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战国故事044
齐桓公回国后，管仲上奏说：“自周平王东迁以来，没有比郑国更强大的国家。郑国消灭了东虢而在那里建都，前有嵩山，后有黄河，左有济水，右有洛水，军事重镇虎牢关以险要闻名天下。郑庄公因而凭借地势之利，打败了宋国，消灭了许国，抵抗住了天子的大军。现在郑国又与楚国结盟。楚国是擅自称王的僭越之国，地域广大，兵力强壮，吞并了汉水以北的大小国家，又与周国为敌。您如要利用周王室而称霸诸侯，就非打败楚国不可。而要打败楚国，必须先拿下郑国。”
桓公说：“我知道郑国是整个中原地区的核心枢纽，早就有收复它的打算，只恨没有好办法！”
宁戚进言道：“郑国的公子突做了两年国君，祭足把他驱逐出去，立子忽为国君；高渠弥杀了子忽，立子亹为国君；我们先君襄公杀了子亹，祭足又立子仪为国君。祭足作为臣子，驱逐国君，子仪作为弟弟，篡夺哥哥的君位，都犯了违背伦常之罪，应当被讨伐。现在子突在栎地，每天都在谋划袭击郑国。目前祭足已死，郑国没有能人了。主公可命令一位将军前往栎地，送子突回郑国，那么子突一定会感谢主公助他复位的恩德，对齐国俯首称臣。”
桓公听从了他的话，便命令宾须无率领二百辆战车，驻军在栎城二十里外的地方。
宾须无派人拜见郑厉公子突，转达齐侯的意图。郑厉公先已听说祭足死了，就秘密派遣心腹到郑国去打听消息。忽然知道齐侯准备派兵送自己回国，心中大喜，大老远跑去城外迎接，置办了丰盛的酒宴来招待。子突和宾须无两人正说话间，去郑国的人回来了，报告说：“祭足已死，如今由叔詹做上大夫。”
宾须无问：“叔詹是什么人？”
郑伯子突回答：“治国有方的良才，但不是将才。”
打探消息的人继续禀告说：“郑国城里出了一件怪事：南门内有一条蛇，长八尺，青头黄尾。南门外也有一条蛇，长一丈多，红头绿尾。两条蛇在门口缠斗，三天三夜，不分胜负。郑国人都去观看，围得人山人海，但没一个敢靠近。十七天以后，城内的蛇被城外的蛇咬死，城外的蛇竟然游到城里，一直进了太庙中，忽然就不见了。”
宾须无站起身向郑伯道贺说：“您的国君之位这回稳当了。”
郑伯子突问：“您是怎么知道的？”
宾须无答道：“郑国城门外的蛇就是您，长一丈多，因为您是兄长。城内的蛇是子仪，长八尺，因为他是弟弟。十七天后，城内的蛇被咬死，城外的蛇进入城中，您从郑国出逃时是甲申年的夏天，现在是辛丑年的夏天，恰好有十七年了。城内的蛇受伤而死，这是子仪会失去君位的征兆；城外的蛇进入太庙，这是您当上国君、掌管宗庙祭祀的征兆。我们齐侯正为天下伸张正义，将帮助您登上君位，此时两蛇相斗，大概就是天意啊！”
郑伯子突说：“要真像将军您说的那样，我终生不敢辜负齐国的恩德！”
宾须无就和郑伯商量计策，决定夜袭大陵。
郑国大将傅瑕率兵出战，两边正激烈交锋，不料宾须无绕到背后，先攻破了大陵，插上了齐国的旗号，傅瑕知道敌不过齐军，只好跳下战车投降。
郑伯子突对傅瑕十七年来把他挡在郑国之外耿耿于怀，怀恨在心，这时咬牙切齿，喝令左右随从：“把他斩了再来报告！”
傅瑕大喊道：“您不是要回郑国吗？为什么杀我？”
郑伯子突喊他回来，问他还有什么要说的。
傅瑕说：“您如果饶我一死，我愿意去砍下子仪的脑袋。”
郑伯子突说：“你有什么办法，能杀了子仪？不过是用好话哄骗我，想要脱身回郑国罢了。”
傅瑕答道：“现在郑国的军政都由叔詹所掌握。我与叔詹交情深厚。您如果能赦免我，我就偷偷潜入郑国，和叔詹商量这件事。子仪的脑袋，一定会献到您的面前。”
郑伯子突大骂道：“你这老贼，奸诈狡猾，居然敢诳骗我？我现在放你进城，你再和叔詹一起带兵来攻打我是吧！”
宾须无说：“傅瑕的妻子儿女都在大陵，可以把他们囚禁在栎城做人质。”
傅瑕磕头哀求：“如果我失信，就把我全家杀光。”并且对天发誓。郑伯子突这才放了他。
