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蒙古,日照时间出奇的长,晚上8点钟的时候太阳还在半空中挂着,连傍晚的氛围都没有。天气越来越热,小文就和程璐在厨房里做起了冷面。两人忙得热火朝天,但是又一时无言,这种沉默就像是分别的预兆。
程璐在菜板上利落地切着佐料,突然跟小文说:“小文,我不去库苏古尔湖了,我要提前回国。”
“怎么不去了呢?”小文纳闷。
“我不想跟他们一起。”程璐一脸窘迫。
“为什么,他们不好吗?”
“也不是不好。他们看起来不错,但我总觉得跟他们不合群。”
“你想太多了吧!”
“唉!我劝你,你也别去了。”程璐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你今天怎么了,一点儿也不开心的样子。”
“这样跟你说吧,不合群只是我的借口。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我没告诉你,你想不想知道?”
“废话!当然想知道!你可别卖关子了,我都被你吓着了,到底是什么原因啊,连库苏古尔湖都不去了。”小文着急得不行。
“因为艾利克斯说的奇观啊!”
“就那个库苏古尔湖冰冻的奇观?”
“对呗。”
“你不想看吗?”
“我不想现在看。”程璐的语气就像小孩子赌气一样,接着又说道:“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好好的湖水,腊月里结冰叫正常,六月结冰,那就叫有冤情!在腊月亲耳聆听冰封的声音那叫有福,在六月聆听,那就叫……”程璐没有把话说出来,不过一猜就不是什么好词。
“你可真迷信!”说完,小文就用沾满水的手甩程璐,弄得程璐脸上和鼻子上都是水滴,接着二人就开始嬉笑打闹起来。闹了一阵后,程璐又变得很严肃,她说:
“其实呢,我有时候迷信是为了保护自己,就是想多提防着不好的事情发生。你觉得呢?”顿了顿,她又说:“小文,你有没有觉得你的直觉一直很准,难道这次出行你就没什么感应吗?”
小文想了想说:“没有啊!我的意志告诉我,无论如何也得去!嘿嘿。”
“那好吧,我只能劝你到这儿了。那个……吃完饭,我就去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小文听了这句话以后心里很不是滋味。
程璐就要回去了。
剩下的日子就只有她自己了。
“我不在的最后几天,你也不能饿着,要自己做东西吃,听见没?”程璐又在一旁嘱咐,可小文此时完全心不在焉。
就这样,程璐提前回国了,小文没有跟她一起走。
小文不是没有考虑过跟她一起走,只是蒙古这边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她,让她一刻都不能放下。她说不清这种感觉,就像是冥冥之中注定,即使让她回头选择千万次,她也依然会选择留下。
六月三号这天空气清新宜人,温度也刚刚好。毕竟夏天快要来临。但即使在这样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小文也不敢掉以轻心,依然戴上了厚厚的外套。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都会等待封冻的来临,他们无一不认为这是福兆。
蒙古人常说库苏古尔湖的湖水会在农历腊月的某一夜顷刻之间解冻。而湖水在封冻之际会发出四雷霆滚过的山崩地裂般的轰鸣声,能亲耳聆听这声响的人被认为是福星高照之人。湖水封冻之后一团团浓雾从天而降,将苍天和大地融为一体,变成银白一色。
而这一次封冻,据艾利克斯所说,会在农历四月来临,也就是他们郊游的这天。他嘱咐大家都带好外套,所有人都要等到凌晨才能看到这一奇观。
小文、丁玟珠、巴特巴特尔、尼娅、萨伦扎雅、小野和艾利克斯,一起乘坐一辆面包开往库苏古尔湖畔。在上车之前,他们买了很多啤酒,又带了很多自己国家的特色菜品,花了好一番工夫策划了此次郊游的环节。
小文望着蓝天,晒着太阳,听着大家操着不同口音的英语说说笑笑,心里很温暖。巴特巴特尔和丁玟珠还是那么亲密,萨伦扎雅今天穿了蒙古袍还编了密密麻麻的小辫子,尼娅和小野不能沟通也要硬沟通的样子着实令人捧腹,而艾利克斯就在不远处和司机攀谈。
开往湖畔附近草原的时候,司机突然发现了一只小狐狸。当他看到不远处这只正在专心觅食的狐狸以后就好像是变了一个人,变得越发癫狂,仿佛从一头本分的公牛突然之间变成了一只贪婪的老鹰。他加快了驾驶的速度,开始疯狂追赶这只可怜的小狐狸。
小文看到,这是只白狐。
这白狐甚是聪明,早就察觉到身后的危机,“嗖”的一下就窜出去老远。可是司机更是聪明,因为没有动物能够逃过猎人的眼睛,尤其是在难以隐蔽的草原之上。而更让司机垂涎三尺的即是猎物本身——一只名贵的白狐。
司机势在必得。他驾着一辆面包,还怕斗不过一只用腿跑的狐狸?
白狐非常机灵,它为了甩掉身后的面包车,经常会来个180度急转弯,避开他们的追赶。而轮胎在急转弯下,会在地面上掀起阵阵尘土,形成浓烟,飘散在面包车的周围。车上的人也跟着急转弯剧烈地摇晃,有好几次都险些把他们从座位上甩出去。小文死死地抓住前排座位的靠背,眼睛一刻也不放过白狐的身影。
不一会儿,白狐累了,小文能看到它在剧烈喘息。让人心疼不已。
她看不下去了,就冲司机喊道:
“师傅,你放了他吧!”
“那怎么行,这么难得的机会。”司机没有丝毫感情。那只白狐在他眼里不过是金钱的另一副模样。
“师傅,放了他吧!你看它累得……”尼娅也感到同情。
“你们别管了,我马上就把它搞定。”说完,他就继续在草原上进行他的捕猎行动。这一车人的命都交到了他的手上,但他却仍然要剥夺草原上其他生灵的生命。
小文突然想起了母亲的话。她记得母亲说过,狐狸都是有灵性的,千万不能惹怒它们,否则就会遭到报应。
当司机成功捕捉到白狐的时候,小文痛苦地捂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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