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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说普通话,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估计大多数人都不会相信

孔子说普通话,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估计大多数人都不会相信

作者: 乐道也 | 来源:发表于2019-08-09 05:58 被阅读22次

    什么场合要讲普通话 ——《回到春秋读论语》第168章

    孔子说普通话,朗读《诗经》、《尚书》,以及主持礼仪的时候,都使用普通话。

    子所雅言,《诗》、《书》、执礼,皆雅言也。——《论语》述而篇之十八

    孔子说普通话,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那都是什么年代的事啊,还讲普通话?估计大多数人都不会相信。且慢,信不信,要看这“雅言”两字到底是啥意思。

    “雅言”的“雅”是形容词,意思是正确的。“雅言”即正言,古人称作“正言其音”,用来与各地的方言相区别。“雅言”就是发标准音、说标准语,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讲普通话。

    “雅言”所使用的标准语,是由当时人们能够普遍认可的某一地区方言作为基础的。那么,用哪个地区的方言来作标准语,有什么选择标准呢?说来很有意思,古人的想法跟今人也差不多,就是把首都地区的方言作为基础。这是为什么呢?其实也不为什么,古人认为:“王都之音最正,故以‘雅’名”。(刘台拱《论语骄枝》)凡是帝都,不管什么全都是正确的,连说的话也是正的。所以古人的雅言和雅乐,就是王都所在地的语言和乐歌。

    周王朝是在关中平原发展壮大起来的,其间虽然经历了数次迁徙,号称“周人六迁”,但活动范围始终没有超出陕西中部的关中地区。最后古公亶父(周太王)带领周人迁到周原(今岐山县一带),建立了周国,这里被称为周族的发祥地。周文王(姬昌)初期就是居于岐邑,在取得一系列对周边小国的胜利之后,就迁都丰邑。不久文王驾崩后,周武王(姬发)又迁都镐邑,镐邑就是人们熟知的西周都城镐京。丰、镐二京的位置离得并不远,就隔开一条沣河,分别位于沣水两岸,均在现今西安市的辖区内,历史上人们往往统称为丰镐。周代的雅言就是以当时关中地区的语言为基础的,也就是说,当时的普通话就是镐京话。

    但是问题又来了,后来周幽王被犬戎杀死,西周灭亡了,周平王(姬宜臼)将都城迁往洛邑(今河南洛阳),史称东周。那么,孔子所说的雅言,到底是洛京话,还是镐京话?这引起了很多学者的争论。因为孔子所处的春秋时代,已经是东周了。

    主要分为两派意见。一派认为,周代是以镐京的西都音为正,周平王东迁,只是国都搬了个地方,朝代未变,不可能另外重新去搞一套普通话,所以孔子时代的雅言还是跟西周一样的。

    另一派意见则认为,东周迁都洛邑后,雅言也变了,改成了以东都音为正,是以洛邑方言为基础的,东周的普通话就是洛京话。这洛京话据说是大有来头的,早先的夏朝,就是建都在洛阳附近,叫斟鄩(今河南洛阳偃师夏都二里头遗址)。所谓“雅言”即夏言,指夏朝的官方语言,就是夏朝的普通话。后来的商朝,虽然建都地点在殷(今河南安阳殷墟),但殷人的语言文字是向夏人学习的,这样传承下来,殷商的普通话也是夏言。东周迁都到洛阳后,随乡入俗,“雅言”也就使用夏言,即洛阳一带的语言。

    这种说法听起来有道理,但却有很大的疑问。东周迁都到洛阳后,为什么要将原有雅言抛却不用,重新去换另一种普通话,这不是劳民伤财吗?学习新的普通话,够大家忙活一阵子了。也有学者自圆其说,说是周人的语言本身来自商朝,西周时的“雅言”,就已经是把洛阳话作为普通话了。如果这一说法成立,那么就明显违反了“王都之音最正”的老规矩,建都在关中地区的西周人,为什么偏偏要把东边的洛阳话作为周朝的普通话?

