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

假如把时间放在一个沙漏里，每一个人的生命都只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万亿粒沙子，从我们呱呱落地的那一刻开始，生命就开始倒计时。

中国人的平均寿命是七十五岁，少年人的沙漏尚且盈满，不知老之将至，只觉得人生七八十年，漫漫长路。老年人的沙子铢两分寸，几年、几月、几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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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印象中精神矍铄的奶奶好像就永远停留在爷爷的葬礼那天，在她指挥着着人收完了最后一张桌子之后便消失了。

此时的奶奶坐在那张被摆在阳台上的老藤椅上，身上披了层红色的毯子，双手交握着放在身上。她一直在看着马路上的车流来来往往，困了便打个小盹，不过一会儿便又醒来，眼睛没有聚焦的发了一会儿呆，咂了咂嘴，随后视线又落在那车的身上了。就这样循环往复。

我和大姨在客厅里看着她。

“奶奶最近身体还好吗？”我问

“还行吧。就老是说心慌，去医院检查吧，也没发现什么问题。只有给她吃些药，调理着吧。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她一天惦记着些不好的，倒把自己想不好了。”

我俩沉默了一阵。

“不如把她接到我那儿去住住，换个环境？”我问大姨。

“也行。”大姨表示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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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在我家住了下来。

我工作后便是一个人住，虽然说是换换环境，让奶奶改变一下心态。但是我成天都在工作，并没有多少时间空出来陪奶奶说说话。

倒是像回到了小时候，我很早起来上学的时候，奶奶会比我更早起来为我做好早饭。傍晚放学回家的时候，奶奶也会等我，为我做好晚饭。

晚间的时候，我们俩一起坐着沙发上看电视，我不知道奶奶喜欢看什么，就随意放了一部抗战神剧，老年人应该都会喜欢这样的吧。但是对于我来说，这是个折磨，我更愿自己去房内准备一下明天的工作，然后刷刷手机入睡。

所以我每次都坐不了多久，就会起身对奶奶说“奶奶，我先去睡了啊。你等会儿自己不看了就把电视关了就行。”

奶奶点点头“嗯，去吧，去吧。”

把房门一关，便隔绝了客厅的声音，我一直不知道奶奶是多久去睡觉的，也不知道她是多久起床的。

半夜，我迷迷糊糊醒过来，起身去上厕所，奇怪地发现客厅还照着昏暗的小灯。我走过去看见奶奶仍坐在沙发上，拿着针线绣着鞋垫。

“您在干什么啊？”我看了看墙上的钟“将近一点了怎么还不睡觉？”

奶奶有些尴尬，往着我“我，我就是睡不着。想着不如起来绣几张鞋垫。”

“哎呀，都这么晚了。还穿这么少，万一感冒了怎么办？快去睡觉，明天再绣。”我拿走了奶奶的针线，催促她赶快去睡觉。她没办法只好进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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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事我不只发现过一次，好像奶奶经常晚上睡不着觉。我也不知道怎么才可以帮她。

有一晚，我睡得正香，突然被“噔噔噔”地敲门声闹醒，我有些不满“干什么啊，奶奶！”

“外面的钟太响了，我睡不着，你能不能把它关上？”奶奶在门外问。

“哎呀！钟怎么会响呢？您把门关上就听不到了。快去睡觉啊！”睡意侵扰得我厉害，说罢便用被子蒙住头，迫不及待地睡去，不再管其他。

早上要出门的时候，我突然想起这件事，特意去听了听那个钟，声音不大，连我都要走近了才听得到，怎么会声音大睡不着觉呢？

第二晚，奶奶再次半夜敲门吵醒了我“那个钟太响了，我睡不着。”

“哎呀！”这次我气哄哄地眼睛都还没睁得太开的起床，三步两步地冲到客厅，把钟拿了下来，扣出电池丢在沙发上“这下行了吧？快去睡觉行吗？”

奶奶没有感到很满意，这是点点头然后关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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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并没有结束，几天后我半夜起来的时候特地去看，奶奶房间的灯仍亮着。

我打开了门进去，问“又睡不着啊？”

她坐着，并没有睡觉。她只是嗯了一声。

唉！我感到无奈，爬上床，扯过被子盖住“我陪你睡吧，就像小时候一样。”

奶奶听我的话，躺下身来。我轻轻说“睡吧，我在呢。”

这一次，换我睡不着了。我一直醒着，夜很安静，但我却听不见奶奶的呼吸声，我感到害怕。伸出手去碰奶奶的手，很温暖，我凑过头去，终于听到了一呼一吸的呼吸声。我安心下来。

过了一会儿，奶奶的呼噜声响起来。我又想起了小时候的日子，终于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