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血战古城
寒蝉凄切。
闺房中陈玉娇正匆匆写下书信，吕四娘安静地在一旁等着她。顾不得字迹潦草，她很快就写完了，郑重交到吕四娘的手里：“帮我把这封信交给沈放。”
吕四娘将书信折了折，收好道：“你放心吧！”
“玉娇，你好了没有？”陈楚生在外催促，这一会儿工夫他已经将金银细软都收拾好了，只等陈玉娇下厨后立马闪人。
“好啦！”陈玉娇平复情绪，面带微笑出去。她轻车熟路到了厨房，吕四娘帮她打下手，仅仅一个小时就做了好几样拿手的豫菜和川菜及汤水点心，够好几个人吃了。
厨房的事忙的差不多了，吕四娘连忙告辞，她不敢再待下去，无法面对即将发生的一切，眼睁睁看着一个年轻可爱的生命消失却无能为力，她感到无法承受。
陈玉娇看穿吕四娘心底的想法，答应吕四娘回去了。
丫鬟帮忙将菜送到了餐厅，还剩一样芋儿鸡没起锅。几分钟后芋儿鸡已经熟了，鲜香扑鼻。
陈玉娇将鸡盛起来，亲自送去。
大餐厅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小野已经坐下，迫不及待地品尝，豫菜色香味俱佳，川菜香辣爽口越吃越爱。
陈玉娇将最后一道菜放在桌上，笑容恬静：“你尝一下这个。”
小野夹了一块芋头入口，软糯可口，小野不禁真心一叹：“玉娇，我真想你为我做一辈子的佳肴！”
陈玉娇坐到小野身旁，意味深长道：“我也是！”
小野讶然看着陈玉娇。
“那我们就一起去地狱吧！”陈玉娇突然拔下头上的银簪子，猛地向小野的胸口刺了过去。在银簪子即将伤到小野的一瞬间，陈玉娇却突然慢了下来，而就在此时护卫已经纷纷举枪朝她打了过去。
“别开枪——”小野一声怒吼，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砰砰砰……”一阵枪响，无数子弹从陈玉娇的身上穿过，速度很快，鲜血四溅，陈玉娇还没有感觉到疼痛就安祥的闭上了眼睛，身体缓缓倒下。
“玉娇。”小野猛地伸手将她抱住，泪如泉涌：“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这么傻？”他知道陈玉娇不是真的想杀他，陈玉娇只是故意求死，可是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下人们都恐惧地缩成了一团，远远瞧着餐厅里的血腥，瑟瑟发抖。
陈楚生听到餐厅的枪响，慌乱地提着箱子跑进来，只见餐桌地上全是血，陈玉娇一动不动地躺在小野怀里。陈楚生只觉天塌地陷，手一松箱子掉在了地上。
“玉娇——！”陈楚生哭喊一声冲上前，一把将小野推开，将陈玉娇揽入怀中。
陈玉娇的月白色旗袍上好似玫瑰绽放，而她的脸并没有染上血渍，唇角含着一丝安祥的笑容，身体还有体温，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陈楚生无法接受突如其来的打击，感觉整个人都被凌迟成了碎片痛不欲生。
陈楚生轻轻拍着陈玉娇如玉的脸蛋，声音里满是悲呛：“妹妹，你别吓哥哥，你醒醒！”陈玉娇没有给他任何回应，陈楚生绝望的眼泪簌簌落下：“你又淘气是不是？跟哥哥开这种玩笑！”
小野无力地扶着椅子，静静看着这一切，窒息般难受，有温热的感觉在眼眶，他用手摸了一下竟然是泪，他苦笑了一下，他一生杀人无数，却做梦也没想过会为一个中国女人流泪。
