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情(第十四章) 雪女
我将赵谨俞安置于洞內最隐蔽处，对百岁和玲珑道:“敌人人多势众，你们不是他们的对手，过会我将他们引开，你们趁机速速逃走。”
它们不愿，反朝我靠得更近了些。
我宽慰道:“二位避世多年，此番全然因阿持才搅入凡世纷争，若再受牵连，岂不是陷阿持于不义？阿持如何心安？我知道你们担忧我的安危，但你们放心，我已有了打算，待二位下了山，便可呼唤你们的族人和部下，而我会尽量拖延时间等你们来救我，如此方是当下唯一的保全之策。”
它们这才应了，走时，玲珑依依不舍的蹭着我的手背，我俯首将额头抵在它的额头上，道:“你也保重。”
眼见它们离开，我立即神行至山间，只见素雪覆盖的林子中处处是身着战甲的兵卒，那首当其冲的，便是程大一行人。
他此刻持铁枪，驾宝马，一口粗嗓震声指挥，好不威武。而他身边被唤为二狗子那位士兵，大约是他的副手，今日也全改憨厚形象，双手持一对弯刀，一身横肉直叫人心里发颤。
他们在林间搜了许久，仍寻不到踪迹，程大正倍感焦躁，一士兵凑上前道:“大人，我们搜了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找到，他会不会已经跑了？”
程大更加火光，一脚将那士兵踹开，破口大骂:“放你娘的狗屁，你以为老子跟你一样蠢，老子早派人在山下封锁了各个出口，这不过一天一夜，任他赵谨俞天大的本事，也休想逃出爷爷的掌心！格老子的，你们都给我搜仔细了，今日要是抓不到人，老子要你们提脑袋问罪！”
“是！”
自此兵卒无人再敢言语，均只默默向前行进。
程大经此一怒，火气稍减，他定神在周围扫视一圈，忽的眼中一亮，伸手往背后摸出一弓一箭，迅速拉弓射出。
那箭直直朝我而来，我下意识一偏头，箭破了我的障眼法，划着我的左脸堪堪射过。
我心下一沉，这人果然非同一般，对付起来万万不可大意。
他射完这一箭，颇为不屑地道:“什么人在那里？缩头缩尾算不得好汉。”
我念了咒术，林间应咒而起风，风卷残雪，一时迷离众眼，使其脚步不稳，马匹也惊得后退。
趁此时，我将自己的装束幻为仙飘之裙，面以薄纱覆之，待风雪将停，我便立于常青树的顶端，以内力缓缓发声:“吾乃雪山之女，尔等凡子，不得喧扰，速速离去。”
我早年听闻，唐人素来敬畏鬼神，此番忽见这荒芜之地有这般奇景，定会慌了心神。
果不其然，许多士卒已没了主意，左右环顾，纷纷谈论起来，更有甚者已跪拜在地。
“是雪女！雪女显灵了！”
“雪女发难，天下必有大灾！”
“不可惊扰神明，不仅殃及自身，祸更及家人啊！”
面对此象，程大却处变不惊，只将铁枪朝我一指:“何人在此装神弄鬼？雕虫小技，你以为唬得住我铁血男儿！我程炎征战杀场，枪下亡魂成百上千，就算你真为牛马鬼面，又有何惧！”
说完，他便欲驰马前来战我，却被一轮弯刀拦住。
二狗子诚恳道:“程大且慢，这等黄口小儿不过图有其表，又何须你亲自出手，交给我吧。”
程大点头应允。
他接而仰天大笑:“哈哈哈哈，我二狗子这把双刀斩过人，斩过兽，却还未斩杀过妖神，今日总算要开了这个先例。雪女小妞，快下来陪爷爷一战！”
“狂妄之徒！”
他单枪匹马冲过来，天生狂力，只两刀就将常青树拦腰截断，我双足一点，轻飘飘从树顶落下，冷冷望着他。
我眼中虽冷，面纱下的嘴角却矜着笑。我灵力有限，最怕他们一拥而上，若同时对付上百人，定是必败无疑，所以我才装作雪女，意在破其士气。而如今他肯与我单打独斗，正正中了我的下怀，实在使我胜算多了几分。
他弯刀使得极好，行云流水之间又不乏气力勇猛，刀刀致命，若放在平日，怕是没有几人能在他手下接过十招。但我并非以外功招式与他对决，而是用尽法术躲避。无论他砍下多少刀，中的均是我的残影，故而他是越战越累，我却落得个轻松自在。
围观士卒越望见越觉着诡异非常，口中唏嘘之声更甚，二狗子的脸色也变得十分不好看，待他气力用尽，只得羞愧而归。
“大人，此人颇为狡猾，二狗子实在无法破其阵法，二狗子甘愿领罚。”
“废物！滚到一边去！”
程大嘴上虽仍是骂骂咧咧，可声音却不似方才那般有底气，游离的目光出卖了他内心的慌乱。他狠狠心，将铁枪朝天空一戳，发号施令道:“众将士听令！此人包庇重犯，扰乱军纪，凡有能取其首级者，赏百金！活捉者，赏千金！”
众人虽心中有些惧怕，却抵不过这真金白银的诱惑，纷纷摩拳擦掌，欲齐齐上阵将我围殴至死。
我心下一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躲是不能躲，那便战吧！
“凡人蝼蚁，妄图弑神，不自量力！风雪之怒，尔等肉体能否承受！”
我浮于半空，术随心动，张口念出一串繁复的咒语，双手在胸前结印，霎时有比先前更甚十倍的风群应召而来。巨风席卷厚雪而过，立时将人群吹散，些许士卒更直接被吹下了山崖，生死未卜。而留下的人，大多被拔地而起的树木生生撞击，口吐白沫昏死过去。
如此壮景，令众人心中恐惧无限放大，早将那荣华富贵抛之脑后，只顾慌张保命，一时间山中回荡各种呼喊之声。
“雪女发怒了！快逃命啊！”
“救命，我的手被压住了！我的手断了！”
“快逃！快逃…”
程大率领一队武艺高强的亲信策马追之，亲手斩杀几个逃兵首颅，怒声道:“不许退！统统不许退！违令者斩！”
人群中有人大喊道:“弟兄们，前进是死，后退也是死，与其白白死在自己人手上，不如拿命拼个锦绣前程！”
士卒们咬咬牙红了眼，重新整装待发，卯足了劲儿朝我奔来。
我心中暗叫不妙，继续念咒使用术法阻挡，但大约是昨日彻夜为赵谨俞疗伤，灵力亏损太多，此番又大幅度用术，实在不继。没过多久，我便觉得灵力亏空，一股逆流直冲天灵，恶痛非常，我无力抵抗，从半空中摔落在地。
程大见此一幕，眼冒精光，喜形于色:“快！她不行了！快杀了她！”
话音刚落，便有十几人策马持刀极速赶来。
千钧一发之刻，山间忽的响起震耳欲聋的虎啸声，此起彼伏连绵不断，直惊得马腿发颤，连带马上之人一同翻倒不起。
紧接着，便是几十只老虎同时出现，张开利齿凶爪，冲进人群扑咬撕扯，立时惨叫连连，血肉横飞。
程大一行人彻底傻了眼，吓破了胆道:“撤！快撤退！这厮当真是雪妖惹不得！”
“来人掩护大人！”
百岁听之，哪里肯放过他，怒吼一声猛扑过去，当场咬断了他的喉咙，鲜血霎间染红了雪地。
玲珑跑到我面前，十分担忧地望着我，我虚弱的扯了扯嘴角:“我没事，你们来得很及时，快去找他，他还在山洞里。”
说完这句话，我便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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