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美人渡劫
督军府。
沈放正和张太太一起吃团年饭,一大张圆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却只有两个人。沈放担心张太太难过,一边吃一边找一些话题和她闲聊,虽然冷清,两人这顿饭也吃的很开心。
酒足饭饱后,张太太问道:“今天你要回开封吗?”毕竟是过年,沈放还是应该回一回沈家。
沈放削着苹果道:“现在回去也来不及了,初二回去。”他知道沈家人多,不缺他一个,而对于张太太来讲她就只剩下他一个儿子。
“嗯,也好!”张太太的唇角不自觉地扬起。
沈放削好苹果,递给张太太道:“干娘,油腻的吃多了吃点水果会舒服一些。”
张太太笑着接过,不觉想起了马小玲,敛笑问道:“你和小玲怎么样了?”
“我已经很久没她的消息了。”沈放漠不关心道。
张太太语重心长道:“沈放,你也该成家了,我们家这么大房子就我们两个人住总显的空落落的。”
沈放神情蓦然忧伤:“干娘,可能是缘分还没到,这种事情也急不得。”
“我听说黄副官都要结婚了,你可要抓紧了!”张太太一提起黄海,眼底便流露出羡慕。
沈放洋洋得意道:“我可是他们的媒人。”
张太太欲哭无泪:“帮别人到是挺在行,自己却糊涂的很,马小玲多好的一个姑娘,白白错过了!”
上海。
马小玲身着红色孔雀图和服和德川俊雄一块坐着品茶,德川俊雄望着窗外零星的烟花,笑容和煦道:“小玲,今天是你们中国人的大春节,叫做除夕,我在华懋饭店为你订了一个包间,我们一起共进晚餐如何?”
马小玲没有兴致,目光呆滞道:“没心情。”她现在每天能做的就是守着日历,在日历上圈掉自己流逝的生命。
见她如此,德川俊雄也开心不起来,心情沉重问道:“灵童那边有消息了吗?”
马小玲摇了摇头。
正说着一名柳灵童狼狈逃了回来,惊恐扑倒在马小玲脚下:“主母,白如梦发现我了,我差点就让她捉住了。”
马小玲神色一凛道:“怎么回事?不是叮嘱过你要小心吗?”
柳灵童委屈哭了起来:“我看见白如梦悄悄看两个坛子,举止诡异,以为里面是你要找的东西,我一着急想去偷就让她发现了,没想到那坛子里装的是蝶蛊。”
“蝶蛊!”马小玲色骤变,眼里凶光毕露:“白如梦做蝶蛊要找谁?”
柳灵童吓的往后缩,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马小玲情绪激动道:“从现在起我要你一步不离看着蝶蛊,待蝶蛊放出后偷偷跟踪,我要知道白如梦到底在寻谁?”
“是,主母。”柳灵童立即去了。
“小玲别生气,事情还没有到那么糟糕的地步。”德川俊雄倒了一杯热茶给她压惊。
马小玲怒不可遏,咬牙道:“德川,我得不到沈放,白如梦也休想得到他。”
“阴阳师已经快到了,你们如果联手,白如梦必死无疑。”德川俊雄与马小玲认识这些年,他无数次听她讲述曾经过往,每当她提起白如梦这三个字,马小玲都深恶痛绝,备受折磨。德川俊雄看在眼里甚是心疼,他想帮马小玲解脱。
仇恨是利刃,伤的是自己,更多时候被恨的那个人不痛不痒,而往往恨别人的那个人才痛不欲生。
子夜十二点,家家户户都开始放起了烟花,烟火声震耳欲聋,夜色被漫天烟花点亮,犹如白昼。
白如梦被惊醒,她拉开窗帘一望便惊住了,那姹紫嫣红的绚烂十分美丽浪漫让她深深迷恋,可又转瞬即逝令人忧伤弥漫。
“姐姐——”小梅在门外叫她的名字。
白如梦回过神,过去开门。
“新年快乐!”小梅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程啸林站在小梅身后,明亮的眼眸里盛满了温情:“如梦,新年快乐!”
“程先生,新年快乐!”白如梦出于礼貌回应一句。
“姐夫说天台很适合看烟花!”小梅拉着白如梦的手,兴高彩烈道:“姐姐,我们去天台吧!”
“嗯。”说罢,三人就一起爬上天台,找了个位置坐成一排观看烟花。
白如梦望着五颜六色的烟花,嫣然一笑道:“真的好像流星!”