“玉娇，我的宝贝！你别吓哥哥，哥哥求你了！”陈楚生紧紧抱着她哭到声嘶力竭，她是他一手养大的，他是哥哥也是父亲，陈玉娇是他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他这个年纪一直不肯娶妻就是怕未来老婆不待见她，生怕陈玉娇受一丁点委屈，陈楚生还没有亲眼看着她出嫁，她就这样离他而去了！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没有小野的命令所有人都不敢动，周围的一切仿佛都被定格了，没有一丝变化。
陈楚生哭的好像没力气了，渐渐停了下来，只是目光仍然停留陈玉娇的尸体上。
小野心中的沉痛缓了一些，声音沙哑道：“陈先生，我很抱歉！这是一个意外。”
陈楚生听着只觉得好笑，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意外两个字就能撇清吗？陈楚生按下心头的愤怒，心如死灰道：“意外就意外吧！”他并不想再和他们争论什么，一切都是徒劳。
“我说过会放你安全的离开开封，我不会食言。”小野希望这样能够弥补对陈玉娇的愧疚。
“多谢！”陈楚生抹干眼泪，面无表情道：“等我安葬好妹妹的遗体就走。”
“也好！”小野缓缓起身，正对着陈楚生深深鞠躬，无比眷恋地看了陈玉娇最后一眼，率兵离开。
陈楚生来不急去给陈玉娇置办棺材下葬，开车将她的尸体送到福临酒楼，然后将尸体放进冷藏室。临走，他揉了一下陈玉娇的黑幽幽的发丝，浅笑道：“你先在这里好好休息，等着哥哥给你报仇。”
陈楚生没有时间休息，他连夜就去了族长家里，将陈玉娇的死讯说了，并将日本人要屠城的事情都告诉了族长。
族长听后睡意全无，连夜将陈家所有的男丁都叫到祠堂商议对策。
陈楚生将自己私藏军火的事情说了，大家听后心里都燃起了对生的渴望。只是家伙虽齐全，但还缺人手，光陈氏一族的男丁，除去老弱病残根本不够与训练有素的日军抗衡。
陈楚生深思片刻道：“事到如今我们只有联络开封的各大家族，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不想死的就奋起反抗。”
族长担忧道：“可我们说日本人要屠城他们相信吗？我信你，他们未必信我们。”如果不是威胁到自身安全，谁又愿意铤而走险呢！自私是人性普遍的劣根。
陈楚生胸有成竹道：“人都有从众心理，只要开封最德高望重的四大家族联合抗日，他们自然会信。”这四大家族自然是陈席李沈，如今陈家领头，需要的就是劝说沈李席三家人。
一名族人道：“理是这个理，现在难题是如何劝说沈席李三姓族人。”
陈楚生从容道：“四大家族同气连枝，沈小山少爷一家已经被软禁，他娶的又是席家的掌上明珠，李婕小姐已经死在日本人手里，大家只要从这三个方面入手，一定会得到各家族长的支持，彼时自然一呼百应。”
大家听后都纷纷放下心来，时间紧迫，大家兵分几路去集结人马去了。
五更时分，空气退了热气，微微转凉。
吕四娘依然毫无睡意，她心神不宁地摇着团扇，也不知陈玉娇的计划如何了。终于她等来了陈楚生上门，和自己预想的一样，陈楚生约她一同营救沈家人和军官们的妻儿。她一口答应，心里却高兴不起来，她知道这意味着陈玉娇已经牺牲了。
陈楚生带吕四娘去福临酒楼与其他人汇合，她连忙将赛牡丹一起叫上。陈楚生打量了一眼美艳无比楚楚动人的赛牡丹，诧异道：“这可是去打仗，你的身手我是知道了，她……”他没有说下去，一脸怀疑地看着吕四娘。
赛牡丹不悦了，白了陈楚生一眼道：“陈少爷，怎么？你还看不上我？我功夫好着呢！”
“你？”陈楚生完全不信，面前的女子柔弱的跟西施似的，很难想象她舞刀弄枪的样子。
吕四娘信心满满道：“你放心吧！她看着柔弱，可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如今国难当头无人不可以是兵！”
陈楚生这才同意将赛牡丹一同带上。他开车带她们到了福临酒楼，打开大门将暂停营业的牌子挂了出去，然后三人到大厅坐下商议方案。
