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红颜白发
天色渐黑,他们不得不下山了。上山容易下山难,白如梦因为脚伤初愈又兼怀有身孕,走的十分缓慢,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天色越来越暗淡,眼前的一切都变的模糊,沈放索性将白如梦打横抱起,加快脚步下山而去。一路上他汗流夹背,却丝毫也没有放她下来的意思。
白如梦的脸颊贴到沈放胸膛,听到他剧烈的心跳,知道他是真的太累,她心疼道:“我是不是很重?”
“这世上没什么东西比你更重!” 沈放声音如微风拂柳,颔首看白如梦,耀眼的眸子里柔情无限:“不过最近好像比以前重了一些。”
白如梦嫣然一笑,不再说话。
回到督军府后,白如梦又累又困,很快睡了过去。沈放凝视着她熟睡的模样心里莫名不安,她是他期望的模样,不哭不闹,为何他更加寝食难安。
沈放轻手轻脚出了卧室,去书房打了个电话下令加强督军府防卫,又吩咐白如梦出门必须有卫兵保护。大事小事他都叮嘱一通才挂了电话,但他还是忐忑不安,又给汤司令打电话,下了一个特令,无论夫人犯了什么样的错,一切等他回来再议,这中途让汤司令务必保护白如梦安全。这道密令相当于是白如梦身份暴露的护身符,沈放这才略微安心。
沈放回过神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张太太已经站在了书房门口,她手里拎着一瓶红酒伤感地看着他。
“干娘,你还没睡?”
张太太淡淡一笑:“不喝点酒睡不着。”
沈放沉思片刻道:“干娘,我明天就要去支援陇军,如梦一个人在家只有劳烦你多帮忙照看了!”
督军府外已经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士兵,整装待发,一辆辆黑色军车排列有序地候着。
白如梦着一身白底青花祺袍挽着沈放的手臂一步步走出去,没有打伞,任由蒙蒙细雨冰凉凉落到他们的身上,沾衣欲湿。该上车了,她松开他的手,心一阵绞痛。
沈放转身正对着白如梦,双手轻轻捧着她白皙憔悴的面容,千言万语如鲠在喉,最后也只是蜻蜓点水般的在她额头一吻,千般不舍,万般眷恋,都在无言中。
白如梦握住沈放的手,让他温暖手掌继续停留在她的脸上,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上沾了一层雨珠,她声音凝咽:“生当复归来。”
沈放突然靠近一步,低头将额头轻触着白如梦的额头,几乎是脸贴脸的距离,这一刻他们明明离的这样近,却又仿佛离的那样远。沈放深深呼吸了一口白如梦身上的香气,手指拂过她耳边的发丝,泪眼朦胧:“死当长相思。”话落,沈放转身而去,车子载着他消失在一片白茫茫的雨里。
白如梦久久伫立在原地,仿佛魂魄也跟着沈放去了。雨越下越大,打湿了她的脸庞,浸透她的衣衫,她也好似浑然不知。
邓妈撑着伞,急急忙忙冲进雨里:“哎呦!我的夫人,你可不能淋雨,淋坏了身子怎么了得!”
