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1.9 星期二 阴
文/妖无格
01
新学期开学第一天，班主任例行点名。
“刘秀。”
“到。”当两个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时，全班所有人都愣住了。班主任翻了翻名册簿，恍然大悟：“哦，原来是同名。”
我侧过头，在半空中与另一个刘秀眼神交汇。
她真好看。这是我看清她的长相后的第一想法。
但很快，第一次月考让我对她的第一印象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第一次月考，大家表现都很不错，尤其是刘秀同学，只差十分就满分了……”班主任在讲台上唠唠叨叨，我瞥了一眼刚发下来的试卷上，只刚刚过及格线的可怜分数，只想翻白眼。
“欸。”和我从同一所初中升上来的姚玲玲戳了戳我的后背，我将身子往后靠了点，听见她凑到我耳边问：“你成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我猛翻一个白眼，将椅子往前挪了挪，任凭姚玲玲怎么呼唤我也不回应一声。偏偏姚玲玲这个少根筋的，下了课还专门跑到我面前问我为什么不理她。我一边整理桌面上的课本，一边甩给她一句“不想理你”。
“为什么啊？你不是考得……”话说到这里，姚玲玲总算是反应过来了。了然的“哦”了一声，捂嘴闷笑起来。“没事，别泄气，我相信你也能考出这么好的成绩的。”姚玲玲拍了拍我的肩，总算在我忍不住想抽她之前回了自己的座位。
我“切”了一声，收回打人的动作，将书丢到课桌上，忍不住侧目看了眼另一个刘秀。下课时的教室闹哄哄的，无端惹得人心烦气躁，她却仿佛不受一点影响，端坐在位置上，低头看着书。
“装模作样。”我低声嘀咕了句，收回了目光。
02
当一个人对另一个有了不满，那么之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甚至只是提起对方的名字，都只会加深对对方的厌恶。
而我和她，因为同名的缘故，总是被一同提起。
“刘秀，你又考前三名啦。”
“刘秀，这题怎么做啊？你教教我呗，哈哈！”
“刘秀……”
同学间打趣的一字一句都在加深我对她的厌恶，因为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我深刻的感受到，我对比起她有多么的不如。
“上课了，安静！”班主任踩着上课铃声走进来，用备课本猛拍一阵讲桌，教室里终于安静了。
“这次班会有一件事要通知，年底了，学校决定举办元旦晚会，每个班出两个节目。我们班呢，刘秀同学将独自表演芭蕾舞……”
话还没说完，教室里已是嘘声四起。坐在我周围的同学全部侧目过来，调侃意味十足：“刘秀，厉害啊，单人芭蕾舞。”
“再说打你啊！”我把课本卷起，指了周围一圈，总算让他们闷笑着不说话了。
我愤愤地将书收回，郁闷地瞥向刘秀。就算四周嘘声不停，她也依然不动如山，端坐在位置上，微微低垂着头，仿佛事件中心的主人公不是她一样。
“得了便宜还卖乖。”我低声嘀咕了句，收回了目光。
03
周五下午，学校门口车满为患。
我在车流中寻找了好久，才终于找到我爸的车。打开车门坐到座椅上，我才感觉松了一口气。
“累了吧？”我爸一边询问我，一边启动车辆。
“不怎么累。不等她吗？”我有些惊讶。
她，指刘秀。
提到这事我就郁闷得不行。我从没想过我和刘秀居然这么有缘。当我看着从负一楼升上来的电梯里站着的她时，眼珠子都差点没掉出来。
她想必也很惊讶，一双杏目都睁得更圆了些。
我们面面相觑，竟默契地都没有打招呼。反而是我们各自的父亲，哥俩好地问了好。
当我们一行四人在同一层楼踱步而出时，我才绝望的反应过来，我们成了邻居。
再后来，因为刘秀父亲工作忙，便委托我爸来接送我时顺便把刘秀也接送一下。因此，不论我在学校里怎么漠视刘秀，周五放学回家时我还是得和她一起坐同一辆车。
这才是让我感到最绝望的事。
“她爸爸说她要在学校练习元旦晚会要表演的舞蹈，所以先不回去，晚一点他自己来接。”
04
或许是习惯了和刘秀坐一辆车回家，突然她没有坐在我旁边，感觉空落落的，莫名异常地关注她。
我趴在窗户上，盯着右侧窗户看了不知多久，那扇窗户始终没有透出一丝光亮，黑漆漆的，我就知道刘秀还没有回来。
我家居住的这栋楼设计很奇特，我和刘秀明明同住一层楼，双方房间的窗户却是侧对着的，一拉开窗帘，就能看见对方的房间。当然，自从知道那是刘秀的房间后，我就鲜少再拉开窗帘了。
昏暗的窗外突然被暖黄色的灯光照亮，我伸手挡了一下，等眼睛适应了明亮的光线，再放下手来，就看见刘秀在房间里转圈。
她的双臂抬与肩同平，架在身前，头、脖颈、背脊挺直成一个好看的弧度，眼睛专注地盯着一个点，在旋转时，留头、甩头。
不知她转了多久，也不知我就这样看她转了多久，只知道等回过神来，刘秀已经站在窗户前，一只手拉着窗帘眼神复杂地望着我。
