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焱公子
筇王镇,筇王山下。
田若蝶兴高采烈的捧着血爪花,正要和两个少年一道离开,忽听一个雄浑肃然之声从半山传来。
“几位施主留步!”
几人回头望时,见一个灰袍僧人从山上奔来,他脚程极快,须臾间已下得山来,几个大步已跨到三人身前,手中禅杖往地上一戳,发出重重声响。
两个少年定睛细看,见这僧人约莫四十上下,身形高大,黑面虬髯,长得颇为凶恶狰狞。一旁的田若蝶一见他却是满脸慌张,迅速将血爪花藏到身后,期期艾艾的道:“玄、玄清伯伯好!”
玄清道:“小若蝶,把花交给我吧。”
他的语气虽然平和,却带着一种无可辩驳的威仪。
田若蝶往后退了两步,恳求道:“玄清伯伯,我、我真的有用!我带走一半?要么……再少点也行,求求您,成么?”
玄清摇头道:“贫僧上次已和你说明白,还我吧,别迫贫僧动手。”
路天行听得眉头一皱,冷然道:“这花生在峭壁,是我亲手摘的,不知碍了大师何事?”
田若蝶伸手一拉路天行,连连摇头道:“小天,别这么和大师说话!”
玄清望着路天行和王云帆,缓缓道:“两位施主看着面生,想是从外地而来,不知这血爪花药性特异,若是辅以特殊秘法炼制,可成驱毒灵药。滇东多毒虫瘴气,住持师兄多年来凭此花救人无数。然此花本身却是剧毒,普通人倘掌控不当,只会反受其害。”
田若蝶噘嘴道:“我婆婆和姐姐,那可不是普通人!”
玄清道:“生死有道,不可强求,凡事皆有因果。铁婆婆乃超脱之人,自当坦然面对今日之局。”
“那……好吧……”田若蝶瘪着嘴,可怜巴巴的伸出手来,忽然朝着玄清身后叫道:“玄境大师,您也来啦!”
玄清闻声回头时,田若蝶向两人一使眼色,转身就发足狂奔。边跑边喊:“玄境伯伯对不起啦,就算婆婆超脱,若蝶可没有那么超脱!”
玄清面色一沉,正欲展开身法去追,却被路天行和王云帆拦住了去路。
“两位施主休要阻拦,贫僧取花乃是为了救人。”
路天行道:“若蝶取花也是为了救人。”
玄清道:“她只为铁婆婆一人,我筇王寺乃是为这百里苍生!”
“百里苍生?”路天行冷笑道,“好一个百里苍生!不人不鬼的百里苍生么?”
“你!”玄清面现怒意,缓缓道,“既然二位冥顽不灵执意阻拦,休怪贫僧无礼了!”左手压月牙端杖錾,右手持扁铲在上,一招“顺风扯旗”劈肩带背砸下。
“天行小心!”路天行与玄清对话之际,未说话的王云帆便一直在一旁观察情势。见这和尚面容一敛,便知不妙,急忙提醒。
路天行处变不惊,左手持剑鞘只稍微抬起向侧一格。但听“铛”的一声,竟是以巧破重,轻松化解。玄清则感觉砸在了生铁台上一般,双膀发麻,连退数步,手中禅杖险些脱手。再看路天行岿然而立,满脸漫不经心。
田若蝶跑出几十米,回身见两个少年并未跟来,反替自己拦住了玄清。齿咬朱唇犹豫良久,终究还是跺了跺脚,反身朝他们奔来。
玄清黑着一张脸,向路天行连连点头道:“施主好劲力,贫僧倒是小瞧你了!”说着,突然用扁铲撑地,左足尖用力借势高高跃起,在空中突然双手握托杖杆前刺,一记“横断巫山”,禅杖的月牙夹带风声直扑路天行的哽嗓咽喉。招式虽然简单,力道却是惊人,加上两人相距不远,眼见得路天行身首异处。田若蝶在数十米远惊得一声尖叫,双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一旁的王云帆倒是悠然负手而立,看来并没有上前助拳的意思。
刚才两人这一个照面,王云帆已瞧得真真切切,这大和尚虽有一身蛮力,论招式精妙及功夫修为,那是远远不及路天行的,根本无需出手相帮。
路天行抬眼瞧着从天而降的玄清,一声冷哼,右手交于身后,只左手握住剑鞘一记“玉门横笛”平平推出,竟然单臂抵住了月牙的中心。左腕翻转上撩,将剑鞘贴在禅杖上,鞘首对着玄清,口喊一声“撤”。玄清只觉对方食指和中指间一股雄浑的剑气扑面而来,慌忙撒手弃杖,半空中“鹞子翻身”后撤身形。饶是他回撤迅速,后翻时仍被剑气扫中右肩的肩井穴,顿时右臂酸麻,狼狈的跌在了地上。
路天行飘然而立,自始至终苍狼剑都未出鞘,显然是看在田若蝶面份上已经留了手。
玄清坐起身子捡起禅杖,缓缓站了起来,面上表情羞恼交加,向路天行道:“施主,贫僧虽打不过你,但筇王寺高手如林,我方丈师兄玄境更是超凡入圣,几位今天若执意带走这血爪花,只怕是后患无穷!”
“真没想到,你真的好厉害!”田若蝶跑到路天行身侧,满脸崇拜的瞧着他,又转向玄清撒娇道,“玄清伯伯,我婆婆难道不是筇王镇百姓?佛家说普度众生,我婆婆也是众生之一呀!再说她还做了那么多好事呢!伯伯,您就让若蝶拿一点嘛,就一点点,好嘛?”
玄清正待说话,忽的面色一变。路天行和王云帆也同时觉出了一道强横凌厉的气息,蓦地回过身去。
百米之外,一个大和尚正在缓步走来。两个少年见他身形高瘦,长须白眉,相貌清奇,松形鹤骨,走起路来步履轻盈,双目精光内敛,显是佛法高深,修为亦是不俗。
玄清和田若蝶同时双手合十,一个称“方丈师兄”,一个叫“玄境大师”。
玄境冲两人微微点头,保持着正常的步态走到几人身前,微笑道:“老衲玄境,见过几位施主。”
王云帆抱拳道:“小子王云帆,拜见大师。”
路天行道:“我叫路天行,大师有礼了。”
玄境道:“两位施主身手了得,老衲殊为敬佩。这血爪花既为几位所得,也是命中注定。师弟,不必阻拦,由他们去吧。”
玄清道:“可是……”
玄境道:“救百人是救,救一人便不是么?天下万物,皆有机缘,无须刻意强求。小若蝶,此花需辅以玄参、连翘、金银花、夏枯草,熬煮三次,第三次方可服用,切记。铁婆婆乃大善之人,惟愿她得度此劫,福寿无极。”
田若蝶高兴得连连点头,笑道:“多谢大师,若蝶记下啦!”
路天行见这玄境慈眉善目,说话恭谦有礼,与那玄清大大不同,开口道:“大师修己度人,胸怀令人钦佩。我想请教大师一件事:对这筇王镇异状,大师是何看法,是否已有解决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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