白如梦缓缓转过身子,邓妈却悚然一惊,往后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手中的雨伞落在了地上。
“夫人你的脸?”邓妈的声音带着哭腔,面如土色看着白如梦。
白如梦骤然惊醒,纤长手指滑过脸颊,湿漉漉一片。她明白是大雨将她的妆容洗净,露出真实的苍老面容。她神色一凛,声音冷烈:“不许说出去。”
邓妈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跟我进去。”白如梦用手遮面急匆匆往屋里跑去。
“哦。”邓妈反应慢了半拍,随后连忙跟在白如梦身后。
唯有那一把朱红色的雨伞还静静躺在雨里。
罗汉在医院里躺了许多天,攒的那些积蓄都花了个精光,他是家里主要的经济来源,如今生活不能自理,一家人就快食不裹腹了。丽丽没有法子,只有找人给席紫鹃修书一封求助,并在信中言明了事情因果。
秋高气爽,今日正是中秋佳节。
督军府厨房新得了一批活蹦乱跳的阳澄湖大闸蟹,个头都是半斤以上。厨房精心制做晚宴,足足忙了一下午才大功告成。
明月升上枝头,张太太张罗着将晚宴设在湖心亭上,随后让管家去请沈家人和白如梦下楼来赴宴。
不一会儿,沈家人都到齐了,唯独白如梦还没到。
二太太瞅着香喷喷的螃蟹,咽了一口唾液:“这个如梦,怎么还不来,我们也别等她了。”说完她偷偷去瞄张太太的眼神。
张太太笑吟吟道:“她可是咱们儿子的心头肉,自然要宠着。”
正说着就见白如梦盛妆而来,步步生莲。
邓妈颔首小心翼翼跟在白如梦身后。
“真是不好意思,我来晚了!”白如梦行礼道歉,神思疲倦。
张太太拉着白如梦到身旁坐下,给她挑了只最大的螃蟹到碗里。
二太太见张太太这样喜欢白如梦,不禁对白如梦喜笑颜开。
沈太太心念白如梦不计前嫌劝沈放施药,对白如梦也和蔼许多,有说有笑。
沈小山近来也想通许多,今朝有酒今朝醉,不想自寻烦恼,正兴致勃勃的剥着螃蟹。
沈老爷见一家人这样和睦,也心满意足了。
唯独席紫鹃和这样的场景,显得格格不入。她不甘心,被一个自己最不屑的人比了下去,输的彻彻底底。
水里的荷花已经凋零,残叶枯萎,露出波光粼粼的水域。
月辉映在水面,散发着星星点点的光。
晚风习习,吹进凉亭让人神清气爽。
这样舒适的夜景,席紫鹃却觉得有些冷,她抱紧双臂盯着盘子里的美食,没有一点胃口。终于佣人送来的一封信拯救了她,她看完信眼底渗出森冷的笑意。
“是谁寄过来的?”沈小山漫不经心的问席紫鹃。
席紫鹃等的就是这句话,故作哀伤的垂下眼睫,嗓子却十分敞亮:“是丽丽寄来的,说小梅被妖怪害死了,罗汉也身受重伤,找我借一些钱补贴家用。”
现场突然鸦雀无声。
呯!白如梦手中的茶杯掉在了地上,像零落的花瓣。她猛然起身,一瞬不瞬地盯着席紫鹃:“你说什么?”
席紫鹃故意答非所问:“我说丽丽找我借钱。”
“上一句。”白如梦面色一片惨白,双手紧紧撑着桌案几乎快站不稳了。
席紫鹃提高声音分贝,一字一顿道:“小梅遇害了。”话落,她佯装伤心的别过头。
“天啦……”张太太捂紧胸口,有些喘不过气来,待她侧目去瞧白如梦,却见白如梦已经身子一晃倒在了地上。
“如梦。”
“夫人。”
现场一片混乱,张太太连忙让邓妈去请医生。
白如梦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待她缓缓睁眼见张太太,二太太都守在她身边。
“你可算醒了!”张太太喜不自禁。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二太太道。
白如梦触及到二太太关切的眼神,竟有些不习惯。
不一会儿,连沈老爷也赶进来探望,白如梦从来没有被这么多人关心过,简直受宠若惊。
白如梦茫然四顾,虚弱道:“我睡了多久?”
“两天两夜。”张太太握住白如梦的手道:“你真是吓死我们了,医生来时说你连呼吸都没有,幸好脉搏还有轻微跳动。我们都以为……”张太太说到这里已经泪眼婆娑,没有再说下去。
邓妈送了鸡汤进来,二太太连忙接过来,准备要亲自喂白如梦。
白如梦正为小梅伤心,本来不想吃东西但因为是二太太亲自喂的,她不得不勉强吃下。
二太太满意笑了笑:“多吃点,你现在可是两个人了!”
本来沈家人是打算过了中秋就回开封,正是因为白如梦有孕又昏迷不醒,才决定多留一些时日。
白如梦心里一惊原来他们都知道她有孕了,怪不得态度极好。她心里不得不暗自庆幸这个孩子的到来,不然医生一检查她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脉搏,这个时候她一定又被钉进棺材里了。
席紫鹃也怀孕了,在医生诊出白如梦的那一天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疏忽的身体变化,她偷偷去看了大夫,然后抓了一包堕胎药。席紫鹃见着白如梦怀孕后家人的万千呵护,心里痛恨着自己腹中见不得光的孩子。席紫鹃借着给沈小山熬药的名头偷偷熬堕胎药,这是她第二次亲手害死自己的孩子,心仿佛在滴血。
萧瑟秋风吹的火苗跳动,浓浓的药味飘满厨房,侵蚀着席紫鹃的四肢百骇。
邓妈也来厨房熬药,是为白如梦准备的安胎药。
席紫鹃心里像蚂蚱啃噬般难受,她咬紧双唇,心里响起了怨毒的声音:白如梦,我得不到的,你也休想!
