民,没啥医学常识,家里又穷,刚够温饱,根本管不上什么“中耳炎”。

    但这耳疾对我童年和青少年时期的影响是巨大的。

    小时候,我经常和一帮小伙伴玩耍,他们都知道我“害耳朵”,耳朵里总是流黄水,经常有意无意地叫我“聋子”。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感到受歧视,因而很自卑,甚至经常偷偷一个人哭泣,那时我是多么羡慕那些不害耳朵的小伙伴啊!

    上小学时,我成绩非常优异,村里人都羡慕我父母,生了个聪明的儿子。可我一点都不觉得自豪,我只想我的耳朵能够治好,不再头晕、不再流黄水、不再让人家和我大声说话、不再受到别人的歧视。

    小学升初中,我总分位居全乡第一名,校长让我坐主席台发言。我刚读了几句发言稿,就感觉耳道里发痒,我知道耳朵又开始流黄水了。等黄水流到耳边,我生怕身边的校长发现后难堪,就一边读稿子,一边用手指擦掉黄水,偷偷抹在裤子上。好容易捱到了发言结束,老师和同学们在热烈鼓掌,而我却面无表情地回到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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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初中,我的耳疾似乎更严重了,经常头晕、头痛,也听不清老师的讲课。我跟父母也讲了多次,最多带我去下村卫生室,开点药缓解一下,根本没啥大用,后来干脆卫生室也不去了,治不好还花钱啊!父母也没钱!

    有一次,我在教室外面的小树林里背书,树上不知开的什么花,味道有点熏人,本来我就头晕,这下更加昏沉了,整个脑袋好像都不是自己的,情绪也跟着低落,有种欲哭却无泪的感觉。

    回到家中,我看到刚从地里回来的母亲,她都顾不上满腿的泥土,赤着脚在厨房里煮稀饭。

    看着母亲苍老、疲倦的面容,我不忍心却又忍不住对她说:姆妈,我的耳朵就不能治好吗?如果把我的耳朵治好,我能考上北京的大学!

    母亲看着我,一声不吭,然后也跟着默默流泪。

    家里没钱帮我治耳疾,我就想尽办法寻找偏方。

    我听村里人说,他们耳朵发炎了,滴些花露水就好了。我就照着做,结果我耳朵里面钻心地痛,忍着滴了多次,也没见效果。

    我又听说,把明矾碾碎加在猪胆里阴干,研磨后把粉剂吹入耳道,中耳炎很快就能治好。我欣喜若狂,满怀希望。结果试了一个多月,同样没有一点效果。

    至此,我对治愈耳疾,几乎不再抱任何希望。

    初中三年,面对繁重的学习任务、巨大的升学压力、中耳炎的不断折磨,还有终日劳作、哀声叹气的父母,我经常处于崩溃的边缘,小小年纪,有时甚至想到了死。

    但即便这样,我仍然咬牙坚持,我把保尔柯察金和贝多芬视为我的榜样。我发誓,我一定要克服病痛、刻苦学习、考上大学,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全家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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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考结束,我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县重点高中。

    高中三年,估计老天爷觉得中耳炎把我折磨得也差不多了,竟然起了恻隐之心,我的中耳炎居然仅仅发作了几次,大多情况下已不再流脓水,头晕、头痛的症状也减轻很多,只是右耳听力仅有正常人的大半吧。前排女生经常请教我问题,可我听不清她的莺莺细语,常常答非所问,弄得我很是尴尬。

    高考体检时,头戴内窥镜的医生告诉我患有中耳炎,鼓膜已经穿孔,可能要限考。我内心是一片恐慌,我生怕高考达线而不被录取。

    后来,我被一所重点财经院校录取,去学校报到后,班主任跟我讲的第一件事就是:你有中耳炎是吧?我说是的。他说:招生时他看到我的体检档案,他不太懂,有些犹豫,慎重起见,还是特意咨询了校医。校医说,中耳炎患者报考财经类院校不受限制,病情平稳的情况下,不影响日常学习和以后的工作。校医的话打消了他的顾虑,这才把我录取了进来。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非常感激我的班主任和那位校医的。

    学校医院的医疗设施可比我们村卫生室强多了,我跑到校医院,想彻底治疗一下我的耳疾。医生检查后告诉我:鼓膜已穿孔,除非动手术,普通治疗根治很难。

    我怕开刀,开刀还要打申请转院,况且这几年病情还算平稳,不像初中以前那样折磨人,开刀治疗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耳疾发作时,我在校医院挂两天水或吃几天的“先锋”消炎药也就好了,反正也不花钱。

    中耳炎一旦停止折磨我,我的快乐和自信就恢复了。我在大学里快乐地学习、生活,各门功课成绩良好,还加入了校文学社和书画社,发表了不少文学作品,书画比赛中也屡获大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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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学毕业后,我被一家国有银行录用,但面对入职体检我又有点担心了。

    好在体检医生戴着内窥镜在我耳边瞄了一眼就说好了,在体检表上迅速盖上“正常”的条戳,当时我也没敢吭声,虽然我知道即使有中耳炎,银行也不会因此退了我,但入职体检表上的“正常”总归比“慢性化脓性中耳炎”来得体面、完美吧?

    工作没多久,我就处了对象,当时我直截了当地告诉她:我是个“半聋子”,你介意吗?

    女朋友疑惑道:你聋吗?这么久,我怎么没感觉?

    我说:我一直有慢性中耳炎,二十多年了,曾给我造成很大的痛苦和心理阴影,只是现在病情基本稳定了。

    女朋友爱怜地看着我,随后俏皮地说道: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必然会为你打开一扇窗!你耳朵不好,眼睛一定很亮!看,茫茫人海、美女如云,但你还是找着我了吧?

    女朋友后来成了我的老婆,我和老婆在生活上相互照顾,事业上相互支持,如今都是单位的中高层领导。

    我们还培养了一个品学兼优的女儿,刚毕业于211高校苏州大学,现在世界百强高校英国伯明翰大学攻读商科硕士。

    如今,耳疾带给我的伤痛早已被我化解得一干二净,也让我真正地明白:只要不死,其它都是小事;人,一定要坚强地活着,活着才有希望。

    (图片来自网络,向作者致谢!侵权必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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