傅瑕到了郑国，夜里去见叔詹。叔詹见到傅瑕，大吃一惊说：“你不是在守卫大陵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傅瑕说：“齐侯打算给郑国换一个国君，命令大将宾须无率领大军，护送子突回国。大陵已经失守，我连夜逃命到这里。齐军不出一天就会赶到，情况万分危急。你如果能斩下子仪的头，开城门迎接子突，可保荣华富贵，也免于城内生灵涂炭。转祸为福，就在此时，否则后悔就来不及了！”
叔詹听了他的话默不作声，思考良久，才说：“过去，我曾经主张迎接子突回国，立他为国君，被祭足给阻拦了。现在祭足已故，是上天在帮助子突。违抗天意必受惩罚，只是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杀了子仪？”
傅瑕说：“我们可以跟栎城通信，让他们赶快出兵。你假装出城抗敌，子仪一定会站在城楼上观战，我见机下手，然后你带领子突进城，这件大事就成了。”叔詹听从了他的计策，秘密派人送信给子突。
傅瑕随后参见子仪，告诉他齐军帮助子突及大陵失守的事。子仪大惊失色道：“我现在应该用重金向楚国求救，等楚军到来的时候，内外夹击，就可以打退齐军。”
叔詹故意拖延向楚国求援的事。过了两天，还没有派使者前去，这时军中探子报告：“从栎城来的大军已经到了城下。”
叔詹说：“由我率兵出战迎敌，您和傅瑕登上城楼坚守城池。”子仪相信了他的话。
郑伯子突带兵先到，叔詹与他草草战了几个回合，宾须无率领齐军浩浩荡荡奔来，叔詹调转车头逃走。傅瑕就在城楼上大喊：“郑军战败啦！”子仪一向没有胆识，见此情景，吓得想要下城楼逃跑。傅瑕从后面刺去，子仪当时就死在了城楼上。
叔詹叫人打开城门，郑伯和宾须无一起进了城。傅瑕先跑到清宫，遇见子仪的两个儿子，把他们全都杀了。郑国人一向顺服厉公，听到他要回国复位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都欢天喜地，兴高采烈。厉公给宾须无赠送厚礼，约定在冬季十月亲自到齐国朝廷上请求入盟。宾须无告辞回国。
厉公复位几天以后，人心安定下来了。他就对傅瑕说：“你守卫大陵十七年，全力阻挡我回郑国，对旧国君可说是忠心耿耿。现在却贪生怕死，又为我而杀了旧国君，你的心思真是难以预料！我应当为子仪报仇！”下令让力士把傅瑕押出去，在市集上斩首示众，妻子儿女则免除死罪。
原繁以前曾赞成立子仪为国君，害怕被治罪，就称病告老。厉公派人去责问，他就自缢而死。厉公又以驱逐君主的罪名，杀了公子阏。祭足的心腹强鉏躲到叔詹的家中，叔詹为他求情，厉公免他一死，但跺去了双脚。公父定叔逃到了卫国，三年后，厉公把他召回来说：“不能让共叔没有后代留下！”祭足已死，也就不再追究了。叔詹仍担任正卿，堵叔、师叔一起做大夫，郑国人称他们为“三良”。
齐桓公知道郑伯子突已经回国复位，卫国、曹国去年冬天也曾经请求加入盟国，就打算大举会合各国诸侯，歃血盟誓。
管仲说：“您刚刚开始推行称霸的举措，必须从简要的事入手。”
桓公问：“什么是简要的事？”
管仲答：“陈、蔡、邾三国自从北杏入盟之后，对齐国忠心不二。曹伯虽然没有赴会，但一同参与了讨伐宋国的行动。这四个国家，不需要再让他们奔走了。现在只有宋国、卫国没有加入齐国之盟，应当要会见一下。等各国齐心后，再举行盟会更为适宜。”话音未落，忽然听到有人来报告说：“周王再次派遣单子回访宋国，现在已经到了卫国。”
管仲说：“拉拢宋国入盟的事可以成了。卫国与各国的道路交通都很方便，您应当亲自前往卫国去拜会，这样就能与诸侯们更亲近。”
桓公于是约宋、卫、郑三国，共同在鄄地（春秋时卫国之地，今山东鄄城县）会面。加上单子、齐侯，一共是五位，这次没有歃血，只是简单地相互拱手行礼就散会了。诸侯们相处融洽，气氛愉快。齐侯知道众心已齐，心悦诚服，于是就把宋、鲁、陈、卫、郑、许几个国君召集到幽地（春秋时宋国境内，今河南兰考县），歃血为盟，确定了盟主之号。这时是周釐王三年的冬天。
改编自《东周列国志》《左传》等，原创作品，持续推出，欢迎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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