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丞相辛大人满腹经纶,从政多年以文治国以理服人;老将军坞大人骁勇善战,戎马一生以武卫疆以勇慑人。两人一文一武,乃南朝天子之左臂右膀。然两人水火不容,一见面轻则鸡飞狗跳,重则玉石俱焚。
天子为缓和两人的关系特下旨赐婚,将坞大人之女嫁与辛大人之子为妻。
用辛大人的话说是:“厮蛮横粗俗之人,其女必粗鄙绝世,吾儿此生毁矣!”
用坞大人的话说是:“那竖子生的小儿,非冥顽迂腐必呆木刻板,爱女今世之大不幸!”
座上的天子颇为伤感地问道:“两位爱卿是在怪罪朕乱点鸳鸯不成?”
底下吹胡子瞪眼的两人一听倏尔语噎,看了看对方又看了看上面的天子,眼一闭大有同归于尽之势,“圣上此番旨意……乃天作之合!”
坞娉十五岁上阵杀敌驰骋沙场,二十岁便谋了个将军之位。与其父坞老将军相比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是个不折不扣的骁勇女将。在她的眼中,能娶她坞娉的即便不是这世间最威风凛凛的男子也该是能扛着大刀杀猪的豪情万丈之人。
辛和煦十七岁高中举人,博古论今出类拔萃,二十岁时成为南朝有史以来最为年少的太子太傅。辛和煦这个人,虽未明说过想要什么样的妻,但他一直觉得女子虽不必有沉鱼落雁之貌但至少该有娴静端庄的品性,若是还有几分才情最好不过。
一个喜爱凌云壮志,一个喜爱秀外慧中。
“小坞爱卿是女中豪杰,当得起凌云壮志这四个字;小辛爱卿年少成名,举手投足之间温文儒雅,自是对得住秀外慧中这个词。”天子龙颜大悦,“如此说来也算得上是情投意合了,朕甚是欣慰!”
辛老丞相和坞老将军隐隐感觉有何不妥,但一时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附和道:“圣上英明!”
㈠
南朝与宁国一向交好,年玄谋权篡位之后改国号为年,年国屡犯南朝边疆之地。坞娉彼时在鄞州驻守,天子一道圣旨就将人召了回来成亲。
坞娉今早下朝回来时,一时忘了自己已经嫁做人妇,骑了马径直地往将军府奔去。行至半途忽然想起该回丞相府,跟随在身后的副将好意提醒若是从月老庙那边走会比较近。
路过月老庙时,坞娉眼风扫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原以为不过是自己心中太过惦记才会出现的错觉,待调转马头回去看时果真没看错,的确是她那个刚成亲不久的夫君辛和煦。
辛和煦身旁还有个弱柳扶风般的女子,坞娉认得她,她就是盛京提督杨大人的女儿杨陌陌,和辛和煦算是青梅竹马。一阵微风拂过,女子脚下一个趔趄就往辛和煦怀中倒去,辛和煦顺势伸出右手扶住。
明明晨起时听闻是因身子不适才告的病假,如今却是有精力在这陪着美人游玩,哪儿不好还偏生是月老庙这样暧昧的地方!坞娉从马背上一跃而起,风风火火地冲到两人面前,那美人一声惊呼早已花容失色。
坞娉本能地将腰间的佩剑抽了出来,一旁的副将吓得胆战心惊的,“杀不得!杀不得!将军,这两个人可杀不得!”
辛和煦往杨陌陌身前一站,不着痕迹地将人护在了身后。坞娉瞪红了眼睛,手中的银剑利落的一挥,杨陌陌鬓前的那一缕随发随风轻轻扬扬地落在了地上。
不等那两人回过神来,坞娉翻身上马一扬手中的鞭子,干脆利落得瞬间没了身影,官道上只有飞扬的轻尘久久未回落。
辛和煦看着坞娉一骑绝尘而去的方向,恨恨地看了很久,眼中愤然不平,自己又不放在心上还不许别人在心里惦记,果真是个不但蛮横无理且爱拈酸吃醋的泼女!
坞娉的回门宴摆了足足百来桌,本就是大户人家,区区百来桌的回门宴却也不足为奇。但这百来桌的鸡都是我们的小坞将军亲自操刀宰的,这就令人有点尴尬了。
月上三更,坐在屋中看书的辛和煦未见坞娉的身影,想了想终觉得有些不妥,便披了外袍出门去寻。院中来回巡了好几趟才发现那人在青瓦顶上坐着,正低着头看着他来来回回的身影。有那么片刻,其实他的心里慌过。
辛和煦琢磨了一下,便去将扶梯搬了过来,爬上去的时候颤颤巍巍地吓出一身冷汗。本十分尴尬,坞娉一介女流尚且镇定自若,自己堂堂七尺男儿竟如此不中用。不过转念一想,坞娉这样粗俗的人却不能看作是寻常女子的,如此想来心里不免好受了一些。
坞娉头上还沾着白天里宰鸡时留下来的鸡毛,她胡乱地整理了一下头发,愈发的凌乱了。她看着匍匐着爬到她身边的辛和煦,问道:“你方才,慌什么?”
