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糖水爱情故事

我和我高中的女朋友最初相恋8个月就分手了，当时也从未想过以后还会再见。

从刚认识就听说她从小是小城里颇有名气的才女，没上高中之前就拿过无数绘画奖项。

我曾在同学中炫耀记力，通背《离骚》，被她挑衅接上，应对如流。很多年后谈起这件事，我们回忆比较，才发现她几乎和我一样年纪被家人逼着背《楚辞》，她比我早3个月背完全本。

那年纪分手也比较不知所谓，当时的我自视甚高，觉得遍天下都有神奇美好的女孩，不必过于在意这一个夏天的迷恋。

高中毕业后她在广州，我在杭州，几无音信，不相往来。

大三的时候，我在虹桥机场下机，手机没电，怕来接我的女友担心，只好转头向路过的一位女孩子借电话。

女孩抬头，看到我就笑了：「俯首甘为糯子牛！」

我一看，原来是高中女友！这事也只和她说过。

（这是我自己的一个糗事，小学语文课时炫耀自己读书多，却将「孺」字念错。）

这段旧情复炽就像天雷勾动地火，我到那个年纪才明白她是多么优秀的女孩。而她也离开身边的男人，选择和我长距离经营这段感情。我们通电话、写信，她每次寄来的信纸都折成不同的飞机形状。我们通过各种交通相聚，用各种姿势抵死缠绵。她一丝不挂地给我做早餐，我躺在她腿上看书，她趴在我背上作画。我们一起筹钱为她准备画展。

后来，她顺利举办了画展，但钱不是我们的。是之前那个男人的。

她想把钱省下来和我一起去欧洲念书，我没什么意见。我相信她，偶尔给这个世界让个步，也没有什么不妥。

我写的两部小说都没能出版，她说，是因为她用了别的男人钱以后，女主角就不再完美了。

我不置可否，也许是我没有写小说的天赋也说不定。

毕业后我开始参与编撰历史书籍，她全国各地参展、教书。我天天泡在孤山馆舍古籍部，她赚了挺多钱，私下带利息把那个男人的钱还了。我们还是一样通话、写信，没再提一起去念书的事。

有一天我中午醒来，看到她在客厅摆弄那套冰裂釉的茶具，身上穿着不知第几条我从没见过的裙子，裁缝合身，落落大方。

「回来了？」

「嗯，学生送的陈茶，你尝尝。」

我坐下，看着她，她专心泡茶，没有看我。

「你觉得我最大的缺点是什么？」我不知为什么突然问。

「不知道。」她笑了一下，突然愣了，停下手中的事抬头看我。「不知道……」她说。

「我不知道。」过了一会，她又说。

她低下头，我看见她的眼泪滴到裙摆上，藏蓝色被安静地晕成了黑色。

就在那一刻我知道，我们的爱情不能继续了。

分手大约一年后，我听到一首歌，有段歌词是这样的：

How did you get that way? I don't know

You're screwed up, you're brilliant,

You look like a million dollar man,

So why is my heart broke?

明白应该放弃时的心境，大抵如此。

2013年，我随手编了编，把它写成这个糖水爱情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