陈楚生拿出一张开封的地图，用红笔将陈市长府邸圈出来，思索道：“根据我知道的消息，小野会带沈家人去换沈放，这个时候是我们劫人的好机会。”他手指着地图比划道：“我们兵分三路，一伙人在这里乔装成小贩埋伏在这里，等日军押送沈家从这里过的时候直接动手抢人。这个时候陈府里面日军听到枪声肯定会过来支援，抢到人后不要恋战，这里有一处别院是沈家的，往里面跑，进去后把门锁上，从后门出去然后往罗司令府上的位置跑。而另一路人马埋伏在陈府后门，等日兵的一部分兵力去支援了，立即冲进去将军官的家眷救出来，然后往这条街跑，同样的办法，逃进民宅抄近路往罗司令府上跑。日军不熟路，我们边战边退。”
陈楚生将几户相连的民宅用红笔画出一条路线：“把这几户人家叫到我府上去做客，行动前户门别锁，方便逃亡。”
赛牡丹沉思道：“主意是好主意，可我们为什么要往罗府跑，罗司令不是变节了吗？我们应该是逃出城和少帅汇合才对？”
陈楚生严肃道：“城门都是重兵，我们的人自然不抵训练有素的日军，根本冲不出去。我刚刚说的兵分三路，还有一路……”话言到此，他意味深长的目光锁定在赛牡丹身上。
“我？”赛牡丹惊讶的指着自己。
“对，就是你。”陈楚生给了赛牡丹一个肯定的眼神道：“开封第一交际花，你和罗司令不会没有交情吧？”
赛牡丹脸一扬道：“是有点交情，不过他也不是对我言听计从。”
“他不是真的想变节，只是家眷在日本人手里，省军收复开封是迟早的事情，我们帮他救出家眷他自然会对日本人倒戈，好将功赎罪，不然到时候省军不会放过这个叛徒。你要做的就是告诉他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只有得到他的帮助，我们才能真正的救出沈家人。不然我们即便短暂的逃脱了，也很快会被日军抓回去。我估计日军也不是完全相信他，所有守城的都换成了日本人，罗府门口一定有人盯梢，你的身份出面不敏感，是最好不过了。”
吕四娘见陈楚生这样有条有序的分析，制定如此周密的计划，不禁刮目相看道：“陈楚生，我现在才发现我低看你了！”
陈楚生无奈一笑：“我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真正打一回仗！”
不多时便有年轻力壮的男子成群结队进来，自报家族姓名。很快，这福临酒楼上下两层楼已经坐满了热血青年。
陈楚生望着这群意气风发的男子，十分欣慰。他连忙根据在场的人数分成两队，然后将制定的计划跟大家说了。由于担心众人不会使用武器，陈楚生特意从地下室拿了军火出来，详细地告诉大家用法。万事俱备，只是还有一事让他愁眉不展。
“还有什么呢？”吕四娘看出陈楚生的心事。
陈楚生叹道：“如果我们能和省军联系，里应外合就更好了。”
“我可以。”人群中有人站了起来，是一名二十多岁的男子，模样清秀。
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怀疑，现在日本人已经封锁城门要出去送消息谈何容易。
男子胸有成竹道：“反正除了我也没有其他人选，还不如信我一回。”
陈楚生迟疑片刻道：“先生能说一下你的计划吗？”
男子摇摇头道：“这个你们就别管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陈楚生权衡利弊，点点头道：“好，我信你。”既然能来到这里一起对付日本人，生命都相托了还有什么不能信的。
陈楚生立马将自己的计划写下来，让沈放不要轻举妄动，等到明晚以紫色烟花为号攻城。写完后他郑重交给男子道：“费心了！”
男子笑容可掬道：“应该的。”没错，这男子就是李家少奶奶玉婉青梅竹马的恋人，玉婉将日本人要屠城的消息告诉了他，他决定为了玉婉和琼瑶参与这次营救计划。
窗外的颜色逐渐亮堂，陈楚生连忙让大家都散了化整为零。