程啸林侧眸凝视着白如梦,莞尔一笑道:“听说对着流星许愿,愿望就会实现,现在这烟花就像是一场流星雨,如果许个愿望说不定真的会实现。”
白如梦转头揶揄道:“没想到程先生也会相信这么幼稚的传言!”
“信一下也不会有损失!”说完程啸林缓缓闭上了双眼,将十指交叉握在一起开始许愿,表情认真。
“姐夫说的有道理!”小梅也连忙闭上眼睛许愿。
白如梦诧异瞟了两人几眼,也不由自主地跟着他们许愿,心里默念道:“一生一世一双人!”许完愿,白如梦怕程啸林嘲笑她,用最快的速度睁开了眼睛,佯装出自己一直再看烟花的样子。
几秒过后,程啸林和小梅才缓缓睁开眼睛,小梅好奇看着程啸林道:“姐夫,你许的什么愿望?”
程啸林唇角含笑道:“佛曰,不可说。”
小梅撇撇嘴道:“小气!我许的愿望是大家都能平平安安的!”
程啸林偷笑道:“丫头,你不知道说出来就不灵了吗?”
“啊——!”小梅惊了一声,愁的眉毛都快连成一条线了:“你怎么不早说?”
白如梦看不下去了,安慰道:“他逗你呢!”
烟花一直放到凌晨两点才渐渐停下,夜色恢复了宁静,他们才各自回房睡了。
程啸林早就困了,回到房间里,衣服也没脱,挨着枕头就熟睡了。
白如梦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现在的宁静反而让她更加不安,白天的时候她发现了柳灵童在监视她,当时虽然赶走了,但现在她依然觉得有一双眼睛正偷偷窥着她,让她毛骨悚然。白如梦斟酌半晌,抱了被子去小梅房里。
小梅本来要睡着了,白如梦一来她就跟吃了兴奋剂似的精神抖擞,一直缠着白如梦讲故事。
白如梦应付地讲了一个,随后语重心长道:“小梅,你最近凡事小心一点。”
小梅嗅到了一股不寻常的味道,正色道:“姐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师姐来了,我发现了她的柳灵童。”白如梦语气平静,心却已经乱成了一张网。
小梅心头一颤:“那我们该怎么办?”
“我不拿出黑匣子她是不会放过我的,你跟着我恐怕要无辜受累了。”白如梦说到此处,十分惆怅。
小梅本能地握住了她的手,心里害怕却佯装出镇定:“你我姐妹之间,本就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又怎么能说连累呢!再说你们毕竟是师姐妹,你现在也确实不知道黑匣子在哪里,她知道情况后一定不会再找我们麻烦。”
“但愿如此吧!”白如梦幽幽叹了一口气。
窗外,柳灵童耳朵尖尖,听的十分清楚。
天亮过后,白如梦立即给吕四娘写了一封信。
树欲静而风不止。
大年初二。
沈放采购了一大推礼品回开封,沈老爷带着沈家大大小小出门迎接,场面隆重热闹。开封城但凡有头有脸的人物,都纷纷赶到沈家拜年,把沈家的门槛都踏破了。
沈老爷沈太太招呼宾客,忙上忙下,二太太因为是沈放生母,更是收礼收到手软。每天都有人求见沈放,他实在懒得应酬,换下军装打扮成小厮从后门偷偷溜了。
沈小山刚下班就被沈老爷叫到客厅招呼宾客,宾客开口闭口都是沈放,让他心中堵的慌,却还要陪笑脸。
不一会儿,又有一名童姓富商上门拜年,沈小山连忙上前招呼,还没寒暄几句,富商就开始道:“我听说少帅回来了,特意来拜见!”
“他忙的很,现在不知道在哪里快活!”沈小山语气中带着一丝讽刺。
富商听后微微一愣,随后满面堆笑道:“沈大少爷,少帅平日里都有些什么爱好?”
沈小山十分不屑道:“我这个弟弟除了逛青楼还有什么爱好!”
富商听后不以为耻,反而一脸兴奋道:“我府上有个闺女,虽比不得西施貂蝉,但也是花容月貌,希望大少爷帮忙引荐给少帅,不敢奢望做正妻,能做少帅的妾室就是我们童家的荣幸了!”