她们几乎同一时间把药熬好,邓妈正要端药走,席紫鹃突然将邓妈叫住道:“邓妈,我人生地不熟的,你能帮我出去买野蜂蜜吗?”
邓妈顿了一顿道:“大少奶奶,我正忙着给夫人送药,抽不了身。”
“我帮你去送吧!我是怕买到假蜂蜜,不然也不敢劳烦你!”
邓妈迟疑了片刻答应了。
席紫鹃趁邓妈走后悄悄将安胎药换成了她的堕胎药,然后亲自给白如梦送去。
白如梦怀孕后嗜睡许多,却也睡的极浅,听到一声敲门就猛地醒了过来。她以为是邓妈打开门却见席紫鹃端着一碗药进来。
“弟妹,我让邓妈去帮我买东西了,你不会介意吧?” 席紫鹃将药搁到茶几上,眼底攒满了笑意。
弟妹,这还是席紫鹃第一次这样叫白如梦,白如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没关系。”白如梦淡然一笑,走到沙发上坐下。
席紫鹃并没有回去,走到白如梦身旁坐下,开始和白如梦有一答没一答的聊天。
白如梦心里诧异,她们似乎并没有聊天的交情。
约莫过了十多分钟,席紫鹃伸手碰了一下碗边,药有些凉了,可白如梦还没有要喝的意思。
因为以前在大明朝被马皇后强行灌药,白如梦心里有阴影什么药也不愿意吃,这是张太太特意让邓妈熬的安胎药,她不好拒绝都是偷偷倒掉。
席紫鹃有些急了,她心里直打鼓,难道白如梦心里有所怀疑?如果白如梦不喝把药拿去检验,一旦发现问题以沈放的性格她必死无疑。
席紫鹃越想越心慌,她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强笑道:“弟妹,这次小山的事多亏你了!
白如梦微微一怔道:“没有什么,毕竟是一家人。”
“以前我们之前有一些不愉快,你还怪我吗?”
白如梦云淡风轻道:“我都不怪大哥了,又怎么会怪你!”
……
邓妈买了野蜂蜜回来了。
白如梦瞥一眼邓妈手里的蜂蜜,不冷不热道:“把蜂蜜放在这吧!我把席紫鹃给锁起来了。”
邓妈神色一凛不敢说话,站在白如梦身旁垂手侍立。
日渐黄昏,张太太才回来。
白如梦匆匆迎上去道:“干娘,你可算回来了!”
傍晚的风有些凉,客厅的门窗都大敞着,白如梦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荷绿的短袖薄旗袍,看上去十分单薄。
张太太握住她的手只觉得一片冰凉,又见她面无血色,对邓妈嗔道:“邓妈,你是怎么照顾夫人的?这么凉的天气只让她穿一件衣服。”
邓妈低下头连连认错。
白如梦略一沉吟道:“干娘,大嫂给我喝堕胎药……”
白如梦的话还没说完,张太太就无比紧张地看着她:“那你怎么样啊?喝没有?”
白如梦含笑摇摇头:“没事,我发现了。”
张太太长舒了一口气:“没事就好!她人呢?”
“我把药灌给她喝了,现在席紫鹃正被我锁在房里。”
张太太强忍住怒火,在白如梦面前仍然是温柔的样子:“做的好!我到要看看她想玩什么花招。”话落她立即让身边的女佣去请沈家人过来,随后牵着白如梦气势汹汹去找席紫鹃算账。
白如梦打开卧室,她和张太太不约而同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只见席紫鹃面白如纸躺在卧室地上,她的裙摆和地毯上满是鲜血,看样子应该已经气绝身亡了。
张太太很快镇定下来,连忙让邓妈扶白如梦去她的房里休息,然后叫人来验尸。她平静地往沙发上一坐,等候沈家人的到来。
不多时沈家人就来了,见这样的场景都骇的面如土色,二太太更是眼前一黑吓的昏了过去。
张太太让佣人将二太太扶出去休息,不急不缓道:“都坐吧!验尸的人马上到。”
沈太太早就快站不稳了,她踉踉跄跄到了沙发上坐下,心里一片寒凉。
沈老爷心情沉痛:“到底出什么事了?”