当一轮红日再次升起，阳光为这座古城披上金纱的时候，一切一如往昔，所有人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卖菜的卖菜，买菜的买菜，唯有几户人家举家都搬了。
汤司令秦师长他们和沈放已经会师，沈放当即下令包围开封，几十门大炮和坦克的炮口纷纷对准了开封的城门，在烈日炎炎下虎虎生威。
沈放正要出去喊话，突然一只木鸢飞到了他的面前。
“少帅。”沈放身旁的哨兵以为是新型武器，惊呼一声连忙将他护在身后。
众人盯着木鸢半晌也没见爆炸，一时茫然了。
沈放推开挡在他身前的护卫，淡淡一笑道：“没事，我去看看。”
沈放走过去将木鸢捡起来，仔细看了看不禁眉毛一跳，木鸢的身体里有一封信，他将信抽出来愈发惊讶了，陈楚生的笔迹他一眼就认出来了。他看完陈楚生的计划心中大喜忍不住大笑起来，仿佛在地狱中找到了一条出口，如果真的能救出家人他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刚刚还一筹莫展，现在就笑的春光灿烂，士兵呆呆盯着神情诡异的沈放，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中邪了吧！这是众人心里一致的想法，天上飞来的木鸢本来就很诡异了，再加上沈放现在的笑容，诡异到不能再诡异！
“少帅，您没事吧！”一个胆大的士兵小心翼翼叫了他一声。
沈放一头雾水盯着士兵：“我能有什么事！”
“您真的没事？”
“我好的很。”沈放给了他一个白眼，掏出打火机将信烧了。
士兵见他举止正常，才暂且放下心。
小野收到省军大军压境的消息，他淡然一笑道：“该来的终究是来了！”他从容不迫站到了城楼上，望着城下密密麻麻地军士喊话道：“我要见沈放。”
此时沈放正在营帐里喝茶，士兵进来通报道：“少帅，敌军将领要见您？”
沈放目光灼灼道：“告诉他我还在路上，有什么问题让汤司令给他交涉。”
“是。”士兵领命退下。
不一会儿，秘书又急匆匆赶进来，恭敬行礼道：“少帅，黄司令醒了，嚷着要见你。”
沈放凝眉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你们好吃好喝照顾黄司令。”他知道黄海现在情绪还不稳定，不适合参战。
“知道了。”秘书微微一鞠躬后并没有退下，依然杵在原地盯着沈放。
“还有什么事吗？”沈放极不自在的问他。
秘书迟疑道：“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沈放面容一肃道。
秘书皱着眉头道：“外面在议论您捡了一只会飞的木鸢，里头还有信，大伙怕你惹了什么邪秽！弄的人心惶惶的！”
“少见多怪！”
沈放觉得又气又笑，为了稳固军心，只好说道：“你去告诉他们木鸢会飞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木匠的祖师爷鲁班就是发明这种木鸢的人，他写下了一本书叫《鲁班秘录》，其中就写了这种木鸢的制作方法。”还好他时常听白如梦给他讲一些异术，才对今天的事情有了合理的说法。
秘书得令后连忙出去将沈放的话传给了众军士，大家才安下心来。
赛牡丹精心打扮后叫了一辆黄包车去罗司令府。罗府是一幢崭新的独栋式别墅，不大却很豪华，由一道白色砖墙围着，四处都是岗哨。赛牡丹不敢走正门，她轻车熟路到了罗府后门，敲了敲那道严实的小铁门。
看门的老李头打开铁门上的一道小方口，从里面探出头来，一见是赛牡丹热情打了个招呼却没有要开门的意思。
“李叔，你什么意思？快开门。”
李叔笑容可掬道：“牡丹小姐，最近家里出了点事，司令可能没心情见你。”
赛牡丹自然不能就这么回去，她略一沉吟道：“你帮我带个话，就说我知道他在愁什么，我今儿就是给他送药来了。”