沈小山听完惊得呆若木鸡,心里暗自恼怒:真是恶心至极!全无廉耻!这个“乌烟瘴气”的客厅他是一分钟都不想呆了,故意在沈老爷面前捂着胸口咳了一阵。
“小山,你的感冒还没好?”沈老爷关心问道。
沈小山佯装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道:“这两天没好好休息,又加重了。”
沈老爷蹙眉道:“你赶紧回去歇着吧,这里有我和你娘。”
沈老爷的话正中他下怀,沈小山一口答应,回高丽楼休息了。
陈府。
家丁正在大门前扫雪,远远见一名着装破旧的男子往大门而来,他继续埋头干活没有招呼。
近了,男子道:“我找你家小姐。”
家丁愣了一愣,这声音有些耳熟啊!
家丁缓缓抬首一看,惊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二少爷!不,少帅……”他吞吞吐吐道:“你怎么穿成这样?”
“我不穿成这样出得来吗?”沈放笑得比哭还难看。
家丁恍然大悟,热情将他请进门道:“您可算回来了,我家小姐可没少念叨您!”他刚带着沈放走进客厅,就扯着嗓子大喊道:“小姐,少帅来了!”一点也不含蓄。
“小花生——!”陈玉娇穿着拖鞋就跑了出来,水灵灵的眼睛里都是欣喜。她上下打量了沈放几眼,傻大了眼道:“你怎么穿成这样?”如果不是看了他打胜仗的报纸,她差点都要以为他来逃难了。
“陈楚生呢?”沈放没有回答陈玉娇,东张西望搜寻陈楚生的影子:“把他衣服借我穿穿。”话说他身上的衣服连他自己都看不习惯,一照镜子都忍不住笑场,还是早些换了是正经。
“哎呀!我哥还带着一大堆东西去沈家找你了。”陈玉娇这才想起了,心急如焚道:“我马上打电话叫他回来。”
“先别告诉你哥我在你家。”沈放连忙叮嘱陈玉娇道:“要不然所有人都知道了。”
陈玉娇愣了一下道:“我要是不说你在我家,怎么叫他回来?”
沈放思索片刻,坏笑道:“你就跟他说房子着火了,他一定跑的比飞机还快!”
“哦。”陈玉娇点点头,拨通了沈家的电话。
“你好!你找哪位?”电话那头响起了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
“你好,我是陈玉娇,麻烦叫我哥接一下电话。”
“好。”
一分钟过后,电话那头响起了陈楚生的声音:“玉娇,怎么了?”
“哥,家里着火了,你赶快回来。”陈玉娇十分心虚,声音越说越小。
“啊——!”陈楚生一声大吼,就没有了声音。
陈玉娇拿着话筒,担忧看着沈放道:“我哥回来了不会骂我吧?”
沈放拍拍胸脯道:“你放心,有我罩着你!”
十多分钟后,陈楚生气喘吁吁冲进来,完全忽视了沈放的存在,他满脸惊恐盯着陈玉娇道:“火呢?什么东西烧了?”
陈玉娇弱弱地道:“哥,我骗你的……”
“什么?”陈楚生怒目圆睁,没等陈玉娇说完噼里啪啦就一顿吼:“你这丫头是怎么回事?大过年开这种玩笑,越来越不像话了,平时真把你宠坏了……”
陈玉娇委屈望着他,一句话也插不进去。
沈放憋住笑走到陈楚生身后,用手指戳了一下陈楚生的肩。
“滚一边去。”陈楚生以为是家里的小厮,毫不客气的撩开了沈放的手。
沈放清了清嗓子道:“陈大少爷,好久不见!”
陈楚生蓦然僵住了,他缓缓转过身子,大吃一惊道:“沈放,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我给你拜年来了。”
陈楚生看着沈放的穿着打扮,忍不住大笑起来:“还别说,我还真没认出来!”
沈放立即亮出王牌:“我给你家送大礼来了,要吗?”
陈楚生顿时敛了笑,中规中矩道:“多谢少帅!”
对付陈楚生果然还是钱管用,沈放忍俊不禁道:“别看我今天穿的烂,兜里还是有货的!我特意从省城给你和玉娇带了礼物。”
“真的!”陈玉娇眼眸一亮,激动围了过来。
兄妹二人目不转睛盯着沈放,满脸期待的等着他拿出礼物。
沈放从包里掏出两个没有包装的黄金吊坠,细看了一会儿将吊坠分开道:“这个是貔貅,这个是饕餮,我特意找师傅为你们兄妹量身定做的。”
陈玉娇看见后,笑容瞬间沉下:“小花生,你真是越来越土了!”
