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被麻走的痛,过了就不再存在。却原来该在的一直都在。应有的痛或许会被隐藏的创口自己偷偷咀嚼,只是那悲伤它总是不能完全隐住。这时候你就晓得,那痛到底有多沉重。
“别紧张,这一针是麻醉剂,打完就能开始做手术啦。”护士对我说道。
她此时正举着一只细小的针,调整了下里面的液体。
“嗯。”我配合的应道。
我不过如一头受伤的野兽躺在手术椅上,早没了一丝反抗之力,不过都是任她处置罢了。我眼睁睁地看着她撑开我的嘴,再眼睁睁地看着她举起那针头刺进我的口。
针头刺进去的痛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护士就操作完了并对我说道:“好了,打完了。再等十分钟,然后就可以开始手术了。”
我仍然配合地点了点头。
嘴里并没有什么感觉,我躺在那椅子上不过只是在平静地等候。
“现在我们试下效果。”十分钟过后,护士再次对我说道。她又拿了一个什么东西在我嘴里试了试,然后问:“有感觉吗?”
“没有。”我如实答道。
“现在呢?”她继续问。
“没有。”我继续答道。
“很好。”她似乎满意了,于是对着另外一边喊道:“张医生,这位麻好了,可以开始做了。”
“好。”伴着这声应答,一名男医生从另外一边走了过来。
终于,手术要开始了。
……
将近半小时之后,那医生便对我说:“完成了,你签个字就可以走啦。”
我回应地点了点头。果然一点都不痛。我开始努力从手术椅上支撑起我的躯体,好不容易才从那上面将自己挪走。
突然我似乎有些清醒了,然后一个声音似自我心底发出:“快签字,快点走。”
那急迫的感觉使我不自觉要加快自己的步伐。但,却并不能够,那从躺在手术椅上就开始的无力的感觉继续绊扯着我,使我刚一想快速就差点跌倒,再挣扎了几次之后,我终于还是放弃了,于是仍然只如“正常”般地走。
字很快就签了,我拖着那几乎不属于我自己的躯体,“正常”地往出口走。心里那急促的感觉越来越急,但我却越来越无力。到出口的距离明明那么近,我却感觉犹如地狱同天堂,隔着天和地……
“别紧张,这一针是麻醉剂,打完就能开始做手术啦。”
我又回到了手术椅上,又一如先前那般模样毫无力气。然后再一次眼睁睁看着那护士,撑开我的嘴,将针头刺向我……
“怎么样,有感觉吗?”
“没有。”我不由自主地答。
“现在呢?”她再问。
“没有。”我仍然答道。
“很好。张医生,这位麻好了,可以开始做了。”
我再一次被手术。
……
我越来越清晰我不过是在这一段经历里不断重复,我不断被麻醉,不断被手术,我开始清醒地记得一切。却又完全无力反抗。内心想要逃离,却仍只是在不断重复的轨迹里配合着不断往复的经历。
到底是想要我怎样,到底还想要我经历多少次才能让我恢复正常!
“他这里似乎有点麻烦,需要上锤子。”我的记忆又被拉回重复的轨迹里。
“好的。”护士随即大概就把锤子递给了医生。
“哐哐”,我能听到那捶子敲击什么东西的声音,也能感觉嘴里被什么凿动的感觉。不过真的一点都不痛。但心里不知为何,却有点不自然地发麻。
“终于取出来了。”伴着一声长地呼吸,我又听到那医生说道。
“完成了,你签个字就可以走啦。”
也再一次我听到他宣告结束的声音。
我仍打算如先前一样从那椅子上离开。突然一阵无法忍受的痛从我口中散开来。
痛,使一切都开始发生改变,突然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发生改变。我痛得只想放声大呼,却发现又不能够。在眩晕中,我眼前突然变成黑暗一片。
什么也看不到了,只剩下痛在黑暗里、在我无声地撕吼里蔓延,我开始怀疑在这样的境地里是否还能活下去。在不知持续了多久之后,那痛终于开始麻木了些,渐渐地只变得麻痒。而我终于还是活着。
对,我活了。活到了那真实的、正常的世界。只不过,那不曾断绝的痛却从此之后一直跟随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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