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年除夕至今,张扣扣的名字出现频率较高,好奇心之下,我草草游览一番。
张扣扣为了给冤死22年的母亲报仇,选择在除夕夜手刃他自认为的王姓仇人一家三口:王姓父亲和王姓二子,三人毙命,张扣扣杀人偿命。
案情倒是不复杂,作案手段也不是多高明。
张扣扣三十郎当,未曾娶妻生子,更未享受过一家三口的温馨,风华正茂却因为为母报仇的孽债,变成了杀人犯;而王姓大儿子还是某管委会主任(正科级),47岁,从一个农家孩子到一个公务员还是正科级······其中需要付出多少的努力和奋斗,光明的未来,辉煌的人生嘎然而止,呜呼命丧黄泉,仅仅因为22年前口角相向造成的陈年积怨。
活生生四条生命,不,五条性命,仅仅因为一个小小的口角,两个家族,好几个家庭,在这个本该幸福温馨的除夕,一切都发生了巨变。
逝者的妻子、儿女,该有多少的悲痛,白发送黑发的忧伤谁又能知晓其中的苦痛。
这一切缘起缘落,恩怨情仇,如果都选择冤冤相报,都选择用一己私怨去报仇雪恨,那这世间的轮回往复之中就会有更多更多的血腥和仇恨诞生。
孰是孰非,谁对谁错?
网上沸沸扬扬的评论,有为王姓一家喊冤,有为张扣扣为母复仇的赞誉,众说纷纭,红口白牙,谁又能知晓其中的曲折是非,谁又能辨出人间善恶美丑。
在我看来,他们没有一个是赢家,他们都是丑恶乡村的牺牲品,22年前王姓一家以多胜少,棒杀了张扣扣的母亲,在张扣扣幼小的心里埋下了仇恨的种子,生活的艰辛,种种的不顺,让这种仇和恨越发的膨胀开来,张扣扣与其说是为母复仇,不如说是泄愤忌世更为妥贴。
世上有多少好人也会有多少坏人存在,有多少美好就会有多少罪恶呈现,造成张扣扣扭曲人生和价值观的,我认为是丑恶乡村里长期存在的恃强凌弱。
是的,称强凌弱,只有生活在其中的人,且是深受其苦的人才能理解其中的酸楚和痛苦,乡村就是一个完整的社会,人与人就像一张庞大的网,你想挣脱,无论怎么挣扎,四面八方的关系网却把你牢牢束缚。
好多文章都在渲染乡村的美好,村人的朴实和勤劳,诚然蓝天白云之下的乡村,呈现出来的是千篇一律的面貌。
可暗流涌动之下的东西,那些丑恶的嘴脸,谁又能说的清楚道的明白,明明一墙之隔,家族亲密······往上数几辈甚至都是一个锅搅勺子的亲密家人或是盘根错节的亲戚关系。
欺软怕硬,逞强凌弱,一半是善良,一半是邪恶,有时候是人,有时候是魔鬼·····这些本不该出现的东西,却真真切切常常就出现在我们身边,就在我们朝夕相处的乡村族人之中。
万恶旧社会错在制度,可在当下,阴暗之处又有多少丑恶的嘴脸啊!
我生于农村,长于农村,又很不幸的出生在一个多女的家庭,从小到大,耳濡目染除了亲情,更多是这些让我恶心的东西,长大后我迫不及待想要逃离乡村,对于故乡除了父母姊妹再也生不出多少温情来。
从记事开始,我就迫切的希望自己赶紧长大,如果能变成一个男孩更好啊!母亲不用整日抹泪,父亲不用天天唉声叹气,家里也不用被笼罩在愁云惨淡中,隔壁那些如狼似虎的堂哥堂姐再也不敢欺负我们。
是的,欺负!这在农村有多平常和稀松,就如同一日三餐一样,从房后成才的树木,到蜗居几十年的家园,一点一滴的侵占,我们家三个幼小的女儿,何谈对抗大伯家半大三个小子,忍气吞声,点头哈腰,有点稀奇的吃食和稀罕的东西,还得忙不迭的送过去,软弱的母亲和善良的父亲,只为了营造出一片看来和谐的天空。
村里还有一户人家,两个儿子如狼似虎,那瘦小赢弱的母亲居然摇身一变成了村里的“一霸”仗着一家三个壮劳力威武,居然骂破全村无人敢碰:找完东家茬,再寻西家事,连我们家,村里最懦弱的一个都被她硬生生扣了一个屎盆子:说父亲在外说她找野男人的坏话!
