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以后，不会再有天后，我是自己的王……

第六章——天后

【一】

我在L城十佳歌手的比赛的入围十强赛中，最后一句“把你当做天后，不必再是我——喔——”

——我声嘶力竭地拉了一个长音，热泪盈眶，台下掌声雷动。

对于我来说，能不能入围十强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经推开了苍白的厮守，给自己一段狼狈不堪的感情画上了句号。

那个女孩叫凌悦。是一个叼着烟的美少女，她曾让我意乱情迷，对她俯首称臣，她曾是我的王后，是我的执念。

不过，我终究还是选择，弹指间，将她的不可一世灰飞烟灭——我告诉自己，以后，我的人生中再也没有天后，我只做自己的王。

【二】

彼时我已经参加工作好几年了。

某日，我正在聚精会神地写范文。还是听到对面办公室一阵哗然：

天呐！你长得真美呀……

啧啧！你肯定是男人们的心中的女神……

……

我经不起好奇心的撩拨，于是起身向对面办公室走去，想一探究竟。结果她的一个回眸，差点让我终身的城池崩塌。

多么美的姑娘：

长发披肩，色泽亮丽。一双水盈盈的眼睛正斜睨着我，那是一双会笑的眼睛。双眼皮的弧度像两道雨后天晴的彩虹，似梦似幻。高挺的鼻梁像一张精致的梯子，她的嘴角上扬，配合着长长的睫毛——我知道，自己已经中了她的毒药。

那一刻，我感觉一切都慢下来了，一切的时空，都随着她的一个简单的表情，被切割成无数张镜片，在放映着：

阳光打在她长发上的形成的光晕，几缕发丝像常春藤妖娆地攀附在她的半边脸上，她的睫毛一张一翕，朱唇微启……

刹那间，我恍了神，等我回神时，她已经走到我的面前，说，你好！我叫凌悦，新来的绘画组老师，以后我们就是同事啦！

“余品希——人家都叫你好几声啦，你的魂呢？嘻嘻……”一位女同事扑哧一笑道。

“我看啊，千年的冰山终于要被融化啦，哈哈……”又一位同事嬉笑道。

“……”

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我叫余品希，作文组的，欢迎你。

凌悦，这个名字，已经住进了我的心房；这个人，已经像洗不掉的纹身一样，烙印在我的脑海里，似乎是将会是我一世的情动。

平常总有人说我寡淡，现下，我觉得自己倒像燃起了一股无名之火，灼烧着自己。

我终究不过是一介俗人，让我心动的她，不就是第一眼看上去美么？

【三】

我那寡淡的性格在凌悦面前，简直不堪一击。每当看到她，我就会显示出讨好的微笑，有时还不忘点缀一下：“你今天真美。”

她说，我哪天不美？

我无言以对，只能报以讪笑。

曾经在别人面前一副待答不理的我，自出凌悦的出现，都土崩瓦解了。

当我余暇时，经过她的画室，我总是会和她搭讪几句，然儿，她总是一边绘画，眼神从没有丢到我的身上。

这引起了我的征服欲——有人说，这叫犯贱！看来，在我这一生中，也未能幸免，这正是无形中对她的加冕。

上完课后，她还在画室里画素描。这时，她会叼着一根细细的长烟，神情冷傲——我本该不会喜欢上抽烟的女子啊，更不喜欢她那倨傲的神情——可为什么？！她就像一块精致的磁铁，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就被她拉近她的身边。待我走近她的身边，我又感觉一种前所未有的排斥力，将我的身体隔档在她的气场之外，不能吸附上她。

我想和她插科打诨，而她目不转睛地画画，将我的蹩脚的搭讪手段用“哦？是么”、“呵呵”、“嗯嗯”就统统掸落了，我感觉一股无名的失落之感——她有时是微笑的呀！但为什么，她的阳光能照射到我身上，我却感觉不到一点温度呢？