辛和煦尴尬地拍了拍下摆的尘土,在她眼中自己的颜面怕是早已所剩无几,有了这个认知之后便也就无所谓了,干脆死不要脸的沉默。
“杨陌陌她——可欢喜你?”坞娉在青瓦上躺了下去,仰头看着天上的星宿。
辛和煦迟疑地问了一句:“这样问是做甚么?莫不是吃味了?”
坞娉从头上摘了根鸡毛下来剔牙,听见辛和煦的话哈哈大笑了起来,末了冷着眉眼说道:“本将军用得着吃味?看不顺眼的一剑杀了,省得劳心费神。”
蛮横!太蛮横了!辛和煦脸上堆满了笑,“将军在上,三思而后行!我一直当陌陌是妹妹而已,您莫要乱来。”
坞娉看着辛和煦,看着他极力地维护杨陌陌,心里多少有些不快,嘴上却什么也没说。静默着站起了身子,脚上轻点一下转眼已经落在了庭院处。青瓦顶上的辛和煦拘着礼,颤颤巍巍地喊了坞娉一声:“这……这……我下不去。”
坞娉无奈,只得动身又跃上了瓦顶,提着辛和煦就把他拖了下来。
㈡
天子宫宴,邀请了皇胄高官。
杨陌陌未受邀,但央了杨父带她来。天子时常宴请,只作寻常欢聚,杨父略作想倒也是无妨的,便应允了。
宴席上,除了坞娉在高官的邀请名册上,其余的女眷皆是身份尊贵的命妇皇女,杨陌陌便只能被安排在坞娉的身旁。
杨陌陌看见辛和煦顿然满心欢喜,拿起酒杯向他祝酒,坐在两人中间的坞娉冷不防地斜睨了杨陌陌一眼,吓得她心一颤手中的酒杯落在地上响起一声清脆声,酒杯应声而碎。
席间众人闻声侧目而视,瞧见小坞将军脸上眉眼张扬地看了身旁的女子一眼,那楚楚可怜的女子吓得嘤嘤而泣。另一旁的太子太傅兀地站了起来,将那女子护在身后。
众人敛了神色不多言,心中早已猜测纷纷。小坞将军和太子太傅将将成亲不久,现下的情景看来却别有意味。
“将军,你这样会吓到陌陌的。”辛和煦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此时席间鸦雀无声,即便刻意压低的声音也引得众人竖起了耳朵。
若非天子宴客不准佩戴兵器,坞娉怕是早已抽刀剁了那女子。她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辛和煦有些紧张地护着身后的杨陌陌,向来少有人这样护着她紧张她,纵然强大如斯的人的确不需要谁的保护,但看见这样的辛和煦,说真的她坞娉有些嫉妒了。
坞娉敛下眉眼,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今日辛和煦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难堪,换做是平常得罪她的人指不定已经命归黄泉了。但今日坞娉只默了默,同往日与人针锋相对时的愤懑不同,今日总觉得心口堵得难受,隐隐觉得这种感觉像是委屈。
坞娉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旁若无人地吃起了肉来。然后有内官过来请坞老将军和辛老丞相过去御书房议事,不久之后内官又折返回来将坞娉请了过去。坞娉起身时,辛和煦欲伸手拉住她,但又恍然醒悟过来不知此举何意,只是隐约觉得方才自己太过唐突。她许是难过了,自己好像有些在意她的感受。
辛和煦怔了怔,终是将手不着痕迹地收了回来。
鄞州是南朝的边城,过了鄞州就是年国的地界。年国自开国以来就一直在进犯南朝的边城,彼时坞娉在鄞州驻守,年兵也不敢过于嚣张。近来坞娉被圣上留在了盛京,边城的战事几度告急。
近日鄞州送回来的急报中说,年国声称公主在南朝失踪,已经多次兵临城下。
天子此番召见三人,正是商量此事。坞娉想都未曾想,直接请旨返回鄞州。天子哈哈一笑,不甚在意地说道:“小坞爱卿新婚燕尔,朕怎忍心让你夫君独守空房。区区小战,老坞爱卿也还壮实,就让他去过过瘾罢!”