张太太瞥了一眼沈小山,只见沈小山泪眼朦胧,坐在轮椅上身子止不住的哆嗦,看样子十分难过。
张太太指了一下桌上的空药碗,声音冷若寒潭:“她死的不冤,即便她不死,我也不会放过她。”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是神色一滞,惊讶张太太会说出这样的话。
张太太补充道:“席紫鹃给如梦喝堕胎药不成,自己倒误喝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也不知道沈家的规矩是怎么样的,但在张家这是死罪。”她说这话时惯常温柔的神色变的狠厉,让人汗毛一竖。
沈家人心知白如梦和席紫鹃的恩怨,这是沈家秘辛,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一时竟哑口无言。
不一会儿,验尸的人来了,当着众人的面粗略地检查了一席紫鹃的身体,回禀告道:“死者身上没有外伤,也未中毒,初步断定应该是死于血崩。如果要确切答案必须解剖。”
沈小山听后苍白的脸更加白了几分,一种耻辱感让他痛彻心扉,因为喝堕胎药血崩而死,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席紫鹃怀孕了,当初她那脆弱的谎言,不攻自破。
“不必了。”沈老爷一口拒绝,沈家在这一方面是比较保守的。
张太太屏退左右道:“事情已经很明朗,她死于意外。你们看该怎么处理?”她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这样说不过是给沈家人一个台阶下。
沈太太定了定神道:“通知席家的人来领尸体吧!她做出这样的事情实在不配入沈家的祖坟。”
这件事情过后,沈老爷无颜再呆下去,带着家眷告辞回开封去了,只有二太太留下来,打算照顾白如梦生产后再回沈家。
佣人将白如梦和沈放的新房重新打扫干净,沾血的地毯换了一条新的。
张太太嫌太秽气,不肯再让白如梦居住,又重新精装了一间房给白如梦住,虽然不如之前的大,但在一楼白如梦行动更方便一些。
白如梦听说席家人来领尸体的时候,席夫人伤心欲绝,直说后悔将席紫鹃嫁于沈家,最后哭昏过去。可碍于张家势力他们不敢造次,也只有灰溜溜回开封去了。
沈放一有空就会给白如梦打电话,白如梦怕沈放担心只字未提小梅的事,沈放以为白如梦还不知道也不敢提小梅,久而久之双方达成了默契,都刻意回避着小梅遇难的事情。
冬至过后,白如梦的身子越来越重,也逐渐显出孕肚,张太太和二太太都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她,有时候两个人也会因为照顾的方式起争执,也为这第一个孩子是姓沈还是姓张赌气,像两个任性的孩子。
一恍就快过年了,白如梦的肚子竟比同月孕妇大出许多,张太太和二太太都说一定怀的是双胞胎,两人喜不自禁的商量好,如果真是双胞胎那就一个姓张一个姓沈。
除夕降了好大一场雪,银妆素裹。
沈放忙里偷闲给白如梦打电话回来,温柔对她说:“新年快乐!”
白如梦依旧没有告诉沈放孩子的事情,也不让张太太和二太太告诉他,说是想给他惊喜,其实只是想沈放心无旁骛的在战场上所向披靡。
开春,中国抗日战争进入白热化,通讯交通都受到了严重阻碍,沈放给白如梦的电话越来越少,直到音迅全无。
白如梦担忧的吃不下饭,每天清晨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拿报纸,一切亦如当年。她师父明月临走前的话时常回响在耳边,她说过她们没有夫妻缘份,她每每忆起心里都一阵抽搐。这样度日如年的熬到仲夏,她的身子越来越虚弱。即使烈日炎炎,白如梦的身体也时常冰冷。
礼拜天。
张太太带白如梦去教堂祷告,这是白如梦第二次来这个教堂,第一次是他们结婚。
张太太在教堂里祷告,白如梦到院子里漫步等候,邓妈跟在她身后照看。
合欢花已经开了,粉粉的挤满枝头,在碧蓝天空下摇曳生姿。
白如梦忆起他们结婚那天,也是这样的好天气,晴空万里,如今她连他身在何处都不清楚。白如梦的心又隐隐作痛,神色越发苍白。突然她觉的腹中一阵剧痛,温热的液体从双腿间流了出来,是羊水破了,她没有办法再站稳,缓缓倒下。