    其实,文字语言都有自身的发展规律,作为全国通用的普通话,也同样是在发展中逐渐形成的。周王朝雅言的由来,与远古周族的兴起、发展以至于取得天下的历史有着密切的关系,周代雅言的基础,就是周族的语言。

    早期的华夏民族,可以分为三个大支派,即夏族、商族、周族,其他文明程度较低的民族,则通称为蛮、夷、戎、狄。这夏商周三族的人群之间,既有血缘纽带的不同,也有居住区域的差异。商族主要活动在今河南东部及北部,夏族在今河南西部及山西南部,而周族则在今陕西中部的关中地区。由此,华夏民族的语言也形成了夏、商、周三支主要方言。

    各个方言的势力范围,随着政治、经济的力量而消长。商朝建立后,夏族方言就融合到商族方言之中了。同样,周朝建立后,镐京话即周方言为代表的关中方言,就成为天下公认的标准语“雅言”。尤其是周公主持制定了周礼,使雅言的推行和传播得到了礼乐制度等政策层面的保证。《周礼·秋官·大行人》中规定,掌管诸侯朝会和出使邦国传达王命的官员“大行人”,每隔七年和九年,要召集诸侯国的翻译官、乐官和史官到王都的宫廷里,教他们分别学习语言、辞令、文字和音乐。(“七岁,属象胥,谕言语,协辞命。九岁,属瞽史,谕书名,听声音。”)。

    所以说,雅言不会因为王都东移而有大的改变,更无需另立标准语。但在周朝几百年的发展中,也不可能毫无变化。东周雅言与西周雅言相比,无疑会发生一定程度的变异。比如,其纯正程度肯定不如正宗、地道的镐京话了,会夹带进一些洛京方言的因素,一些用词也会老去成为“死词”,而流行的新词又会源源不断产生。

    雅言不仅仅是说,还包括写,其形式分为口语和书面语两种。传世的大量典籍和已发现的实物文字资料,都令人信服地证明,周代已经有了相当完备、精密而统一的书面语。这种书面语,就是把雅言的口语经加工提炼后形成的。它就像现代的白话文,是依照普通话的口语,进行加工后的书面记录一样。正是有了雅言这种统一的书面语,我们今天才有可能读懂古书。假如周代没有统一的雅言,都用各地的方言来记录口语,那么我们不仅读不懂《尚书》、《诗经》,恐怕连读《论语》也要像看天书一样难了。

    好了,弄清了雅言的来龙去脉,再来理解本章就容易了。“子所雅言”,意思是孔子说普通话。“子”是孔老师的尊称。“所”与后面的“雅言”一词结合,构成一个名词性结构,在文言文语法中称作“所字结构”。“子”是这个所字结构的定语,“雅言”本来是名词,但名词前面放了个“所”字,就使名词具有了及物动词的词汇意义和语法功能,即名词活用为动词。“所雅言”,即用“雅言”讲话,说普通话。

    接下来再看后边一句,“《诗》、《书》、执礼”,它与“子所雅言”合起来构成一个判断句,“子所雅言”作“《诗》、《书》、执礼”的主语。我们知道,孔子从小在鲁国曲阜长大,平常说话应该是满口鲁语,即山东曲阜土话。那么孔子要在什么时候、什么场合说普通话呢?是在朗读《诗经》、《尚书》,以及主持礼仪的时候。“执”的意思是掌握、把持,“执礼”即担任礼仪的主持,用现在的说法就是当主持人。最后的“皆雅言也”,是对上句的补述,单独自成一句。强调孔子的专业精神,凡是在上述场合,孔子都使用普通话。

    春秋时代,王纲坠地,列国纷争,天子失官,礼崩乐坏。再加上私学兴起,诸侯各国不仅各自为政,而且各自为教,方言土语,在列国中流行,甚至在官方交往活动和授课教学中也用土语方言,语言文字混乱错杂,全都乱套了。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为了语言文字的规范统一,孔子坚持用官方的规范语言进行教学和主持礼仪,意义是十分深远的。

    孔老师确实是为人师表的典范。不但上课时教授《诗经》、《尚书》,一丝不苟,用普通话诵读讲解,即便兼职当礼仪主持人,也是认认真真,用普通话主持全场。其实,孔子不但在正规场合讲话时,身体力行说普通话,而且还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在整理《诗》、《书》、《礼》、《乐》、《易》、《春秋》等典章文献时,进行正音正字的修订校勘工作,力求恢复古籍与制度礼仪中的原始音义。

    现在普通话作为交往的重要工具已日益为社会所重视,《教育法》规定在各级各类学校教学都应当推广使用普通话,要取得教师资格证,普通话水平达标是必备条件。而早在2500年前,孔老师讲课就倡导用普通话教学,《诗经》、《尚书》是他选用的普通话示范教材,也是他教育弟子学习雅言的重要读本。在《论语·季氏篇》中,孔子曾教诲他儿子孔鲤说:“不学《诗》,无以言。”不学习《诗经》,就连普通话都不会讲。

