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米燕的成长轨迹为主线，写在大山里长大的60后、70后女孩的命运。
文： 沐儿
上一章《苦尽甘来》
冬去春来，燕子呢喃着在教室门头衔泥筑巢。可能是来来往往人太多，小燕子们不能安心干活，白天辛苦衔来的泥，好不容易筑起一点儿，到夜晚又轰然塌下。同学们看着塌下的燕窝，唏嘘着，替小燕子们惋惜。
一天晚上自习后，米燕把钥匙串儿忘在了教室里，快到宿舍门口才想起来，她赶紧折身回去取。
教室的灯还亮着。那个她喜欢的男孩郑勇，正站在凳子上，踮着脚，在教室门头上钉钉子。钉完以后，又小心地把一块瓦片放了上去。瓦片的两边微微翘起，跟成型的燕窝形状相像。
等他从凳子上跳下来，才看见站在不远处的米燕。他拍了拍手上的灰，有些不好意思地打了个招呼：“嗨！你怎么又回教室啦？”
米燕看着灯光下他的脸，线条柔和，笑容温暖。他的眉，他的睫毛，他的鼻子，他微微上扬的唇角，一切都那么顺眼。缘分就是这样奇妙的一件事。
米燕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指了指他刚钉好的瓦片，怀疑地问：“这个，你确定管用？”“管用。我们老家那边儿，长辈们都是这么干的。厚纸板也行。现在正是燕子交配产卵的时间，如果爱巢筑不起来，就错过了季节。”
米燕白了他一眼，径直去座位上拿钥匙了。这个家伙，竟然把“交配”“产卵”这些词，这么自然地就讲了出来。但她心里，却又暗暗欣赏这个心灵手巧又有爱心的大男孩。
教室的灯“啪”地熄灭了。郑勇摸黑把椅子拖进教室里，又锁好了门。对着正转身抬腿要走的米燕喊了句：“等一下，我送你回宿舍。”
出于对女同学的爱护，郑勇一直把米燕送到宿舍门口，自己才转身，深一脚浅一脚地往男生宿舍走去。米燕看着黑暗里他的背影，真想追上去，陪他一起走一段。但她最终推门进了宿舍。
舍友们都已躺下，米燕轻手轻脚地盥洗了下，也迅速钻进了自己的被窝里。放下蚊帐，这里就是自个儿的小天地，她可以任由思绪天马行空。
实诚的郑勇哪里知道，只是刚刚短暂的相处，米燕平静的内心，已经被他扔进了一颗石子，涟漪一圈圈荡漾开在她的心房里，余晕袅袅。
米燕翻身摸出枕头下面的粉色日记本，摸索着写下了一行字：
1991年4月19日 星期五 晴
喜欢上一个人，就是这样的感觉吗？
米燕抱着日记本，胡思乱想着。直到睡意袭来，她才沉沉地坠入梦乡。
梦里，郑勇拿着一块白底蓝花的手帕，有些害羞地对她说：“送给你的。”她抬头看他，他的睫毛好长好长，他的眼睛像暗夜里的星星。她觉得自己陷进了那双眼睛里，整个人动弹不得。她就这样沉浸在幸福里。
她接过手帕，问他：“这样算是你在追求我吗？”郑勇不说话，拿起一罐健力宝，“砰”打开易拉罐，就递到了她嘴边。她来不及喝，饮料从嘴角边流了出来。
米燕醒了，哪里有什么健力宝，分明是自己的口水，流到了枕头上。她狠狠地鄙视了自己一番。回想起梦境，她又鄙视了自己一番：为什么不是送别的东西给我呢？竟然是条便宜的花手帕！
她不禁好笑起来。八字还没一撇九字还没一钩呢，自己竟然都梦上了。若是他真开始追求自己了，那岂不要梦见他骑着白马来接自己了。
接下来的周末，米燕没去叔叔婶婶家。留在校园里，去食堂或小商店的时候，她总是有意无意地四处张望，希望能看到郑勇的影子。但是，学校虽然不大，不上课的时候，却是很难碰到彼此的。
米燕急切盼望着上课的日子。在教室里，偶尔回头，看到郑勇与其他男同学打闹，或是静静坐着学习，时光都是那么美好。
班级里很热闹，同学相处也都很融洽。米燕在喧闹中守着一份自己的小秘密。她变得注意形象，不允许自己顶着一头油污的头发出宿舍。她会精打细算省下钱来，买一双便宜却时兴的鞋子，或是件好看又不贵的衣服。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两个月。快放暑假的时候，某天上课前，米燕回头，看见郑勇的座位空空的，桌子上也收拾得干干净净。
习惯了那个人的存在，哪怕不说话，哪怕他并不知道自己关注他，那都没有关系。可是现在，那个空着的座位，像一个疤痕，在米燕心里横亘着。教室就像个缺了一角的圆，米燕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节课，米燕根本没听进去。老师提问，她恍恍惚惚地站起来，跟老师道歉，说自己身体不太舒服。
下课以后，她借口收书法作业，走到最后边的座位，问郑勇的同桌：“那个谁，郑勇呢，他不在吗？”同桌告诉他，郑勇家里出了点儿事，他请假回家了。
米燕抱着一摞书法作业，心里想：家里出了点儿事儿，他家里能出什么事儿呢？她一愣神，撞在了一个男同学的书桌上，写毛笔字的大瓶墨水“哗”倒在桌上，溅了那个男同学一脸。米燕新买的白球鞋，也被染成了黑色。
真是祸不单行。失落、沮丧、心疼、懊恼，所有的情绪一股脑儿涌上来。她赶紧给同学道歉，又手忙脚乱地帮忙收拾残局，回到自己的课桌前面，心情跌落到谷底。
原来，喜欢一个人，有那么多的烦恼啊。
【米燕开始春心萌动了！郑勇到底是不是她的白马王子呢？请继续关注。感谢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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