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很好.如果你在。
【壹】
“妈妈,你快去找那些叔叔阿姨们玩吧,要开心啊!你放心吧,我会听外婆的话的。”宝贝女儿像个小管家婆一样,用稚嫩的声音左一遍右一遍的嘱咐我。
“嗯嗯嗯,妈妈知道了知道了。”我亲了亲女儿的脸,转身想走,再不走聚会就真的迟到了。
“妈妈!”女儿突然又喊了我一声。
我回过头,她正一脸严肃的看着我,伸出小手指,对我说,“妈妈,今晚不许喝太多的酒哦!不许喝醉哦!”
“好!我的小管家婆!” 我也伸出小手指跟女儿拉勾勾,顺便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对她做个大鬼脸,挥挥手,走了。
“妈妈,记得哦!不许喝醉!但是一定要开开心心的啊!”我已经走很远了,还能听到女儿站在外婆门口像个小大人一样的对我大喊。
哦,我的宝贝长大了,她是懂妈妈的。虽然,她才八岁。
我的泪,终于还是忍不住,大颗大颗的落下来。
【贰】
周二的上午,初中同学峰打电话来,说这个周六聚会。
我纠结了很久。不去吧,毕业二十年后的第一次集体聚会,听说很多同学都是特意从外地赶回来的;去吧,心里是怕的,怕自己这份失败的婚姻让别人笑话,也怕看到那个梦中的白衣少年会依然不知所措,更怕自己伪装了太久的坚强在好友面前功亏一篑。。。
女儿看着我左右为难的样子,对我说:妈妈,去吧,去吧。你不是说那个读初中的时候跟你最好的芳芳阿姨也去的吗?你不是经常念叨着想她了吗?那你就去呗,能见到很多年不见的很多同学,你一定会很开心很开心的!”
哦,我的小小的女儿是多么多么希望她的妈妈能够真真正正的开心啊!
暮色四合时,出租车缓缓驶入市中心,离约定的酒店不远了。
车窗外,行人匆匆,都在朝着那个叫做“家”的所在奔去。
“家”,一个多么温暖的字眼。对于我来说,家里有相亲相爱的爸爸妈妈,有顽皮可爱的孩子,才算是一个真正完整的幸福的家。
而我,却傻傻的在不知不觉中把它弄丢了。
三年来,我,一直放不下,放不下这份失败的婚姻给自己带来的伤害,它远比我当初放手的时候想象的要重得多,深得多。
【叁】
下了出租车,站在“再回首”酒店门口,霓虹闪烁,晚风习习。
我习惯性的抬头看了看夜空,一轮弯弯的细细的上弦月浅浅的挂在苍穹。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再回首,年少时的回忆仿佛那些老电影,不断变换着黑白镜头在脑海里闪现,那些光阴还留在记忆里,那些年少时的人呢?
二十年了,曾经娇俏的容颜是不是也早已都留下了流年的印痕,染上了岁月的沧桑?
“罗婉,是你吗?”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远处响起。
我转过头,一眼看到了站在酒店门口大概是出来迎接同学的卢杰。
“卢杰,好久不见啊!”我快步走过去。
“哈哈,是啊。十多年没见了吧,我记得毕业后,我们还见过几次的。罗婉,你现在比上学的时候成熟了,更有女人味了啊!”卢杰上下打量着我,笑着说。
“哈哈!你的意思是我老了吧?”我对卢杰翻了翻白眼,跟他开玩笑。
“孟亦良早来了,都等你等得望穿秋水了。这不,自己不好意思,暗地里让我出来接你呢。大家都到了,就差你一个了。”卢杰朝我挤挤眼。
孟亦良?我的心,在二十年后听到这个名字,还是没出息的乱跳。不是说他出差去了来不了吗?早知道他来,我就真的不来了。
跟着卢杰进了包厢,卢杰大声喊:“同学们,瞧瞧,我把谁接来了?”
