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年代,没有饲料,猪安份守纪地吃着草,慢吞吞地长,由猪崽变成盘中猪肉,得等上一年。“好好割草,过年就有肉吃!”大人如是说,割猪草成了小孩子的专利,家家户户如此。
放学后,孩子们蹦着回了家,放下沉重的书包,提着比身子大很多的篮子,拎起专门割草用的草刀,在磨刀石擦擦几下,扔进篮里。叮叮咣咣,撒欢了般蹿出家门,跑到约定的地点。
“出发喽!”大大小小,高高矮矮的孩子们说说闹闹。从几岁的到十几岁的,男孩女孩一块,浩浩荡荡的阵势,七嘴八舌地说道着,或者哪块地里的草多,或者学校的趣事。
春天,万物苏醒,百花盛开,田野里是整片的油菜花,黄得刺眼,香得熏人。蜜蜂从这朵花里吸个够,又不慌不忙地飞到另一朵花,这是属于它的季节,才不着急呢!嗡嗡地闹着,小孩们并不喜欢它,嫌它太吵,会一块泥巴对着它们甩过去。小孩们便一溜地钻进高高的油菜地里,争先恐后找嫩草,早割满就早玩。
黄色花海中,一个个黑溜溜的头时不时冒出来,又钻进去。远远的,一个声音传来了:“谁在踩我家油菜?”一溜子人都吓着了,蹲着半天不动。主人又叫开了:“再不出来,我找你家长去!”“呜”的一声,小伙伴们提着篮子一窝蜂地从油菜地里窜出来。有时一不小心,一脚踏进泥巴,半天拔不出脚来,急出一头汗。
于是转战紫云英地,紫色的小花如毯子般铺开,偷割几把给放在篮子下面,上面再盖一层草,趁夜色朦朦里,丢进猪栏里,蒙混过关。女孩子爱美,往往摘几朵小紫花,穿起来,套在耳朵上,挂在脖子上,直到花儿蔫了才恋恋不舍地丢弃。
同样的时间,有人割满扎扎实实一篮,有的只是小半篮,有的是专心割草,有的是以玩为主。几个顽皮的会比扔石头,而赌注就是一把草,输了的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辛苦割来的草,从自己的篮子里被抓到别人的篮子。愿赌服输,内心狠狠地发誓:下一把,下把,一定要赢回来,一定要!
猪崽长大了,埋头苦干,哼唧哼唧抢着猪食。
夏天是孩子的最爱,原来的嫩绿纷纷沉淀成墨绿,深沉深沉的。猪要吃草,不管是哪种色彩。
蛇们出动了,它们会在某个小沟边,草丛里静静地盘缠着,在等待哪只倒霉的田鼠。家长们多次告诫孩子:毒蛇别去惹!孩子们当然害怕,远远的避开。蛇和孩子守着各自的地盘,倒也相安无事。
“过河去!”不知谁的一声提议,很快全部人都响应了。河水清澈见底,大大小小的鹅卵石铺在河床里,一群小鱼“嗖”地穿过,只留下一串黑影。水不深,河也不宽,小孩们卷起裤脚,手牵着手,试探着过去。就象小马过河那样,小心翼翼,来到了对岸,寻草去也!有几个调皮点的,却是在河里先游个泳。
天色渐暗,玩也罢,割草也罢,都要回家了。这时草多的,会大方地放一把草在少和篮子里,太沉的,会有人帮忙抬一路。一群蚊子在头上盘旋着,也不咬人,也不飞开,赶也赶不掉,就一路跟回去家了。蚊子为何如此执着?一直未知,由它们吧!于是,各自挎一大篮子草,头顶着一圈飞蚊,在暮包霭霭中,或快或慢,踏上回家的路。
而田地里的蛙开始鸣,虫开始唱,还有几声犬吠,几声鸡啼。由远而近的房屋里,昏黄的灯开始亮起,炊烟从屋顶袅袅升起,几缕菜香随风吹入鼻孔中。孩子们突觉得肚中咕咕叫,加快了脚步。“回家吃饭喽!”远远地听到父母的呼唤,不竟一路小跑。风过禾苗弯弯腰,似乎在笑吟吟地叮嘱孩子:“别急,别急!”
猪长大了不少,光洁的毛,圆滚滚的身子,却更加能吃了。
秋风大手一挥,就给整个大地换了一层肤色。草逐渐桔萎,一片残黄,沉甸甸地谷穗,涨着金黄的脸,准备好了让喜悦的人们来收割。田地里的水早已放完了,泥土暗暗地裂开了一条小缝。大自然是神奇的,一些不知名的小草却在勇敢地生长起来,就在水稻的根部,有和水稻再拼个你死我活的架式。当然成熟的水稻并没理睬,只是温和地看着,就如一慈母看着任性而又淘气的稚儿在胡闹一样。
猪不管这个,它味口还是那么的好。孩子们也不管这个,篮子里的任务是要完成的,眼睛里盯着的是田地里勃勃生机的草。割到草丛处,孩子们会小心翼翼地,因为经常会有一只受到惊吓的青蛙,跳得高高的,后面射出一线水---那是蛙尿。听大人们说,要躲开点,那尿有毒,会伤着皮肤,却始终没有验证过。
看家的狗,这时也随着小孩子们一块撒欢,一块钻进了稻田里。它们钻来钻去,偶尔一只田鼠闪过,狗更是兴奋得“汪汪”大叫,多管闲事地扑过去。没抓到,就地打个滚,麻烦了!本来就不堪负荷的稻谷杆,给狗滚趴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小孩们大急,一面割着草,一面喝斥着狗:“不要叫了,不要叫了!”胆小的还急忙地想扶起那倒的稻谷,当然是没用的。
就等到第二天,田地主人看到自己地里的一片狼籍,摇摇头叹口气:“算了,明天就割这块田!再养养,猪也可以出栏了。”
冬天也很快到了,不用再割草了。因为之前储存了不少的干草,还有不怕冷白菜萝卜,成了猪的主粮。小孩们自觉地收好自已的篮子和草刀,准备下一年再用。
过年了,鞭炮响起,被五花大绑起来的猪膘肥体壮。只听见凄惨的嗷叫,没多久,鲜甜的猪肉端上桌子,让人垂涎欲滴,孩子们满心欢喜。
新的一年开始,又有新的小孩加入割草中,也有大点的孩子退出割草队伍中。
忘了几时开始有了饲料,猪不吃草还能疯长。就吃谷糠,就吃谷粉,就吃玉米粉,和着饲料。虽然也有人感叹一声说:“这吃饲料的猪肉还是没有吃草的猪肉好吃呀!”
四季还在转换着,地里的草,绿油油,无所顾忌地将田埂占满,谁还会去割草?
“草,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妈妈,诗背完了。今晚又吃肉?唔,我不喜欢。”一个稚嫩的声音在空中飘,也不知飘向何方……
网友评论
小遗憾:纳兰词,“有句无章”。本文整体结构不够明朗,金句虽频出,篇章却混沌。结尾似乎试图从单纯的忆旧、小情绪的抒发,上升为更深沉的今昔对比、哲理思辨,但仓促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