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方,农作物一年两熟,所有的农民都会种植小麦和玉米。
五月一到,陆陆续续的小麦已经到了丰收的季节,这是农民最忙的时段之一,除了正直壮年的男女,家里的老人和小孩都要跟着去地里收麦子。
五月很热,一到田地,向远处望去,一望无际,满眼金黄,农民身上衣服的颜色,成了这里的点缀,但农民裸露在外的皮肤,已经与麦子融为一体。
强子的父亲就是这群农民里的一员,但强子却不是。
农忙的季节,也是期末考试的复习阶段,这时强子已经上初二,马上就是初三了,他是家里的独生子,自然也是干活的主力军,但他以考试复习为理由,坚决不去地里收麦子。
强子的父亲是个爱喝酒,脾气差又爱揍人的人,强子的学习成绩一般,这点父亲心知肚明,当听到强子的这个理由,放下准备喝水的茶缸,随即一巴掌就招呼到头上了。
“你学个屁,从小学一年级到现在,你拿过一张奖状回家吗?现在在这儿给我扯学习,能耐了你,都十几岁了,别人家的孩子干农活,比大人干的还好,你瞧瞧你,啥都不会,今天必须去田地里干活,没的商量!”
父亲话音一落,强子心里反对的声音就越大,青春期的孩子大都叛逆,尤其是男孩子,最烦的就是大人自以为是的命令,强子从小就跟淘气,所以挨了不少的打骂,现在觉得自己长大了,就不想再听从父亲的命令。
心里这般想着,看着父亲愤怒的脸庞,他忍够了,脱口而出:“我不去地里,我不想一直被太阳烤着,我也不想像你一样,干一辈子没出息的农活。”
空气有一刹那的窒息,接着父亲的脸上,脖子上和手背上,有越来越多的青筋凸起,在强子刚吼完,大脑处于懵的状态时,父亲的拳头就招呼到脸上了。
只听咣当一声,强子被父亲打倒在地,撞翻了桌子上的茶缸,院子里洗衣服的母亲听到声音后,赶紧进屋。
刚踏入屋门,就看见丈夫准备用脚踹儿子,母亲赶紧去拦住父亲,强子躲过了这一脚,但嘴角已经出血。
看着暴怒的父亲,强子心里又委屈,又害怕,曾经心里无数次想要离家出走的念头,在这一刻,无比强烈。
“你打啊,打啊,打死我算了,死了没人给你送终,你要打不死我,我就离家出走,再也不回来了!”
“你个混账东西,想走是吧,赶紧走,有种别回来,我就当没有你这么个儿子!”
“走就走,离了你,我还不能活了。”
强子摆脱了母亲的阻拦,疯狗一样的跑了出去,很快消失不见。
屋里的父亲气得踹翻了桌子,然后坐在床边沉默不语,母亲在旁边哭泣。
跑出家门的强子,漫无目的在大街上溜达,不好意思去朋友家里,爷爷又在田地里看着麦子,一时间,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容身的地方。
随着时间的流逝,强子的肚子越来越饿,闻着周围人家里飘出来的饭香,口水直流,却只能蹲在墙角幻想,心里也不知道去哪儿。
整整一天,强子水米未进,看着黑下来的天,他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原来,离开了父母,他就是个连饭都吃不上的废物。
就在他饿的昏昏欲睡时,母亲的声音出现在耳畔,他睁开眼睛,看着母亲心疼的眼睛,委屈的一直掉眼泪,从地上起来,跟着母亲回家。
在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父子二人都在冷战,直到中考前夕,母亲慌忙的闯进教室,带走了强子,说父亲出事了。
我讨厌他,却变成了他父亲平常除了干农活,还经常跟着别人去工地盖房子,由于工地安全设施不到位,父亲从楼上摔了下来,被送进了急救室。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候在急救室外的母子二人着急的不得了,终于等到手术结束,医生一出来,母亲就过去询问情况,结果是没有生命安全,但双腿膝盖收到石头撞击,骨头碎了,父亲再也站不起来了。
几天之后,父亲就回到了家里,因为医院太贵了,住不起,家里没有那么多钱,而父亲,一改平时的威严,整天沉闷不语,而田地里的麦子已经熟透了。
望着颓废的父亲和满面愁容的母亲,强子心里很不是滋味,面对家里的变故,他仿佛一夜长大,给自己做了一个决定,就是退学。
然后去田地里收麦子,烈日阳光照在他身上,仅仅两天,就黑了不少,曾有几次热得晕过去,最终还是挺了过来,这一次,他没有喊苦喊累。
强子家不富裕,父亲残废后,家里没有了经济来源,还要给父亲买药,尽管工地赔了很多钱,却依然顶不住花,强子没有初中毕业证,好一点儿挣钱多一点儿的工作根本找不到,最终,他只能走父亲的老路,去工地干活儿。
不管曾经多么的讨厌农活,讨厌父亲没有本事挣大钱,现在的强子,已经变成了他最讨厌的样子,变成他讨厌的人。
然后用自己的一辈子,进行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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