“得，我去帮你问问。”李叔说罢就去了。
十多分钟后，李叔急匆匆过来打开门道：“牡丹小姐，里面请。”
进去是一条羊肠小道，两旁种着栀子花香气袭人，当下开的正茂，宛若一片片白云。这不是赛牡丹第一次从这里进来，罗司令身份特殊不方便去醉春楼狎妓，通传都是让人暗中带她过来。走过小道，左转就是别墅的吸烟室，从吸烟室可以直接进入罗司令的起居室，不需要从大厅过。李叔走到这里就退下了，赛牡丹推门进去见罗司令正愁容惨淡地抽着雪茄。
罗司令见赛牡丹进来，不禁眼前一亮，她今日穿的是一件真丝碧绿洋裙，裙子质感很好，宛若波光粼粼的湖水一般，配上她高挑的身材，婀娜多姿的步伐简直美若天仙，领口上别的珍珠领花越显的她高贵典雅。她是风尘女子，但此刻这身装扮却丝毫没有风尘气，到像个大家闺秀。
赛牡丹踩着金色的地毯缓缓向罗司令走过来，巧笑倩兮：“罗司令。”
罗司令回过神没了心思抽烟，顺手将雪茄放进水晶烟灰缸里，眯了眯眼道：“小牡丹，你说的药该不会就是你自己吧！”
“当然不是……”赛牡丹话还没说完就猝不及防地被罗司令拉到了怀里。
赛牡丹推开罗司令，神情严肃道：“这次真有正事。”
罗司令黯然道：“你说。”
赛牡丹正色道：“省军大军压境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吧？”
罗司令心头一颤，赛牡丹正说中他的痛处。
赛牡丹接着道：“如今你夫人和孩子在日军手上，你不得不听从日军背叛少帅，可收复开封是迟早的事情，到时候你又当如何？”
罗司令愕然看着赛牡丹，神情复杂道：“是谁派你来的？”
“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能帮你，你可一定要为自己留条后路将功赎罪。”
罗司令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道：“你说的我又何尝不知？但我夫人孩子在日军手里，我能做什么呢？我什么也做不了？”
“所有我才来帮你。”赛牡丹笑的高深莫测。
罗司令怀疑地看着赛牡丹：“你？你能帮我？”
“只要帮你救出夫人和孩子，你就不需要再听命日军了。”
罗司令蹙眉道：“难就难在这里，除了我其他要员的家眷也在日军手里，现在根本就没有军队能跟他们抗衡，怎么救？”
“这个就不要你操心了，我们自然有人。但需要你做一件事情。”
罗司令将信将疑道：“你说？”
“在你夫人和孩子软禁期间你一定去看过他们吧？”
“当然。”不确定他们的安全，罗司令又如何心甘情愿听命于日军。
“画一张陈府的地图给我，标出她们的位置，越详细越好，有助于我们的营救计划。”
“你真的能救他们？”罗司令凝视着赛牡丹肃穆的神情，俨然不是在开玩笑。
“当然我们还需要你的配合，我们的兵力只能把人救出来，要想完全保住他们的安危还需要你带兵来支援。到时候以紫色烟花为号，到万年路接人，到时候我们退守到贵府，一时半会日军也攻不进来。”
“可我担心我们守不了多久？”
“你放心吧！紫色烟花放出的那一刻省军也开始攻城了，日军想两头兼顾根本不可能，等省军攻进来我们就安全了。”
罗司令思索再三，终于点头，现在这是唯一有机会解开这死局的办法了。
当黑夜再次笼罩开封古城的时候，沈放缓缓的走出了帐篷，按计划他到了城门口与小野会话。
小野提出要用沈家人换沈放的要求，汤司令他们一听都变了脸色，连忙劝阻。
沈放疑惑的看着小野眸色深了深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如果是为了安全撤离，你放了我的家人，我照样可以让你离开。”
小野无奈叹口气道：“我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可是我们将军点名要你，如果你不答应，那么不止你的父母，这开封城内所有的人都要为马小玲小姐陪葬！”