坞娉本想劝说圣上年国向来居心不良,不可掉以轻心,家父年老恐不胜重任。话到嘴边,一旁的辛老丞相悄悄给坞娉使眼色,坞娉只好将话又咽了回去。天子多疑,坞娉若是固执地想要亲自上阵反倒会引来不必要的多心。
自那日宫宴之后,坞娉就有意无意地躲着辛和煦,自己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可能是青梅竹马这个词听起来太刺耳了,总显得是自己横插一足白白耽误了人家郎情妾意。说来愤懑,她是哪一点配不上他了。
要说来,坞娉和辛和煦其实也算得是青梅竹马的。两人从小就认识,那时辛和煦和如今这副模样相差无几。萧萧肃肃、爽朗清举,转身回眸间的风情尽是儒雅绝世。坞娉知道他喜欢的女子应是世间极为雍容儒雅之人,奈何后来自己习惯了金戈铁马的日子,养成了如今这般的落魄模样。该是——真的配不上的。
其实在坞娉的心底有个埋藏了许久的秘密,她一直觉得能娶她的人即便不是这世间最为威风凛凛的男子也该有扛起大刀杀母猪的魄力。但如果此人是辛和煦,前面所提的两点俱可作废。
这个秘密她后来就选择深埋在了心底,深到后来连她自己都有种错觉,这样娘里娘气的人怎入得了她坞娉的眼?
㈢
鄞州地处南朝边疆,战事所需的粮草多从东边的安邑调运,路遥途远难免有时不周全。年兵此番来势汹汹,后备又十分充实。坞老将军此战连连败退,最后竟失守鄞州。
前头将领浴血沙场置性命于大义,后头盛京提督杨大人参了坞老将军一本叛国通奸!
坞娉怒火中烧,扛了刀直接杀去杨府。谁知还未出府门就被一人拦住了去路,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夫君。坞娉猩红着眼,哑着声音说:“让开!”
辛和煦叹了口气,“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改这莽撞的倔脾气?”
坞娉提起手中的剑直指辛和煦的咽喉,冷冷地问道:“你此番——为的可是杨陌陌?”
辛和煦拨开了坞娉的剑,十分认真地回答:“我为的是你。”
坞娉这直来直去的性子,平日里树敌太多了。他几次三番地护着杨陌陌,私心里其实是为了坞娉不与杨府树敌。盛京的杨提督是什么样的人物?杨府向来将坞老将军视作眼中钉,暗地里不知寻思着给坞家安个什么样的灭族之罪,若她还不知收敛害的何止是莽撞的祸而已?
辛和煦将事情的利害之处细细地说与坞娉,她听完无力地拖着剑回了房,辛和煦跟在身后软了声音宽慰:“况且要记着,如今能救岳父于危难的一定是你,你莫要将自己也陷入了泥潭之中。”
辛老丞相虽平日里与坞老将军争得面红耳赤的,但危急时刻为坞老头据理力争的确也是他,辛老丞相以自己那半百的脑袋证坞老将军的忠贞为国。坞娉向天子请旨,请召回边城的家父以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自己愿代替父亲即刻动身前往前线领兵追回失地。
坞娉跪地重重地叩拜在阶上,视死如归:“鄞州不收复,臣至死不归!”
坞娉走的那日,辛和煦将她送出了城,直至出了盛京远郊还跟着。坞娉将他拦了下来,骑在马背上看了看他,终是琢磨了一番说道:“我若是没有回来,你便将杨陌陌娶进丞相府罢。我猜你也是不愿意委屈她的,我们是圣上赐的婚和离不得,便许她一个平妻也是可以明媒正娶进门的。”
这话气得辛和煦转身就走。
直至再也看不见那人的身影,坞娉才流下一行清泪,“你要记住我的好啊,记不住我的好也没关系,记住我就好。”
一旁的副将吓了一跳,他是跟着坞娉浴血奋战的人,沙场上断胳膊断腿的时候何曾见将军红过眼,更莫说是流眼泪了!“将军若是上了心,又何苦将他逼走呢?”
坞娉能脱下盔甲换上纱裙像杨陌陌那样妖娆地卖弄身段吗?能被柳条拂一下脸颊就痛得美目含泪吗?还是能捏着嗓子和辛和煦吟上一首诗或者对个词什么的?好像她一样也做不到,竟然成不了他喜欢的样子,何苦不让他和自己欢喜的人在一起。
既成全了他,也给自己留全了颜面,岂不美焉?
坞娉抬手擦了擦脸颊上的清泪,豪爽地大喝:“砍人去!老规矩,杀敌多的弟兄本将军重重有赏!”
