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始殇之伤
开学后日子一直过得都很平淡，我更多的时候是和陆小怪厮混在一起的。南洛程每天都要学好多，苏阿姨又给他报了个绘画班和跆拳道。要说我们几个人谁是全面发展的话，那一定是南洛程。
冷漠在运动会中破了校级的短跑记录，然后体育老师就像发现了一枚新大陆一般，往他家跑了好几次，终于成功劝说了他的父母把他送入了校体育队，从此他每天晚上都比我们晚放学一小时。只有陆小怪依旧过着没人管束的生活，我过着照旧的日子。
六月末的时候，沈国民来我家了，和沈国强在小卖部里谈了小半天。其实内容大致可以概括为两个字——借钱。听沈国强给徐海琴叙述的，沈国民所在的四中巷肉联厂前段时间倒闭了，老板跑了。沈国民在厂子外面挂着“克扣血汗钱”的横幅闹腾了一个多月，都没有什么结局，重点是他老婆和他是一个厂的，夫妻双双失业偏偏儿子争气考上了大学，这才逼得沈国民四处借钱。
可是他找错人了啊，沈国强刚把家底拿出去打水漂了。兄弟一行人里现在最有钱就属沈国利和沈晓棠了。但是用膝盖想都知道，他们要是会借钱就怪了。沈国利是出了名的铁公鸡。沈晓棠永远可以拿老妈当幌子。
原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但是没借到钱的沈国民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些什么话，硬是说沈国强兜里有钱不肯借，对待弟弟妹妹不公平，从此怀恨在心。
七月初的时候，张彩带着一众儿女来了我家。老太太拄着拐杖用歪了的嘴振振有词的开始要生活费。沈晓棠伺机和沈国强算沈云的学费，沈国利表面总说：“妈，大哥也是有困难的。”但背地里挑唆着沈国民那个愣头青闹事。
“大哥，你这样晓棠也很难做人的。”沈国利龇着牙。
“老三，你睁开你的狗眼看看，你大哥我有没有钱。”
“大哥你是藏着小金库的，你别再装了。”沈国民抽着烟露出了满嘴的大黄牙，还不忘讽刺他大哥一把。
“国强，你也看着呢，你刚来三里元的时候家庭状况不太好，我和云云也没要你生活费，你现在一待就是两年多，我也就算了，你总不能一直让你妹妹替你养女儿吧？”老太太一字一句，说的好似颇有道理。
“你们都有理，我现在就这么个小卖部，你们看啥值钱拿走吧！”沈国强喝着手里的酒。一幅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凭什么拿小卖部的东西？这个小卖部是我一手经营的，你有什么资格让你兄弟拿？”听到沈国强的话，徐海琴崩溃的几乎要哭出来了。
然后，沈国民进了黑黢黢的厨房，拿着擀面杖就出来了，扬言要打徐海琴，他说，沈国强死都不给钱，一定是徐海琴在后面教唆的。
沈国强只知道喝酒，什么也不说，徐海琴吓得躲到了里屋，把门反锁上，沈晓棠一幅看好戏的样子，沈国利假装劝说，沈国民用擀面杖打碎了屋子的玻璃，那些个晶莹剔透的碎片像仙女的花瓣，落地成霜。我和徐海琴待在里屋，她把我护在身后，生怕发了疯一般的沈国民会失手打到我。
我就看着坐在院子里的沈国强，原本以为他只是有愚孝的一面，但那毕竟也算孝顺，可今天的他，颠覆了教科书里“父亲”给我的形象。不是高大的，不是沉稳的，是懦弱。他以前不是这样的，那个在L城呼风唤雨的沈国强好像在公司倒闭，母亲轻视，兄弟压榨后遗弃的过程中变得不复存在了。
沈国民最终在我家厨房卸了我家的案板，打碎了陶瓷水缸，锅碗瓢盆四处乱飞一通后，张彩像一个获胜的杨门女将领，带着一行人从三里元的坡路上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
而留给我家的，还有未尽的战争。徐海琴在里屋边哭边骂沈国强的怂。我抄起家里半瓶吃剩的果酱追出了三里元的那条坡路。
“张彩。。。。”那个名字被我喊得很长很长。
众人回头的时候我把果酱扔向了沈国民。可能是力气小的缘故，那瓶子在离沈国民一厘米的地方掉了下来。黄色的酱汁在地上散开一片，像一泡屎。剩下沈国民的骂街和我拔腿就跑的短促呼吸声。回到家我赶紧锁上了大门。
“这些都怪我吗？沈墨殇要是个儿子我能这么受欺负吗？”关上大门惊魂未定的我听见的第一句话是沈国强的嫌弃。
“你没本事都赖给姑娘，要你何用？”
接下来就是沈国强破口大骂的词汇和徐海琴满嘴的俗语。徐海琴来自农村，要是说是粗人说一些不堪入耳的话我能理解，毕竟她没受过什么教育，但是什么，让沈国强这个文化人竟变得如此不文明？
印象中他那天骂徐海琴的时候还不忘稍带上我，什么祸水，不要脸的，总之比这更难听的数不胜数。我在他们熄火的时候悄悄关上门去找了程程。他正在院子里玩沙包。他带我去了老地方，三里元那排长满着合欢树的地方。
“你爸爸是不是特别为你骄傲？”刚刚经历被嫌弃的我问出了一个很可笑的问题。
“那当然了，哪有爹不爱儿子的。”他捡着掉在地上的合欢花。
“我要是个男孩子，该多好啊！”我满脸的遗憾。
“你要是男孩子，是不是就会让我叫你姐啊？”一脸懵逼的南洛程问。
我想大概是平时我总让他叫我哥，把这孩子给叫傻了。
“你教我跆拳道吧，好不哈？”他在道馆里有学，我让他教我，正好合理利用资源。
“那你作业给我抄。”
“好，没问题。”
“好好的舞蹈不学，学跆拳道，真是搞不懂你。”程程摇着头。
我没有说什么，跟着他的动作开始做，前踢腿，后踢腿，一二，哼哈。
其实那个时候我的内心独白是：等我学会了，变得强大了我就去打死大黄牙，看他还敢来我家闹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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