我陷入了盲目的狂恋，已经不怕引火烧身了。

【四】

我约凌悦出来吃饭。每次，我都要在店门口等上半个多小时。我心里有气——凭什么让老子等这么久？

结果，当她粉墨登场，随口说了句“刚刚化妆用了点时间”就让我的骄傲瞬间化为谦卑。我赔笑道：“没事的，我也没来多久。”——我只能这样自我欺骗自我宽容。

吃饭的时候，我一改往日的漫不经心，一个劲地在发表自己对绘画的各种观点——毕竟，我也是学美术出身的——想引起她的注意，博得她的好感。事与愿违，她总是在我讲得唾液横飞的时候摆弄着手机，有时，收到信息时，会抿嘴一笑，但这笑，不是给我的。

“该撤了吧？我也差不多吃饱了。”她终于对我报以一笑。

“呃……可否去江边走走？”我支吾道。

“好的呀。”她说。

我的心里好像飞出了一百只白鸽。

走在江边，我像个发疯的魔术师一样手舞足蹈描述夜色的美丽，用尽了所有的文学词汇加上肢体语言想让她觉得我是一个非常有才华的人，可她，闲庭信步，盯着手机，丝毫没受我半点影响。

“嗨——凌悦！”我突然听到一声男生的招呼声。

凌悦这才抬起头，露出娇媚的微笑，粲然说道：“好巧呀！你怎么也在这！”

我仔细打量着这男的，五官精致，个头又高，相反，我就显得相形见绌了。

“这位是——”那男的指着我问道。

“哦，同事。”凌悦看也不看我一下，淡然回答道。——“哇！好可爱的小狗！”——凌悦突然弯下身子，抱起了那位男子牵着的小狗，一个劲地说可爱。

“喜欢就送你啦！”男子说。

“那怎么好意思？！”凌悦一改对我淡然，嘟着嘴巴，双手在胸前比划出“不“的手势。

“没事！我家多得是，别客气！”

“那我就真不客气啦——瞧！好可爱的眼睛！”凌悦抱着小狗，和那位男子欣然交谈起来。我就好像被吃过的红枣核，被扔在一边。气鼓鼓地听他们俩嬉笑怒骂。

有时，我想掺和进他们的话题，结果我的话像一则短得要命的广告，随即被他们抛到九霄云外，他们继续他们的“节目”。

“再见——有空联系！”凌悦朝那位男子挥挥手，说道：“谢谢你的小狗！“

“瞎客气什么！再见！”男子潇洒地转头走了，留下一个宽阔的背影。

此时，凌悦看着我，好像有一种“你怎么还没走”的神情——或许，这是我的意淫，但是，我的确是生气了。

“凌悦！难道你眼里就容不下我么？！”我怒道。

“余品希，别这样，知道不知道，你这样很幼稚。”凌悦捋了下头发，用一种长辈教育小辈式的口吻对我说。

“我就幼稚！我怎么了！我就是喜欢你！可你从没正眼看过我！”我歇斯底里道。

“真的……别这样……你喜欢我什么呢？”凌悦反问道。

“我喜欢……”我突然语塞了。

对啊，我喜欢她什么呢？就是因为她美？难道，我就是这么肤浅的一个人么？可是，谁说喜欢一个人的“美“就不能构成一个喜欢的理由呢？

“因为你很美啊！”我全然不顾路人的猎奇眼光，大喊道。

“可是美女有很多呀，我怎么确定，你遇到下一个美女是否会见异思迁？”凌悦问道。

此时，我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哑然失笑道：“我倒想回到封建社会，可以一夫多妻制，但是，现在的社会不允许。我好不容易碰到个美女，就没兴趣再去认识下一个了！”说完，我不知道哪来的胆量，就冲上前搂住凌悦，吻上她的唇……