小野自然说了谎，即便他答应日军照样会屠城。
沈放紧紧拽着拳头，目欲喷火道：“你们简直丧心病狂！”
汤司令连忙站到沈放身旁道：“少帅，别听他们胡说，他们不敢屠城，如果屠城他们一定会受到全世界人道主义的谴责。”
小野冷哼一声道：“我们连南京都敢屠城，开封又有什么不敢的呢？”
一提起南京大屠杀沈放不禁浑身发凉，他眯眯眼睛，有冷冽的杀气弥漫：“好，我答应跟你换，但是你要把我的家人带过来，他们走出来，我走进去。”
“好，没问题。”小野说罢，在属下耳朵嘀咕道：“去把沈家人押过来，然后执行大屠杀。”
“是。”属下奉命行事去了。
福临酒楼中。
众人再次悄悄聚集，陈楚生把武器都分发下去，大家依计行事。吕四娘和陈楚生各带一队人，吕四娘负责解救军官家眷，陈楚生负责营救沈家人。陈楚生带着人乔装成小贩，车夫，闲人埋伏在通往城门的必经之路上等候，不一会儿就见一小队背着长枪的日本兵押着沈家人从这里经过。
沈小山行走不便，由一名日本兵扶着，不停地催促。他咳了几声，抬首正对上陈楚生的目光，他不觉顿住了脚。
“走啊！”日兵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他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
“小山。”沈太太哭喊一声，心如刀绞却无能为力。
正在此时，陈楚生趁日军不备缓缓地将手枪拿了出来，对准沈小山身旁的日本兵一枪爆头。
日军连忙反应过来，“哗啦啦”拉开枪栓，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陈楚生。
电光火石间，小贩，车夫们也纷纷掏出枪来，顿时枪声一片，鲜血满地。沈太太和席紫鹃吓得蹲在地上，不敢妄动，二太太和沈老爷靠着墙，紧张地看着子弹乱飞，脸色一片惨白。沈小山还躺在地上，由于双手被反绑着，他根本没有办法站起来。
留守陈市长府邸的日军听到动静，派了一部分人端着枪冲过来支援。
陈楚生双手持枪，冲上前去弹无虚发，他快速将沈小山从地上扶起，大吼一声道：“跑啊！”
沈家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跟着众人逃进民宅。陈楚生断后，见人都撤的差不多了，扔了一个手榴弹过去将追上过来的日本兵都炸趴下，然后也跑进了民宅，连忙将大门插上铁锁。
日本兵疯狂砸门，不一会儿便破门而入，但现场已经空落落一片，半个人影也没有。他们留下两人在搜人，其余的从后门追了出去。
吕四娘见日军走了一部分人，陈府兵力减少，连忙带人从陈府后门杀了进去，顺利救出军官家眷，然后放出了紫色烟花。
陈楚生和吕四娘汇合后，日本兵已经追了上来，众人将沈家人和军官的家眷护在身后，以命相护。陈楚生和吕四娘、赛牡丹的身手和枪法自然没话说，但这里面大多数人都是平民，枪法不如日军，好多人都负伤牺牲。
眼看就要撑不住了，突然好几辆军用汽车风驰电掣而来，是罗司令率兵赶到。
罗夫人和罗小姐见罗司令来了，都激动的跑了过去，苍白的脸上全是眼泪。
众人连忙将沈家人和军官家眷们送上车，边战边退到罗府。
沈放见了紫色烟花后立即下令攻城，小野还没反应过来，几十门大炮和坦克已经对准城楼轰了过去，在夜里开出刺眼的烟花。开封不再宁静，一时之间，枪声炮声震耳欲聋，杀得一片血流成河。
黄海听到外面震天的动静，不停的大喊大叫让人给他解开绳子，秘书在旁劝道：“黄司令，你还是好好歇着吧！”
“我要见少帅。”这个时候黄海比任何人都想冲在最前面，和日本人决一死战。
秘书为难道：“少帅现在正在前面浴血奋战，你恐怕还要等一等。”
