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人相比,父亲的手更加宽厚粗糙。宽厚得像蒲扇,像耙子;粗糙得像砂纸,像木锉。
可谁又能想到,就是这双掌心布满老茧,手背褶皱成堆,指甲扭曲变形的手,不仅农活样样精通,还是三乡五里出了名的能工巧匠!
也正是父亲的心灵手巧,变相“剥夺”了我们本可以耳鬓厮磨的大好时光。
记忆中,总觉得父亲与隔壁小伙伴的父亲是两个世界的人。
人家在农活不忙或者阴天下雨,不是包饺子弄好吃的,就是围在一起打打牌,享受其乐融融的家庭生活时,恰是父亲最忙的时候。
尤其是临近年关,家里唯一的方桌上,总是摆满了大大小小、各不相同的收音机。
经常把午饭吃成晚饭、晚饭吃成夜宵的父亲,不理会母亲的唠叨,顾不上打扫庭院安置年货,也顾不上检查我的作业,自顾沉浸在修理收音机的乐趣中。
读初中那会儿,父亲也偶尔让我给他算算需要几个电阻或者电容,或者让我帮他盯着火炉里的烙铁,或者拿折断的小锯条刮干净烙铁上的灰渣,再忙里偷闲焊补几个搪瓷脸盆、温酒用的小锡壶……
高小文化程度,甚至搞不懂欧姆定律的父亲,熬了一个通宵,全靠排除法,拆了自家收音机的元件,换到隔壁邻居送来的坏收音机上。
不求任何回报,人家一句“太好了,过年又能听戏了”,他就一脸的兴奋和满足,令我至今难以忘怀。
70年代,农村还没普及用电时,大多使用柴油机做动力带动水泵浇地。
也记不清从何时开始,父亲又成了柴油机修理能手,除了不定时被邀请“出诊”外,不大的院子里也总是堆放着好几台“炸窝机”。
那时,同村的小林、小明,时不时与父亲在“开膛破肚”的柴油机前“望闻问切”。
他们经常一蹲就是大半天,手上、脸上甚至嘴里,都是黑乎乎的油,别说吃饭了,就连上个厕所都要我帮他们解腰带……
或许是天生的悟性和经验,父亲竟能听出正在运转着的柴油机会有什么毛病。
记得一次跟着父亲去刘阿地里的路上,远远地听到村边地里一台柴油机“蹦蹦蹦”响个不停,父亲跑过去劝人家“先停下来,换换机油吧”,可人家说“还有二分地就浇完了……”
结果,我们刚到刘阿地里不久,那人就骑着自行车追过来了,“快给看看吧,不转了,摇都摇不动!”
看着他那着急样,父亲无奈地说,“你先去买套活塞环吧,机油太稠,拉缸了……”
父亲用他那粗糙而又灵巧的双手,拉扯着我们姊妹四个,营造一个不太宽裕却很温馨的家,而自己还没来得及歇歇,还没来得及享受天伦之乐,就早早地走了……
忘不了他那遒劲的手,
忘不了他那沧桑的脸,
忘不了他那质朴的话,
忘不了他那期待的眼!
刘涛献唱《父亲》_腾讯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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