貔貅和饕餮都是长相凶猛的神兽,一点也不可爱。
沈放不以为然,调侃道:“这你就不懂了,我觉得这两个神兽特别适合你们兄妹,貔貅爱钱,只进不出,这不就是陈楚生吗?饕餮是个吃货,精通各种美食,和玉娇你简直相得益彰!”
“小花生,你……”这神兽长那么丑,沈放竟然说和她像,陈玉娇着了,转身要走,被陈楚失一把拉住。
陈楚生笑眯眯将两个吊坠收下,掂了下重量,心头一喜道:“都是实心的金子,不要白不要!”两个加起来大概有一斤。
沈放笑的意味深长:“还是陈大少爷识货!”
陈楚生吩咐厨房做饭款待沈放,沈放一直呆到傍晚才回去。
沈府,高丽楼。
沈老爷派了丫鬟来叫沈小山和席紫鹃吃晚饭,沈小山假装咳嗽道:“我身体不舒服,不想去吃。”沈小山是心里不舒服,一看到沈放就烦闷。
席紫鹃也道:“我也不去了,留在这里照顾大少爷。”
丫鬟讪讪退下。
一个小时后,沈太太过来探望沈小山,他连忙躺下装病,见沈太太进来便开始咳起来。
“行啦!你爹没来。”沈太太垂眼看着他,心里通透。
沈小山止了咳嗽,悻悻地道:“娘,不是我故意骗你们,我实在不想看到外面那些人丑恶的嘴脸,真是世风日下!”话落,他又咳了起来。
“你爹正和沈放说体己话,没时间来瞧你,你就别装了。”沈太太毫不在意道。
沈小山没有停下来,反而越咳越厉害,一张脸已经憋的通红。
沈太太和席紫鹃对视一眼,意识到情况不对,皆变了脸色:“小山,你这是怎么了?”
“我好难受!”沈小山捂着胸口,唇色苍白。
席紫鹃大吼一声:“快叫大夫——!”
沈太太连忙叫人去请沈老爷。
沈老爷正和沈放聊天,见丫鬟慌慌张张跑来,惊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丫鬟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老爷,二少爷,大少爷他不好了……”
“什么?”沈老爷猛地起身,神色骤变道:“走。”话落,他连忙往高丽楼去了,沈放则安静跟在他身后,神情自若,这一天他早就知道了。
丽丽带大夫赶到高丽楼,大夫号脉后瞳孔一缩道:“大少爷这是旧病复发了!”
沈太太脚一软,差点跌倒在地,幸亏丫鬟及时扶住,她泪眼盈盈道:“怎么会这样,明明已经痊愈那么久,怎么突然就复发了?”
沈老爷面容一惊,焦虑道:“大夫,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儿子。”
席紫鹃在一旁听着已经哭成泪人。
大夫心里并没有把握,只能安慰道:“既然这病以前能痊愈,现在也应该能痊愈,沈老爷,沈太太不必太担心,只要按着大少爷以前的药方抓药,相信大少爷一定会安然无恙!”
沈太太和沈老爷听后心里轻松了许多,但仍然十分担忧。
席紫鹃擦干眼泪凝视着大夫,眼中带着感激和希望道:“大夫,我丈夫就拜托你了!您一定要治好他!”
大夫拱手道:“老朽自当尽全力!”
沈放冷眼旁观了半晌,不想再呆下去,他礼貌性的走到床头看了沈小山一会儿道:“大哥,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沈小山心里一阵绞痛,他的目光缓缓移到沈放身上,眼含哀怨道:“上天真是不公平!”为什么老天把所有最好的都给了沈放?而他连最起码的健康都是奢望!
沈放自然明白沈小山话里的意思,抬首望了望上空道:“公不公平,你我说的都不算,上天自己清楚!”上天曾经把最好的都给了沈小山,只是他自己没有珍惜。
上海,程公馆。
白如梦算了一下时间,蝶蛊已经完成。她迫不及待打开罐子放蛊,因为太高兴,手止不住的颤抖。这次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她缓缓闭上双眸,心里一直默念着步青云的名字,脑海里全是他们曾经的一点一滴,红色蝴蝶承载着她的执念和相思飞了出去。
白如梦睁开双眼,准备放第二个蛊,喜悦的心情蓦然沉重,她一只手打开罐子,另一只手紧紧握着,竟冒出冷汗。不可置否,这些日子白如梦心里有了和小梅一样的想法,她希望程啸林不是朱元璋,她怕小梅接受不了这个打击。随着蝴蝶飞出,她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无论结果如何,她都该让小梅知道。想到此,她将小梅叫到自己房里,她心事重重在床边坐着,迟迟没有说话。
小梅心里忐忑不安,先问道:“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白如梦沉重地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凉:“蝶蛊,我已经放了。”
小梅一个激灵,面容严肃道:“是他吗?”问这话的时候她的双手已经绞在了一起。
“还不知道。”白如梦凝视着她,眼神既柔弱又固执:“如果是,别忘了你答应我的,绝不插手。”
“好。”小梅的心隐隐作痛:“什么时候能知道结果?”