“放开我，我也要上阵杀敌。”黄海面无狰狞道。
“对不起，黄司令！少帅说了您现在的状态还不适合打仗。”秘书微微颔首，十分无奈。
城门很快被攻破，沈放骑着一匹赤兔马，举枪怒吼道：“兄弟们给我杀！”话落策马冲进了开封城，他率领一队骑兵杀出一条血路冲到了罗司令府门口，后面坦克与步兵紧紧跟上，正遇上陈楚生他们和日军激战。
陈楚生见沈放带人过来，恍若见了及时雨一般，连忙给沈放招手道：“你可算来了。”
很快，包围罗司令府的日军被沈放带的军队全部解决，众人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沈放下马冲进府中，蹙眉道：“我爹娘呢？”
“在里面。”陈楚生领着沈放进了别墅。
此时沈家人和军官的家眷们都挤在了客厅，吓的瑟瑟发抖。
二太太眼尖，一眼就认出了沈放，冲上前失声痛哭道：“沈放，你总算是来了！”
沈老爷爷缓缓站起身注视着沈放，老泪纵横。
沈放鼻子一酸，忍住眼泪道：“爹娘，让你们受累了！”
“回来就好。”沈老爷声音沙哑。
沈小山看着意气风发的沈放心情很是复杂，不可置否这一刻他还是高兴的，毕竟得救了。
席紫鹃则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小野呢？”陈楚生突然问沈放。
“城门攻破后他带着一部分日军逃了，不过你放心，开封被我们围的跟铁桶一般，他绝对逃不出去，汤司令已经带人去追了。”
陈楚生突然扔掉了手中的枪，反正已经没子弹了，他将沈放手中的枪夺过来，脸色阴沉道：“我也去。”陈楚生拿着枪气势汹汹跑出去，还骑了沈放的赤兔马走。
因为父母受了惊吓，沈放也顾不上去追杀小野了，只想留在罗府陪伴家人。客厅里有四个真皮沙发，围着一张水晶茶几。沙发上面都坐着妇女儿童，沈放搀着二太太到沙发上挤了一个位置坐下，环顾四周竟还没找到他的座位。沈放突然感觉到有个什么东西挨到了他的身后，他回眸一看是罗司令给他端了个太师椅过来，他一脸谄媚道：“少帅，请坐。”
沈放实在是太累了，一屁股坐下不禁有些昏昏欲睡，本来筹备婚礼就已经够呛了，还连夜赶到开封，担心家人在帐篷里也睡不了觉，整夜整夜的抽烟，如今终于松了一口气，才感觉到一身的疲倦。
丫鬟因为吓呆了早把昔日的待客之道抛到脑后，见罗司令使了个眼色这才想起来，连忙去泡咖啡给沈放送来，又给在场的家眷沏茶压惊。
沈放喝了咖啡精神才稍稍好些。
陈楚生听着枪声追到了一家客栈，只见汤司令带着兵将客栈围的铁桶一般。
陈楚生翻身下马，对汤司令行礼道：“汤司令，好久不见！”
汤司令打量了陈楚生好一会儿，才想起：“陈少爷！瞧我这记性。”
“小野在里面？”陈楚生抬首望着客栈道。
汤司令点点头道：“现在他狗急跳墙，抓了一个小姑娘做人质，少帅爱民如子，我们不敢贸然进攻，正打算派人去请示。”
陈楚生垂眼见地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日本兵的尸体，斟酌道：“小野身边还剩多少日军？”
“就他一个。”汤司令微微皱眉，行军打仗他在行，可救人却不是他的强项。
陈楚生沉吟片刻道：“这点小事就别麻烦少帅了，放他走。”话落他将手枪别在腰上。
汤司令愣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陈楚生已经向小野喊话：“小野大佐，少帅答应放你走，你可千万别伤着人质！”
小野听到陈楚生的声音，一只手打开窗户，另一只手警惕地拿着手枪抵着小女孩的脑袋，他俯视着楼下的千军万马，冷笑道：“既然这样就给我让出一条道，再给我找一辆汽车，我安全了自然会放了她。”
小姑娘吓的闭紧了眼睛，浑身发抖。
“没问题。”陈楚生自作主张一口答应。