【五】

我以为我吻到了凌悦的唇就足以让她对我俯首称臣，事实证明，我是错的。

“喏——这是最近在追我的一位警察。”凌悦翻开手机上的相册，比划着给我看。照片上的人，英气逼人。

“还有呢——这个人最近一直在纠缠我，他挺有钱的，不过有老婆，还黏着我不放，就像你黏住我不放一样！”凌悦的手指滑到另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分明是一位中年人，发际线明显沿后。

“够了！——凌悦，你什么意思？！——你是在逼着我嫉妒么？！”我大吼道。

“你别这样……怎么动不动就生气，像道明寺一样。”凌悦用手指在我的鼻梁上刮了一下。

“哼——我是道明寺的话，我早就花钱雇打手将你身边的这些闲杂人等统统送进医院，看他们还怎么招惹你！”我忿然说道。

“哈哈，余品希，你真可爱！”凌悦说，“品希，你给不了我要的东西的，我觉得我们就这样暧昧挺好的，谁也不是谁的谁。”

“你要什么？”我问道。

“我要收集很多很多人的爱，但我谁都不爱，我就喜欢这样被人围着的感觉，你懂么？”凌悦如挑衅一般地说道。

我看着眼前的这位美丽动人的女子，心却突然被冰冻了，我好不容易燃起爱之火，却因为她的一句话而被放逐到北极。

【六】

一个雨天，我接到凌悦的电话，电话里头，凌悦的声音极为虚弱：品希……我肚子……肚子好疼……

我挂了电话，二话不说，连伞也顾不上撑，就直奔她住的公寓。

当我跑到她家楼下时，我看见一辆黑色宝马，像一辆钢铁怪物，一名男士把凌悦抱进车内。

那一刻，我不想去相信眼前这片雨帘是真实的，眼前这一幕是真实的。我擦了擦额头流下的雨水，却没有向前迈步的勇气，我的双脚，好像被钉在地面上一样，动弹不得。

那一晚，我在雨天里，淋了许久，许久……

【七】

第二天，我盘问凌悦，说，昨晚那个男的是谁？

凌悦漫不经心地回答：一个朋友。

我呵斥道：“你为什么打电话给我？！最后又不等我，上了别人的车？”

凌悦冷笑一声，说：“那——你有车么？不能第一时间送我去医院，怨得了谁？”

我的身体好似一个皮球，不断地有人给我充气，我感觉自己要炸开了，但是，我竟无言以对，只能怒目圆睁。

几乎半个多月，我我们彼此见面都没说过一句话。我是在跟凌悦赌气，而凌悦，或许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她早已习惯了对我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直到——

“品希……这次我真的只要见你一人，我在XX医院26号病房。”

我还是一往无前地冲向那座医院。来到她的病床，我看见她憔悴得像稻草一样的脸色。

“你怎么了？”我惊慌失措地问道。

“我……怀孕了……做了人流……”她的声音虚弱得像风吹过狗尾巴草一样，“那个混蛋，玩完了我，就溜到国外去了！”她愤愤地说道。

“孩子是你的吧——我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对自己，对他人要负责的好不啦，真是……”，一位妇科大夫神神叨叨道，“喂！年轻人！跟我去交下费用！”一名医生用手戳了戳我的后背，说道。

我跟着大夫亦步亦趋，来到收费台，颤抖着手递给收费人员银行卡，欲哭无泪。

眼泪是凝结在胸膛的冰块。

我再次回道凌悦的病床前，凌悦用手拉着我的手说：“品希，以后，就我们俩，我发誓，我们俩好好在一起！”

我巴望着她，像看一尊雕像，但它已不再神圣。

我的手，缩了回来，我想表达什么，却什么也表达不出来，我的嘴唇哆嗦着，终于——

“不要。”我淡淡地说道。此时，窗户外传来一阵飞机的鸣音，之后，我们便沉默了下来，像进入了深海。

【八】

把你当做天后，不必再是我——喔——

我在舞台上，拉完一个长音，台下掌声雷动。

我湿润了双眼。

再见！我的天后，从此以后，我要成为自己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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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