“如果是他,应该马上就知道了。”白如梦含着眼泪笑了一下。
话刚说完,蝴蝶快速飞了进来,那刺眼的红色像把利刃刺进了她们眼中,鲜血直流。
小梅惶恐地往后退了一步,泪如雨下:“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他?”小梅没有看见过程啸林曾经做过什么,她只知道他是她心中最敬重的人,像哥哥一样。
蝴蝶飞到白如梦的耳畔,说出了程啸林的名字,便化成了灰。
白如梦起身将小梅扶住,忍住泪道:“小梅,你听姐姐说,不管他现在为我们做过什么,都不足以还他欠我的。”
小梅哽咽道:“姐姐,他那么好,怎么会是那个无情无义的人?”
“不管你相不相信,这都是不可否认的事实!”白如梦抱紧小梅,心中很不是滋味。
“你们在我心里都像亲人一样,现在我却要眼睁睁看着你们拔刀相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小梅挣开白如梦的怀抱,眼神绝望而无助:“姐姐,对不起!我想暂时离开。”除了逃避,她自己似乎没有了更好的办法。
白如梦重重点头,她明白小梅离开也好,至少能尽量少受一点伤害。
空气太过压抑,小梅一刻也不想停留了,她突然跪下,朝白如梦磕了重重的三个响头,满怀歉意道:“姐姐,我走了,你保重。”话落,她急匆匆跑了出去,一件衣服也没带。
白如梦孤零零在梳妆台前坐了良久,她深思熟虑后决定明日下手,免得夜长梦多。
一宿无话。
翌日,正午。
德川府中的迎春花已经开了,金灿灿的一片生机盎然。
马小玲伸手折了一朵,怅然道:“连花都重获了生机,我的生机又在哪里?”
“小玲,你的生机也到了。”马小玲的身后响起了德川俊雄喜悦的声音。
马小玲蓦然回首,见德川俊雄身后站着一位身着黑色和服的中年男子,男子五官宛若刀削斧凿般轮廓分明,眼睛里透着精明和锐利,他凝视着她,唇角有一丝高深莫测的笑。
还未等马小玲开口,德川俊雄十分热情地侧身在一旁,笑着介绍道:“小玲,这位是我们大和民族最著名的阴阳师,安倍先生。”
“很荣幸见到你,马小姐!”安倍礼貌地鞠躬。
“荣幸的是我。”马小玲淡然一笑,直入主题道:“想必我的情况德川将军已经告诉你了?”
“是。”安倍目光深沉。
“去里面详谈吧!”德川俊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将马小玲和安倍带到客厅的茶桌旁坐下。
丫鬟沏来热茶,便掩门退下。
德川俊雄正色道:“安倍先生,有什么方法可以帮小玲渡过此劫?”
“方法是有,只是有些难。”安倍凝眉道。
“先生但说无妨。”马小玲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安倍神色凝重道:“我观马小姐的修为应该有上千年了,千年之劫应为雷霆,要想平安度过就要找一个和马小姐一样有千年修为的人来替劫,到时候让雷霆打在她身上,马小姐只要躲进我设的结界之中就可安然无恙。”
马小玲心情沉重:“要找这么一个人谈何容易?即使找到了我们未必能捉的住她。”
德川俊雄悠闲的品了一口茶,唇角微微扬起:“眼下不就有一个吗?”
