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走

文|王不二

暮色昏沉，草原空旷寂静，更远处影影绰绰，张嘉打了个冷战，停下疲乏的脚步准备抽根烟。

秋季的草原略显狼狈，尤其是在晚上。寒风还不忘夹带着松散的草屑。

张嘉手中的烟头在风中忽明忽暗，有时会把细小的草屑点燃，发出不真实的嘶嘶声。

这声音惹得张嘉心烦，大骂一声“妈的”后狠狠的捻灭了烟头。

在捻完烟头以后张嘉才想起这是最后一支烟，于是更加心烦。

1.一个人

从匆匆离家出走到被扔下大巴车，张嘉不知道这已经过了多长时间。为数不多的钱全被骗走，只剩下一个破行李箱和里面凌乱的几件衣服。

下车后，张嘉没有方向，拉着行李箱风尘仆仆走在尘土飞扬的小路上，开始他还把自己当成一名侠客。

后来，直到天黑，张嘉愣是没有遇到一个人，讨上一口饭，饥饿和长时间行走让他精疲力尽。

“妈的，这他妈什么鬼地方，连个人影都没有！”

2、黑夜没有夜

张嘉从小就惧怕黑夜，他的房间在晚上从来都是灯火通明，今夜，寂寥的大草原，张嘉却要一个人，只能一个人。

草原的夜色很深，带着让人窒息的黑。草原的夜风还很冷，好像可以侵入骨髓。

张嘉穿上了所有的衣服，把双腿蜷缩在行李箱里。

眼睛发着荧荧绿光的贪婪的草原狼、游荡在草原各处的孤魂野鬼，张嘉脑补着各种可能出现在草原上并可以杀死他的恐怖东西，还止不住的在脑海中重复播放。

张嘉越想越害怕，使劲的蜷缩身体，最后，大半个身子都进入了行李箱。

3、插曲

“草！滚！不给我钱就给我滚！生我就该养我！给我钱！”张嘉狂躁的辱骂着眼前的父亲，疯狂的打砸着东西。

“混账东西，你给我滚，别再进这个家门”张嘉的父亲不能忍受儿子的暴行，一边骂，一边扇了张嘉一巴掌。

“走就走，妈的，求我我都不回来！”张嘉回房间拉起行李箱就摔门而出。

来到这片大草原是张嘉意料之外的事，一开始，他没打算走太远。

4.夜，永久的夜

张嘉已经和行李箱融为一体，他像鸭子把头插进羽毛里一样，使劲的把自己的头往行李箱里塞，只为寻求片刻的温暖。

黑夜慢慢吞噬着一切，也包括张嘉，他首先感觉到被吞噬的是自己的眼睛，因为他感觉不到眼睛的存在了。

当所有让你惧怕的东西全都朝你袭来时，你会发现真正让你害怕的是什么。至少此时张嘉无比真切的感受到，那是黑夜带来的一切，是内心的不安和惶恐。

夜，太漫长，漫长的让人怀疑时间是否真正在行走，好像是故意为寒冷、不安、恐惧留取时间来充分撕咬张嘉。

5.梦

行李箱不能再维持仅有的体温，张嘉从开始的牙打战发展到全是都在颤抖，他开始确信自己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这时，他想起了父亲，还想起了父亲失望的眼神。

突然，张嘉摆脱了黑夜的束缚，回到了家里，他看到母亲在厨房忙碌的身影还有饭桌上喷香的饭菜，看到父亲佝偻在沙发上看报的背影。

既熟悉又很陌生，这是每次张嘉放学回到家时都能看到的场景。

张嘉大声了抽泣起来，奔跑着想要拥抱母亲，但是这所有的一切却在一瞬间消失，就像出现时那样的突然！

就在一切都消失的那一刻，张嘉似乎明白了一切。

6.总会过去

黑暗的夜色褪去，消失在远处出现的地平线，勾勒出地平线的阴影，张嘉感觉身子温暖起来，眼睛重新感受到了光明。草原浸润在朝晖中，风都是暖暖的。

张嘉从行李箱里爬了出来，总算告别了昨夜的苟且。

愿你走出半生，归来仍是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