汤司令凝眉看着陈楚生，纠结道：“还是要给少帅请示一下，放走敌军将领的责任我们都担待不起。”他说话的声音很低，向细蚊一样，只有陈楚生一人听见。
陈楚生也用同样低的声音道：“放心，他跑不了。出了问题我一个人负责。”
汤司令知道陈楚生和沈放关系非比寻常，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他也不再多讲了。汤司令让人开了一辆汽车过来，陈楚生则早早藏在了汽车的后备箱里。万事俱备，汤司令才下令给小野让出一条路，好让他安心上车。
小野小心翼翼挟持着小姑娘从楼上下来，他将小姑娘塞进副驾驶，随后自己才坐到司机的位置，他单手转动方向盘，黑洞洞的枪口始终对着小女孩的太阳穴，众人不敢妄动。车子一路疾驰出了开封，他见军队被远远甩到身后心里的大石头便落下了，他将手枪放在膝盖上，开始用两只手开车，毕竟一只手开车真的很不方便，也容易出现意外。
陈楚生终于等到了时机，他缓缓起身，从后备箱爬到座位上，手枪悄无声息地对准了小野的脑袋。
小野十分警惕开车途中一直不断地回首看后面，就在陈楚生即将开枪的一瞬间他突然回首，连忙趴下。砰的一声，子弹打在了玻璃上，玻璃碎片四处乱飞。
小姑娘吓的面如土色，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小野连忙拿枪，陈楚生猛地扑了过来，两人眼疾手快同时按住了对方拿枪的手，双方扭打成一团，小野力气和身手都不如陈楚生，略占下风。车子因为没有了人驾驶，横冲直撞危险重重，不一会儿汽车就自行开到了一个转弯处，眼看就要落下悬崖。
“玉娇不是我杀的，再不放手大家都要死！”小野浑身是汗，怒目圆睁。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陈玉娇为什么要那样做！
陈楚生哪里肯听，此刻他满眼都是陈玉娇死去时的模样，他双眼血红，像一只发狂的猛兽和小野拼命厮打，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车子要冲进悬崖的时候，陈楚生突然注意到了手旁的玻璃碎片，他连忙将能活动的那只手将碎片拿起，拼尽全力挣扎起来，将玻璃碎片猛地扎进了小野的脖子，玻璃碎片瞬间割破了小野的动脉，鲜血“吱”的一声就飚了出来。小野慌忙伸手按住伤口，显然无济于事。陈楚生空出手后连忙转动方向盘，踩了急刹车。随着小姑娘惊恐的尖叫声，车子将坠未坠的悬在了悬崖边上，而小野也因失血过多一命呜呼。
陈楚生小心翼翼的打开车门，将小姑娘抱了下来。
“叔叔，你受伤了！”小姑娘看着陈楚生的手还在汩汩淌血，水灵灵的眼睛里满是眼泪。
陈楚生看着小姑娘清澈的眼眸，仿佛看到了陈玉娇小时候的样子，唇角间扬起了优美的弧度：“玉娇，哥哥为你报仇了！”
罗司令府。
沈放正和父母商量要接他们回省城住一些时日，二太太高兴的不得了，一口就答应了。
沈老爷犹豫地看着沈小山道：“你大哥病愈发重了，我想留在开封照顾他。”
沈放看了一眼沈小山病病殃殃的样子，毕竟是兄弟还是有些于心不忍，连忙道：“爹，都是一家人，既然要接你和娘去省城，自然也是要接大娘他们过去的，省城有许多名医，正好让他们给大哥瞧瞧！”
沈老爷听后欣慰地点了点头。
沈太太心中大喜，感激涕零地看着沈放道：“沈放，那就多劳你费心了！”
“应该的。”沈放笑容可掬。
沈小山依旧低着头，沉默不语，心里却五味杂陈。
罗司令见沈放此时心情不错，连忙上前请罪。
沈放念罗司令身不由己也没有太责怪他，只吩咐他去寻找李婕的遗体，将功折罪。（小说未完待续）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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