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学大师王阳明12岁那年,向私塾先生提出了一个不寻常的问题:“何为第一等事?”老师告诉他:“惟读书登第耳”。这位颇有个性的少年却反驳道:“登第恐未为第一等事,或读书学圣贤耳。”
阳明先生像学圣贤,就是不以登攀仕途为目的,而以成圣当伟人为目标。当时刚刚状元及第、风光满满的父亲王华嘲笑儿子不着边际的理想:“汝欲做圣贤耶!”然而,被嘲笑归被嘲笑,王阳明最终实现了做“圣贤”的第一等事,不仅名震当朝,且不愧为万世师表。而对他的父亲来说,若没有这个儿子,他的名号恐怕早已被人们归入忘川。
纵观王阳明的生存和政治生活环境,真是充满了“夜的黑”:宦官祸政、被刘瑾追杀、皇帝翻脸无情、文官系统内无止境争斗并一致嫉恨他、阳明心学被官府压制……然而这一切,并不能打倒他。在这漫长的黑夜,“阳明心学”之光反而更加耀眼闪亮。
眼看大众生活在“昏夜”之中,王阳明的最大愿望是把人们从黑暗的隧道中引渡至光明大道上来。他辞职归故里、开门授徒,就是为了普度众生。阁臣们因此而打击他。所幸,那些信服他的学生官员们一直不避毁誉地保护他。他的一生,极成功,也极危险。
王阳明一生的戏剧性浮沉变化,源于他不惧黑暗,更源于他深知“何为自己的第一等事”。以他的智慧和雄才大略,当然可以安全且条件优越地活着,但他不愿意混吃等死白活一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时刻践行自己的学说、做真功夫:在事上磨练。于是,出生入死的战场、起起落落的官场都不曾令他畏惧。
在极为不利的生存环境里,王阳明秉持“心法”路数,从未放弃成“第一等事”的机会。简言之,他以夜治夜,获得了“反手而治”的大利益。他说:“夜气,是就常人说。学者能用功,则日间有事无事,皆是此气歙聚发生处。圣人则不消说夜气。”这可不仅仅是俏皮话、精神胜利法,这是在告诉我们:夜中正是用功时。
为什么夜中正是用功时?因为你想修炼在黑夜中不迷路的功夫,就只能在黑暗中进行。如果你在白天修炼,就只能想象何为“黑暗”、何为“迷路”,如此练出的功夫自然是纸上谈兵,完全不切实际。那么,既然需要在黑夜中练功夫,又该拿什么来应对黑暗呢?阳明先生的答案是“找回良知”。
良知能够让我们应对一切,包括暗夜之黑、社会状况、纷扰物欲等。他在《传习录》中用“夜”比喻社会状况,其实隐括了公羊学的“三世说”,夜气清明与人消物尽的昏夜是治世与乱世的象征。阳明先生所处时代属于后者,一目了然。他着力强调的是:人的精神境界是可以独立地超越社会状况的。只要有良知,黑暗不能阻止你走向光明。
他说“学者信得良知过,不为气所乱”。他倡导弟子们,在纷扰混乱中“不动心”。每临大事有静气,不随境转,不为气乱。这是他建成奇功的心诀,也是我们都应该进修的功夫。他的哲学告诫人们:万物皆备于我,要化不利因素为有利因素。“苟得其养,无物不长;苟失其养,无物不消”。想要长,就要想办法得到全面的“养”。在险恶的环境中,任何故意跑偏、树敌的做法都是自作孽的犯傻,须竭力避免。
表面看来,心学非常抽象,让人感觉不可把握,这是因为王阳明将儒、墨、释、道的思想精华统统融为了一体,要细密地领会消化这些象征性的哲思,当然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但我们若能一边研读,一边在事上磨练,定能在很大程度上端正态度、提高效率。茫茫黑夜、漫漫人生,心学恰似一盏明灯,让我们不再惧怕黑暗,勇敢向着光明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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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弊为利善心计,自保谋学志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