我突然觉得有些尴尬，不知该做什么为好。要不要打招呼？但是平常这么漠视她，突然打招呼她会不会觉得我是神经病？还是当做什么也没发生，拉窗帘睡觉？
正在我纠结该如何是好时，刘秀先有动作了。她抬眸看了我一眼，然后垂下眼帘，双手拉着窗帘往中间一合，整个人消失在了我眼前，只留一个被灯光投射的身影映在窗帘上。
我一口气噎在胸口处，气得不行。这个一直被我漠视孤立的人居然敢这样对我！
“什么人呐！”我对着窗户唾了一口，愤愤然地将窗帘合上。
05
周日下午，我和我爸在车里等了刘秀好久，她才姗姗来迟。
老远我就看见刘秀的身影，降下车窗正想借机喷一下她，却发现她行走的姿势有些别扭。我爸也发现了不对劲，刘秀一上车便问：“秀秀，你受伤了？”
“有些扭到了，不碍事的，谢谢叔叔关心。”刘秀的回答永远都是这样彬彬有礼的。
我无声的“切”了一声，将险些脱口而出的关心咽下，撇过脸去望着窗外。
高中的标配，晚自习上。
我看着空了一节课的座位，忍不住趁着休息时间转过去问姚玲玲：“刘秀不是三好学生吗？今天的晚自习怎么不见她？”
“好像是去练舞了吧？”
练舞？她脚不是扭到了吗？还能跳舞？我失神的转过身，心里莫名的有些挂念她。
因着这股挂念，下了晚自习后我竟无意识地来到了舞蹈室。看着舞蹈室里刘秀惦着脚尖旋转起舞的身影，猛然回神，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眼睛却目不转睛地盯着刘秀，心中只余一个想法：真好看。
或许是看得太入神，刘秀一不小心跌倒在地时，我忍不住惊叫出声，引起了刘秀的注意。
她跌坐在地上，有些惊讶地看着我，似乎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好在她并没有太在意我，看了我一眼，就低下头去用手支撑着站了起来，免去了我的尴尬。
刘秀稍微活动了一下脚踝，便又继续对着贴满了一整面墙的镜子跳起来。而我，不知何时走进了舞蹈室，贴着墙壁席地而坐，看她起舞。
刘秀的脚或许伤得有些严重，这一次起舞没多久又险些摔倒，好在她有所准备，踉跄几下，还是稳住了身形。
“不就是一个元旦晚会嘛，至于这么拼吗？”我忍不住开口。
她看了我一眼，没说话，似乎还有继续跳的想法。我从地上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臂就把她往外拖：“别跳了，脚好了再跳。”
“放开我。”她挣扎着，见她没有再继续跳的想法，我也就顺从的松开手。我们俩一前一后的沉默着回了寝室。
06
两堂烧脑的数学课一下，教室里立即变得闹哄哄的。我看了看试卷上基本上不会的题目，又看了看始终端坐在位置上认真看书做题的刘秀，终于起身离开座位，来到刘秀座位前。
我伸手敲了敲她的桌面，待她抬起头疑惑的看着我时，硬梆梆地说：“我不会这题，教我。”
刘秀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了我许久，久到我浑身不自在，差点发毛时，她才伸手接过试卷，问我：“哪道题？”
女生的爱恨情仇来得莫名其妙，又去得莫名其妙。自那次我主动问题后，我和刘秀之间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隔膜似乎消失不见了。我和她成了别人眼里特别要好的朋友。
上课互相写纸条交流，下课携手一起去上厕所，晚上我会翘晚自习去看她练舞，然后手挽手去小卖部买零食吃宵夜，最后尖叫奔跑着在宿舍大门关闭的前一秒冲进宿舍楼，以此来结束我们平淡又重复的一天。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已到12月31日，元旦晚会将在今天晚上举行。
活动开始前半个小时，班主任已经组织好同学们在学校安排的地方落座，等候活动开始。
我趁着老师不注意，溜到后台找刘秀。
刘秀长得本来就美，再经过一番打扮，更是吸引人眼球。一见到她我就啧啧赞叹：“不愧是刘秀，就是美！”
她横睨我一眼：“呸！别借我夸自己。”然后竟露出忐忑的表情，“我好紧张。”
“你又不是第一次上台表演了，有什么好紧张的？”我笑她。
她还是很忐忑的模样：“我也不知道，就是紧张。”
见她这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好和她一直闲扯，企图这样能够缓解她的紧张。但我并不能陪她多久，二十分钟后，活动即将开始，后台开始清人了。
我站起来，刘秀也跟着站起来，看着我不说话。我咬着下嘴唇，手捏紧又松开，就这么犹豫许久，我深吸一口气，突然伸手抱住她。
她完全没想到我会有这个举动，身子很是僵硬。
“加油！”我在她耳边说。
她的身子渐渐放松下来，她伸手回抱住我，声音低得我险些听不见：“谢谢。”
我和她都明白，我们之间的隔阂，在那一刻才算是真正的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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