“罗婉!”“罗婉!”“罗婉!”——
一刹那,很多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我傻笑着,还来不及一 一看过去跟人家对上眼,就被死党芳芳一把拉过去,坐在了她的旁边。
包厢里,两张桌子都坐满了人,我不断对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点头,微笑,打招呼。
“罗婉最后一个来的,先‘自残’三杯吧!”边上不知道是哪个男同学喊了一声,马上就有无数个声音跟着附和。
这是我们以前上学时候的规矩,聚会迟到的人要先喝三杯自罚。
看到面前早已并排摆着的满满三杯啤酒,黄色透亮的液体,上面泛着白色的泡沫,我对大家笑了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在我抬头喝酒的间隙,一眼看到了坐在我对面的孟亦良,他正微皱着眉头,眼神莫测的看着我。
看起来,他比读书的时候稳重了,更多了一份睿智,还是穿着白衬衫,袖子卷到胳膊肘。
不知是不是喝酒太猛的原因,我一下子剧烈的咳起来,我迅速低下头。
身边的芳芳赶紧轻轻拍着我的背,另一只手及时递给了我一张纸巾,让我擦去了呼之欲出的眼泪。
【肆】
二十年前,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好孩子?
初二那年,我和孟亦良不可救药的早恋了。可是,这并不影响我们名列前茅的好成绩。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老师们才睁只眼闭只眼的放任我们吧,而我们两家的父母也默认了我俩的关系,甚至希望我们会真的能够有一个共同美好的未来。
如果,没有那个误会;或者,如果,我肯给孟亦良一个解释的机会,现在,我的人生肯定是另外一副光景。
那时候的自己,多么倔强啊!倔强的让自己现在想起来真想狠狠的抽自己几个大耳刮子。
自以为自己亲眼看到的就是真的,可是,现在才明白,有时候眼睛也会歪曲事实的欺骗自己啊!
因为那个误会,我的心里对他恨之入骨,发誓这辈子不会再原谅他!
初中毕业后,我毅然报考了一所师专院校,孟亦良则上了市重点高中(考上上海复旦大学曾经是我俩共同的理想)。
从此后,我的人生再也不允许有他的影子存在,我会努力不去想我们那些海誓山盟的诺言,不去想曾在一起点点滴滴的甜蜜往事。。。
师专三年,我没有再恋爱。因为,我还没有从初恋的伤害里走出来,每次回忆起那些青葱岁月,总是甜蜜痛苦参半。
而当我踏上工作岗位之后的某一天,听到死党芳芳告诉我的有关于那个当时并不知道是“误会”的真实情况时,我悔得肠子都青了。当时为什么会那么决绝的不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呢?五年过去了,据说孟亦良大学也快毕业了,也有女朋友了,就等着毕业后谈婚论嫁了。
我终于死了心,很快就答应了单位里追求我半年只有初中学历的江风,一开始,我的父母是极力反对的,可是,我已经铁了心。
终于,那年的冬天,我顶着重重压力还是跟江风走进了婚姻的殿堂。尽管身边很多亲朋好友都说我是“下嫁”,可是,江风对我好,我就知足了。
也许女人都是一样渴望回归家庭的,既然结了婚,就想着安心过幸福的烟火日子。
婚后的我们,开始也是幸福的,按揭买了房子,然后,女儿紧接着也出生了。因为双方的父母都没办法给我们带孩子,我只能一边带孩子,一边还要上班,好在单位对我很照顾,只要我的工作及时做好完成就行。
这样的生活虽然很辛苦,可是,看着女儿一点一点的成长,我依然感到快乐、幸福。
【伍】
在单位经常听同事大姐们说什么“七年之痛”啊,“十年之痒”啊,什么的,我也从来不曾在意。
我总以为,经历了那些压力,我和江风好不容易走到一起,彼此都会好好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
谁知,就在女儿五岁的那年,江风网恋了,还不仅仅一个。好像都是本市的,而且,为了其中一个女人,他居然经常打着“加班”的口号开始彻夜不归。
我知道实情后,那份心痛简直无法形容,感觉天都要塌了下来。