    孔子三千弟子来自四面八方,他用雅言讲学,对推广普通话发挥了很好的作用。孔子培养的学生中,言语科的代表人物宰我、子贡等,估计也都会说一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吧。儒家学说之所以能成为中华文化的核心主干,流传两千余年而不衰,除了其自身的内容博大精深外,与孔子当年提倡和坚持语言规范统一是密不可分的。孔子对此所作的贡献,可以说是厥功至伟,功不可没。

    最后需要说明的是,《论语》每一章,人们都会出现不同见解。这一章也不例外,对于“雅言”一词,除了主流观点解读为正言、标准古音、标准语,即相当现在的普通话之外,另有学者把“雅”字解释为“常”,就是平常的常,“雅言”就是常言。宋代大儒朱熹就是这个观点,他认为诗是表达情感,书是阐述政事,礼是礼节和仪式应遵守的规范,这些都是人们日常所需的事,属于常用话,也是孔子常常讲到的,所以这个“雅”字要当常字讲。另外,还有人把“执礼”的“执”,理解为执守,“执礼”就是守着礼的意思,即要处处守礼。这些不同观点,都可供参考,拓展经典学习中的思路。


    拓展阅读:

    【先贤精义】

    郑康成:读先王典法,必正言其音,然后义全,故不可有所讳。礼不诵,故言执。

    《论语注疏》:此章记孔子正言其音,无所讳避之事。举此三者,则六艺可知。

    李炳南:言语有地方之殊,有时代之异,诗书等五经皆先王典法,读音解义不能随时随地变迁,故读诗书,宣礼仪,皆以雅言,不用土音,务须正言其本音,音正然后义全,纵遇君亲师长之名,亦不可讳。民族之统一,文化之保存发扬,皆赖乎是。居今之世,论雅言者,必学文言,使无文言,则无雅言矣。

    《论语骈枝》:《诗》之有“风雅”也亦然。王都之音最正,故以“雅”名;列国之音不尽正,故以“风”名。王之所以抚邦国诸侯者,七岁属象胥,谕言语、协辞命;九岁属瞽史,谕书名、听声音。正于王朝,达于诸侯之国,是谓雅言。雅之为言夏也。

    《论语正义》:周室西都,当以西都音为正。平王东迁,下同列国,不能以其音正乎天下,故降而称“风”。而西都之雅音,故未尽废也。夫子凡读《易》及《诗》《书》、执礼,皆用雅言,然后辞义明达。后世人作诗用官韵,又居官临民必说官话,即雅言矣。

    张栻:执礼者,人所执行之礼,所谓《曲礼》者也。以此三者教人,使之涵泳践履,循循有序,性与天道亦岂外是而他得哉?在学者用工何如耳。

    陈祥道:不言诗书,则无以教人;不言礼,则无以明分。故子所雅言者诗书也。执而不敢议者,礼也。

    许宗彦:圣门以读书为学,诗书执礼,学之事也。《诗》以治性情,明德之学也;《书》以道政事,新民之学也;礼以范视听言动,克己复礼,止至善之学也。礼者,止也,思无邪则心正矣。允执其中,则天下平矣。动容周旋中礼,则圣德之至矣。

    钱穆:孔子之重雅言,一则重视古代之文化传统,一则抱天下一家之理想。孔子曰:“如有用我者,我其为东周乎?”此章亦征其一端。

    谢氏:此因学《易》之语而类记之。

    《论语骈枝》:昔周公著《尔雅》一篇,释古今之异言,通方俗之殊语。刘熙《释名》曰:“尔,昵也;昵,近也。雅,义也;义,正也。”五方之言不同,皆以近正为主也。上古圣人正名百物,以显法象,别品类,统人情,壹道术。名定而实辨,言协而志通。其后,事为踵起,象数滋生,积渐增加,随时变迁。王者就一世之所宜而斟酌损益之,以为宪法,所谓“雅”也。然而五方之俗,不能强同。或意同而言异,或言同而声异。综集谣俗,释以雅言,比物连类,使相附近,故曰“尔雅”。

    【学习参考书目】

    《论语集解》《论语注疏》《论语骈枝》《论语正义》《癸巳论语解》《论语新解》《论语讲要》《论语全解》《论语古注集笺》《论语集注》《鉴止水斋集》《四书考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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