坞娉凭借着年轻气盛一股不要命的冲劲在沙场上所向披靡,又因常年驻守鄞州对附近地形熟悉,年兵很快便被逼退。
才两个月,坞娉就将鄞州收复,年兵被逼退塞外一百里。
朝中坞老将军在辛老丞相的协助下,查清了欲陷坞家于不忠的案件,幕后黑手正是盛京提督杨大人。天子盛怒,诬陷重臣罪同犯上,杨氏一族一连百来人投了狱。
鄞州的副将带着捷报回京复命,辛和煦左等右等等来坞娉递进宫中的一份奏本:鄞州形势式微,微臣奏请留驻。
阿娉回门宴的那晚,辛和煦一抬头看见自己久寻未果之人就坐在青瓦顶上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彼时她的头上全是乱七八糟的毛发,也不知是她的还是那百来只鸡的,一身劲装还有一把总是不离手的银剑,干脆利落爱憎分明,辛和煦想大概世间的女子没有几个能比得过他的阿娉了罢。
她头顶一轮圆月,清清冷冷的月色就这样披落在她的肩上。辛和煦回身的那一刹那,她眼中灼灼其华撞入他的心里,分明那样落魄不得体的一个人,却像是个遗世而独立的世外天人,多看一眼都心慌不已。
她不过才离京须臾数月,怎么总觉得似乎过了很久了。那个动不动就掏刀子的粗鄙至极的女子,怎么就想念得慌呢?
辛和煦早朝时,还未踏进乾坤殿便听见殿中吵闹声不休,问了身旁的官员才知道是那两个见了面必然吵闹不停的坞老将军和辛老丞相。
“犬子身为我大南朝之臣,岂有贪图享乐之理!能到那边城之地,替圣上考究一番百姓疾苦,自是他身为人臣的职责所在!”家父大人的声音,极力压制着满腔怒火。
“你这个糟老头!老夫方才就说了嘛!我闺女在鄞州,那小子待在盛京作甚幺蛾子!”岳父大人的声音,入耳已感觉到怒火中烧。
“汝等粗俗之人!商酌就商酌!作甚动粗!”
好像打起来了……殿外的辛和煦拖人帮忙告个病假,就慌忙出宫了。
㈣
上官巫溪让玉奴将还在熟睡中的川芎带去曲夏的轩里,嘱咐道:“我出谷这些时日让曲夏少爷带一下孩子,你且叮嘱他一句,若是他无法周全便弄到春阑小姐院里去,她若是不肯养着就让曲夏哭死在她门前。”
玉奴应了声是便抱着川芎出了门。
上官巫溪将包袱收拾好,临行前上山一趟,见先生正巧在午歇便不敢惊扰。
邪医谷到鄞州,路途遥远。上官巫溪风雨兼程地赶到坞娉帐中时,按她信中所述的命不久矣,她该是来给她收尸的。但见坞娉好手好脚,身上仅有的一些皮肉伤也早已脱痂,听闻晨起时还去了一趟操练场。
“无病无痛,敢将我请出谷的,你算是第一个。”上官巫溪暗自松了口气,漫不经心的缓缓问道:“你信中所言命不久矣,如今还活生生地坐在我面前,莫不是遇见了起死回生的高人?”
“溪啊,我许是惹了一种连你也治不好的病。”坞娉厌厌地看了上官巫溪一眼,郁郁寡欢。
“什么病症?”
“这个地方,总踹不过气来。”坞娉摸了摸心头的位置,“有时候觉得吃不下睡不着,见谁都想将他的胳膊细腿卸下来。偶尔还会莫名其妙地难过,然后恨不能马上奔回盛京,可是又明明是自己一直不肯回去的。”
上官巫溪端看了坞娉良久,然后让她吩咐准备笔墨,洋洋洒洒地写了零星几行小字。
久客一斤,露水适量。辅之以酒曲,酿造而得。
搁了笔,上官巫溪提醒坞娉:“鄞州或许没有久客,我来时看见城外一里地处开了一片一捻红,用来代替久客也是可以的。”
坞娉左看右看,迟疑地问:“这可是酿酒的方子?溪啊,你什么时候会酿酒了,这样酿出来的酒不会有毒罢?”
上官巫溪实诚地摇了摇头,“我不会酿酒。若是有毒也是好事,毒死了什么病都好了。医者常说的以毒攻毒,就是这个理的。”
坞娉抚摸了一下腰间的银剑,拼命忍住要抽出来砍人的冲动,“溪啊,妄你我自小一块儿长大的情分,多年不见你还是这样一成不变的丧尽天良。”
上官巫溪不甚在意地说:“我给这个酒酿取了个名儿,就叫守得云开见月明。是不是最美的酒名尚且不知,却当得是最长的罢?”说完她笑了笑,慢条斯理,“不过,你倒是变本加厉的粗俗蛮横了。”
坞娉终于忍不住,“刷”的一下将银剑亮了出来。
上官巫溪正寻思着如何脱身,这时营帐的帷幕被掀开,副将走了进来禀告帐外有盛京来的人求见。
问,何人。
答曰,太子太傅。
坞娉愣了很久,将银剑收回剑鞘,缓缓站了起来,然后自嘲地笑了笑,“许是公务在身。”
营帐的帷幕又被掀开,一个清举的身影走了进来,那人脸上微微不自然却又尽力笑着:“我是特地来看你的。将军久不归家,为夫只好亲自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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