我一直以为就算是全世界男人都会背叛自己的老婆,惟独江风不会。
可是,我对我们婚姻的自信被江风日日的夜不归宿粉碎了一地。
他坚持要离婚,而且那个女人经常往家里打电话,搅得一个家乌烟瘴气,鸡犬不宁。
尽管这样,我还是抱着幻想,希望江风能够回头。只要他回头,我就会既往不咎。
因为,我不想拆散这个曾经温暖而幸福的家,我不想让乖巧懂事的女儿有个不完整的家。为了女儿,我可以委曲求全。
可是,尽管如此,江风还是以死相逼要求离婚。
我只能放手。
我感觉整个天都塌了。可是,当小小的女儿懂事的抱着我说:“妈妈,宝贝还在呢。你还有我呢!”那一刻,我拥着女儿泪流不止,哭得肝肠寸断。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轻易流泪。为了女儿,我必须学会坚强。
【陆】
不知不觉中,夜,已经深了。
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喝多了。
我笑着跟每个同学干杯,一圈下来,我醉眼朦胧的瘫软在椅子上,芳芳一直陪在我的身边。这些同学中,唯有她知道我所有的故事,她懂得我所有的苦,所以才一直放任我喝酒而不加阻拦。
其实,在来之前,芳芳就打电话告诫过我,让我少喝点酒,不然会出洋相的。
是的,她太懂我了。
我当时一口答应她,还信誓旦旦的说,保证不会。还有跟女儿的拉勾勾。
可是,此刻,在孟亦良冷眼旁观仿佛又有点怜惜心疼的眼神里,我突然那么想不管不顾的痛痛快快的喝醉一次。
已经太晚了吧,很多同学纷纷回家了,最后,就剩下当初几个关系最好的同学。
孟亦良终于走到我跟前,俯下身柔声对我说:“罗婉,走,我送你回家!”
我虽然醉了,可是,心还是清醒的。我故意装作无所谓的说:“不用了,大帅哥,我有芳芳呢,她是我的保镖,她会送我回家的。”我说完,还拍了拍芳芳的肩。
“别逞强了!走,我送你回家。不能喝干嘛非要喝那么多酒?装女英雄吗?”孟亦良说完拉起我的一只胳膊,想把我扶起来。
我的泪,终于,被他心疼的语气和温柔的动作逼了出来。
想起刚才去卫生间的时候,芳芳对我说的:孟亦良也离婚了,你知道吗?我听卢杰说的,都离婚两年了,跟你一样,现在还单着呢。
走了一大圈,为什么,我们又都回到了原地?说是原地,却又早已物是人非,容颜不再。这是上苍的捉弄,还是上苍的安排?
想着想着,我的双手不由自主搂住了孟亦良的腰,哭得肝肠寸断。。。
他被我一搂,开始时身体还有点僵硬,可是,马上,他就低下头,不断轻轻拍着我的背,也不说话,任我嚎啕大哭,仿佛这样一哭便能哭出我心里所有的委屈和苦楚。。。
【柒】
“妈妈,那天送你回家的孟叔叔是你以前喜欢的男生吗?”我给女儿看我们聚会的照片,女儿盯着孟亦良眨着大眼睛笑嘻嘻的问我。
这鬼精灵,眼睛毒着呢!
我笑了,把女儿抱到腿上坐着,反问她:“宝贝,你喜欢孟叔叔吗?”
“嗯。我喜欢。”女儿重重的点了点头。“孟叔叔很帅,人也很好,还陪着我玩,还对妈妈好。如果他能够做我的新爸爸就更好了!”
我又笑了。
“妈妈,你知道吗?你笑的时候可美了!你最近特别爱笑,我喜欢你这样的笑呢,妈妈!”女儿撒着娇对我说。
我忍不住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那个微笑、娇羞、脸色红润的女子,是我吗?
正在这时,手机响了,女儿拿起手机偷偷瞟了一眼,然后递给我,开心的说:“妈妈,是孟叔叔的短信。”
我打开短信:罗婉,这辈子,我再也不会把你弄丢了。从此后,四季很好。只要你在。
窗外,合欢花开得正艳,绒绒的,粉粉的,一团团,一簇簇,像少女时的那个梦,炫目而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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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 此文配孙露的歌曲<<再度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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