邓妈大惊失色,慌忙将白如梦抱住:“来人啦!夫人要生了。”
张太太听到声音连忙从教堂里冲出来,随行的护卫和司机都赶了过来。
众人七手八脚将白如梦扶上轿车,往医院急驶而去。
产房中白如梦痛的撕心裂肺满头大汗,医生一次一次让她用力,她拽紧被角使出了全部力气,身上的灵力也渐渐耗干。女人生孩子尚不容易,千年魅生孩子更是困难。鲜血越流越多,孩子还没有出来,她已经没有了力气,连叫声也嘎然而止。
产房外面张太太的心蓦然沉下,白如梦的声音没有了,也没有孩子出生的哭泣声,这是最坏的情况。
二太太也赶了过来,想冲进去看里面的情况,护士在门口拦着不让进。
不一会儿,医生匆匆从产房里走出来,神色凝重道:“情况非常不好,需要马上手术,请家属签字。”
护士拿了文件过来,张太太连忙签了字,医生转身又进了产房。
张太太和二太太相互握手安慰对方,度日如年等着。
她们不知道等了多久,终于有两个女护士抱着两个婴儿走了出来:“是一对男婴。”
张太太和二太太喜笑颜开,连忙上前一人一个抱在怀里。
二太太端详着怀中的婴儿,剑眉星目,粉雕玉琢般的模样忍不住亲了一口他的小脸蛋,十分欢喜道:“简直和沈放小时候是一个模子刻的!”
张太太问道:“大人呢?怎么还不出来。”
护士神色黯然道:“大人情况很不好连心跳都没有了,目前正在抢救。”
张太太的笑瞬间僵住了,猛地拽紧护士的衣袖:“护士,你们一定要救救她,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我儿子交待。”
护士点点头去产房帮忙了。
张太太抱紧怀中孩子忐忑不安地等了十多分钟,突然听到产房里传来一阵惊叫,医生和护士都面容惨白的跑出来,像见了鬼似的。
张太太拉住其中一名医生询问道:“出什么事了?”
医生声音颤抖道:“夫人她,她……”她半天说不出情况,张太太急了,抱着孩子就冲进了产房。
产房里异常安静,安静的能听到自己的呼吸。产房里白白一片,一道蓝色条纹帘子将房间一分为二,恰好挡住手术台。
张太太缓缓掀开帘子,眼前的景象让她心头一颤,面如土色。只见白如梦一动不动躺在手术台上,血流一地,最让她惊恐的是白如梦的容颜,三千青丝已白,红颜消逝,她都要怀疑面前的人不是她如花似玉的儿媳了。
白如梦似乎察觉到张太太来了,缓缓睁开双眸:“干娘,你来了!”
白如梦的声音很虚弱,但张太太还是听出来了,确实是白如梦的声音。
“如梦,你这是怎么了?”张太太心中一恸哭出声来。
“干娘,我不行了,孩子就拜托给你了。”白如梦因为生孩子身体亏损太多,提早了哀老的过程,很快要灰飞烟灭了。
“你就这么走了我怎么跟沈放交待?孩子也不能没有娘!”张太太握住白如梦冰凉的手心如刀绞。
白如梦感觉到身上的知觉逐渐消失,连疼痛感都没有了,她缓缓闭上了双眼。
张太太发现了异样,慌忙将怀中的孩子靠近白如梦身旁:“如梦,你看看孩子,你不能这么狠心啊!”
白如梦别过头去,她不想让孩子看见自己这个样子,她也不敢看孩子,多看一眼就多一分不舍,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消失在她的鬓发中。白如梦的意识越来越薄弱,身子也越发寒冷入骨,迷迷糊糊中她仿佛见到了沈放,沈放一身戎装伫立在合欢花树下……这是白如梦脑海里想拼命记住的影象,却随着她的身体一起化为灰烬……
张太太的手空了,眼睁眼看着白如梦的身体消失殆尽,就像白如梦从未来过这个世界一样。张太太怀中的婴儿突然哭了,哭的撕心裂肺。张太太抹干眼泪,很快镇定下来。她抱着婴儿出了产房。
外面阳光依旧灿烂,二太太上前询问产房里的情况,张太太没有理她,肃容大喝一声:“来人啦――”驻守的卫兵听到呼声跑了进来,立正站好等待号令。
张太太面色平静,眸光深不见底:“少帅夫人不见了,立即将接生的医生和护士押入狱中等待审讯。”
从此这些医生和护士再没有出现过。……(小说完)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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