“呵呵!别说她没有,就是有野男人,父亲胆小怕事的性格也不敢啊!”再解释又如何,再赔不是又如何,那两年她频频上门找事,两个儿子虎视眈眈站在两边,恼怒的父亲恨不得一头撞到墙上,母亲小心翼翼陪着不是,就差下跪磕头求饶了!
或许是父母的骂不还口、不予反抗策略让她心生无趣;或是父母频频上门道歉行为感化了她,我们软弱的的一家最终被她放过了,但是2年之久的纠缠却也是心力憔悴,备受煎熬,那年我十岁不到,亲眼目睹,父母家人受到的屈辱和无奈,却无能为力的悲哀!
曾几何时我做梦都想拥有神奇的力量,就像武侠小说那些扶贫济困的大侠一样,替世间铲除邪恶和丑陋,可惜一介女流,终归无法丑陋与粗俗抗衡。
自小我就拼命读书,希望终有一天能跳出农门,摆脱受屈辱和欺负的不仅仅是他的贫穷和落后,更多是愚昧和无知。
庆幸,我终是走出了村庄,开始了我梦寐以求的城里生活,虽然寡淡没有多少亲情,但终于可以摆脱那些,再也不用担心童年那些沉重的往事在我身上重演。
有一次回家,我终于听得好消息:那一位四处找茬,欺男霸女的一家终有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这么多年,其实除了我家,左邻右舍受到她攻击的不少:东家西家指桑骂槐,搅得半个村子都不得安生,有背景强硬的找过去,一家人异口同声说老女人精神有问题!
呵呵!精神病,神经病,确实杀人都不用抵命!
有了这个强大借口,她越发蛮横和肆无忌惮,也最终跌入自己作孽的大坑。
村里一家张姓入赘户,一直是她的死对头:从一开始的指桑骂槐到后来上门侮辱,再后来处处为难······那一家人不像我家父母的懦弱和善良,从一开始就不曾相让,争锋相对,斗争逐渐升级,最后成了冤家对头。
一日趁着张家男主人不在家,蛮横的女人又开始例行开骂,张家女人也不是善茬子,当即迎战,女人权威收到挑战,当即要死要活要拼命,两个女人厮打成团,蛮横一家真是蛮横,本来围观的男人看到自家女人吃亏,居然上去帮忙。
一个摁住张家女人,一个从茅房挑来大便,抹了张家女人满嘴······三个人扭打一团,别说劝架的,居然连围观的都没有,大家唯恐惹火上身,都躲得远远的。
好在张家小孙子机灵,赶紧给外出的父亲打电话。而张家儿子也算清醒,当即电话报警。
乡里派出所的介入,让情况有了180度扭转:从两个妇女撕架,上升到了严重侵犯他人的人格尊严,涉嫌侮辱罪,根据刑法第246条规定,将受到相应的法律惩······
那家男人身上有公职,真如此,将会被一撸到底,情况的严重程度,是那家女人根本想象不到的情形,最后只能到处托人求情,请求私下调节,而调解的代价是对方要求18万元的赔偿,18万元,十年前是县城一处100多平房子的价值。
为了保住男人的公职,也为了不让女人受惩罚,最后他们家乖乖掏出了银子,付了张姓一家的赔偿。
“以暴制暴,不如依法治暴”啊!当时我附和着父亲,心里却是说不出来的高兴:善恶终有报,时候没到啊!
听父亲说那家人当年就全都搬出了村,大儿子举家外出打工,二儿子在县城买了房子,把男人和女人全都带出去了。
究其原因——她儿媳妇担心女人收敛不住继续四处滋事,已经是天怒人怨,弄不好会落得家破人亡,灭顶之灾。
就在那一年,隔壁村出了一恶性事件,一个自持人丁兴旺、横行村里的人家,被人报复,屋后被埋了雷管——中秋节团圆的日子,轰隆一声,毁掉了两个家庭。
杀人不过头点地,欺人太甚,天道有终有轮回。
不过父亲说,那个张姓女人,自从这件事得了便宜,居然也蜕变开来,仗着他儿子和逐渐长大的孙子撑腰,也开始了新一届“霸女”的生涯,成天找茬闹事,辱骂乡邻,邻里村人,无不唯恐避之不及!
每次回家,父亲唠唠叨叨,说着这些个家长里短,我都强压着心里暴躁和厌恶,对于这样的乡村,对于如此的乡邻,我实在难以“热爱”,只想逃离,逃离这丑恶的一切,再也毫无瓜葛!
如果乡村还是曾经的乡村,邻人还是以往的邻人,如果没有法律的制裁和道德的约束,任凭自私和狂妄肆无忌惮的膨胀,恃强凌弱的陋习还会继续的蔓延下去,乡村最终会沦落成人人唾弃的罪恶之地,我知道,如果再不改变,张扣扣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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