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丽丽口述 曾新、母云涛整理 杨庆广摄影
“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这曾是我儿时最喜欢的一首诗,我曾认为,古人因为距离而带来的思念的凄苦在我们这个信息网络时代,一定是可以挥手告别了。
但,李之仪一定想不到,比只能喝着恋人喝剩下的长江水寄情还要“悲催”的,是只能“举头望苍空,低头思郎君”。
没错,举头的就是我,而郎君是一名飞行员……
我和王先森的遇见,是陌上花开、蜂鸣蝶飞,在各自最美好的年华中遇到了彼此。
朋友得知王先森的职业甚是反对:“嫁给部队的?想过没,两地分居,孩子你带,老人你照顾。对方还是飞行员,那可是危险职业!别脑子一热,后悔一辈子。”嘿,怎么没想过?!小女子刚一哆嗦,又转念一想,我爱的是他这个人呀,只是恰好是名飞行员!心一横,为了爱情,这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也闯。
记忆中,王先森是忙碌的,尽管他很少告诉我他在忙什么,但看到他谈起飞行时的眉飞色舞,我就知道他对飞行爱得深沉,如李白痴酒、米芾拜石。
结婚十多年,全家团聚的日子屈指可数。有次,我提前知道他要回来,逗两岁的女儿醒醒,“妈妈会魔法,可以把爸爸变回来!”女儿偷偷笑,可是当真的看见爸爸站在门口的时候,“哇”一声就哭了,拉着我的衣角,口齿不清地念叨着“快变回去,快变回去。我要真的爸爸,不要变的爸爸。”
回到家的王先森是“父爱爆棚”的“宠娃狂魔”。饼干、薯片、迷你厨房、芭比娃娃……新买的零食玩具堆得到处都是,家里跟过年一样。
然后他整天带着醒醒逛街出游,醒醒指哪去哪、指啥吃啥,把她哄得咯咯笑不停。到王先森走的那天,小丫头穿着小花裙一路屁颠屁颠地跟着。到楼梯口时,她手舞足蹈地挥着小手,奶声奶气地喊“爸爸再见,要常来我家玩喔!”看着王先森一脸无奈的样子,又好笑又心酸。
那时我才发现,这世上最幸福的事莫过于一家人在一起。
如果说团圆是最幸福的事,那无疑,分别是最残忍的。记得那时醒醒还没上小学,有次,老公送我们娘俩去火车站,她不哭不闹也不回头说再见,就紧紧地拉着我的手。
事后王先森来电说,女儿头都不回就走了,她还没走自己可就开始想她,这会儿心里可不是滋味了。我后来告诉他:“丫头悄悄瞧你走了没,她心里其实特别舍不得,又怕自己一哭咱们跟着难受。后来上车的时候,她还跟我说,妈妈别难过,爸爸开飞机打坏人去了。”电话那头变得静悄悄的。
有魔法般的欢乐,有难分难舍的离别,亦有心惊胆战的后怕。那次他毫无预兆回了家,回来就24小时陪着我们,甚至老朋友邀的饭局也一律回绝。
那会儿,我受宠若惊还笑他良心发现,知道珍惜相聚时间都不出去和老同学耍了。直到战友说漏嘴,我才得知,他不久前成功地处理了一起空中险情。本是多么骄傲的事啊,可那一刻,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这么大的事,他都不告诉我。
回去的路上,我想了千百遍如何质问他,可是家门一开,他笑眯眯地看着我,手里拿着双拖鞋,说:“老婆,巧啊,整好吃饭。你咋哭了?”我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装作若无其事地说:“看了本小说,没出息,哭了。”
工作上的事,王先森既不愿我担忧,小女子又岂肯认怂让他再为家事分心?女儿出生后,需要承担的事更多,时间一长,曾经的手足无措竟也变成了应付自如,从前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华丽丽一转身,竟也成了扛着桶装水还健步如飞的“女侠客”。哈哈,“大义凛然”撑起家,撸起袖子加油干,现在看来,干得不比王先森差呢。
有朋友问我,和平年代哪有那么多事务要处理?我也曾疑虑。可是当王先森指着远空对我说:“我飞过最高的山,越过最蓝的的海,俯视过最绚烂的城市夜景,触摸过最美丽的星辰。我只知道这些都需要有人去守护。你不去,他不去,总要有人去啊。”那天,阳光暖暖的,直照进我心里,王先森好像高了不少。
春去秋来,日升月落,习惯着守望天空,偶尔一架“战鹰”飞过头顶,忍不住猜想会不会是……
飞机转瞬经过,飞出了我的视线,却飞不出我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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