马小玲愕然看着他,没有说话。
德川俊雄提醒道:“你忘了吗?你还有个师妹,恰巧你也不是很喜欢她。”
马小玲当然没有忘,她是恨白如梦是想她死,可却从未想过要亲手杀她,不知为何这一刻她脑子里既然浮现了儿时的许多画面,白如梦总是在笑吟吟地跟在她身后,叫她师姐,那画面很模糊却又很清晰,马小玲竟有些犹豫了。
德川俊雄察觉到马小玲眼底的柔弱,他握住她的手腕,加了几分力道:“小玲,她不死你就得死。”
马小玲神色一怔,点了点头:“就这么办吧!我只有一个条件。”
“你讲。”德川俊雄看着她,笑得温柔如水。
“我不想看着她死。”
“你不会看着她死。”安倍笑道:“那个时候你正呆在我的结界里,但你一定要切记,千万不能走出来。”话锋一转,安倍问道:“只是这个人她现在身在何处?我们要尽快把她抓过来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德川俊雄蹙眉道:“她现在就在上海,可是却躲在租界里,又有程啸林的庇护,我们只能智取。”如果他们不出动军队就对付不了程啸林,如果出动军队就会影响外交。
三人正头疼这个问题,柳灵童便来汇报了情况。
马小玲转忧为喜道:“真是天助我也,白如梦想杀程啸林,更妙的是她杀完程啸林之后想离开上海,只要她踏出租界,我们就有法子对付她。”话落,又吩咐灵童继续跟着。
“可你的时间不多了,如果她太晚出租界,我怕会对你不利!”德川俊雄依然十分忧虑。
马小玲神色自若道:“别担心,她比我们更急!”马小玲知道白如梦放蝶蛊就是为了寻找步青云,她一定是迫不及待的想去找他吧!最可怕的敌人就是最了解你的人!
安倍灵机一动道:“如果白如梦想杀程啸林,我们可不可以把程啸林变成我们的人?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共同目的的朋友。”
白如梦用完午膳,拿着包准备出门。
丫鬟惘然盯着她,疑问道:“白小姐,我怎么一天都没有见着小梅姑娘?”
“她回老家了。”白如梦边走边道。
丫鬟一头雾水,心想道:什么时候走的?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白如梦出门后一个人在街上寻觅,她找到一家僻静的药店,环顾左右没发现可疑之人便快步走进了店中。
“小姐,你需要什么?”伙计热情上前招呼。
白如梦走到柜台前,压低嗓音道:“我要买砒霜。”
伙计和掌柜听后都惊了一惊,对视一眼道:“小姐,这可是剧毒,你拿这个来做什么?”
“药老鼠。”说罢她拿出一叠钱往柜台上一搁道:“不用给找零钱了。”
掌柜的眯了眯眼睛,快速将钱收下,立即吩咐伙计道:“快给小姐拿药。”
伙计利索将砒霜包好,小心翼翼交给白如梦。
白如梦放进包里,急匆匆去了。
傍晚,程啸林回家后走进了白如梦住的小楼里。
“少爷回来啦!”丫鬟和老妈子热情地向程啸林打招呼。
“白小姐呢?”
“在楼上听音乐。”丫鬟笑道。
程啸林莞尔一笑,抬步上楼,隐隐约约听到楼上房间里传来的悠扬歌声,是当下最流行的《玫瑰玫瑰我爱你》。
白如梦听到程啸林上楼的脚步声,慌忙将砒霜放进了红酒瓶中,摇一摇后她淡定的擎着一杯红酒,佯装出凝神听乐的模样。
门是白如梦故意虚掩着的,轻轻一推就开了,程啸林缓缓走进来,见她正听的陶醉,全然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如梦。”程啸林温柔唤她的名字。
白如梦假装一怔,惊讶回眸:“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听守门的保镖说小梅昨晚走了,你们……?”
“没事。”白如梦打断程啸林,笑容绝美:“她不过是小孩子闹闹脾气,过几天就回来了。”
“我已经让人去找了,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不安全。”程啸林眉宇间对小梅的担忧折磨着白如梦善良的心,她强笑道:“给你添麻烦了,我敬你一杯。”
白如梦起身为程啸林倒满一杯酒,将酒杯递给他,程啸林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酒瓶中浮起的一层泡沫,心里一沉却不动声色地接过了酒杯。“干杯。”她浅笑。
程啸林配合的和白如梦碰了一下杯,然后缓缓举起酒杯送入口中,暗暗观察着她的神情。白如梦佯装自顾自地喝酒,却用余光偷觑着程啸林盼望着他快些喝下。
此时,留音机里正唱道:“春夏开在荆棘里,玫瑰玫瑰我爱你,心的誓约新的情意,圣洁的光辉照大地……”
“少爷。”丫鬟突然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焦急道:“日本人来了。”
程啸林眉心一跳,放下手中的酒杯对白如梦道:“我先出去一趟,你在房间里别出去。”
白如梦神色一凛,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小说未完待续)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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