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古尔浪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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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前,儿子就开始念念不忘他的生日,每天都在计算还有多少天他就要过5岁生日了。今天晚上,睡觉前,又小和尚念经般的扳着指头给我算了一下,居然只剩十几天了。
想起来,时光过的真是快,在我的记忆里,常常是他出生时的样子,那时候,每天发愁的是他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似乎也才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从鞋底大,长到了1米1高了,已经超过我一半的身高了。
儿子出生的时候,我还在山东工作。他出生的时间比预产期早了一个多月,有天我在开车,载他妈妈去买东西,我给钱包他妈妈,他妈妈没接住掉在了车里,弯腰去捡,忽然脸色就不对,然后对我说:“我羊水破了。”
虽然之前我们已经有所准备,但还是很慌乱,我赶紧开车,狂奔100多公里去济南妇幼医院。结果医生却不慌不忙,说:“别急,还早!”
果然还早,他妈妈在医院住了两天,他还仍然安然无恙地待在他妈妈的肚子里。医生说:“你不用一直守在这里,去休息吧,到时候我通知你。”
那天晚上,我出去买东西,忽然接到电话,说要生了,让我赶紧去产房。我赶到产房还没有二十分钟,儿子就出生了,顺产。
医生让我看看刚出生的儿子。我很紧张,浑身颤抖,我已不记得当初太多的细节,现在比较清晰的记忆,是我看了一眼,发现是个男孩,另外一个清晰的印象是:哇,好丑,好黑。医生拍拍他,我听到他哇一声哭出来。
医生让我去交费办理小孩住院的手续。来不及多看,多想,我就匆匆赶了出去。等到我交完费回来的时候,小孩已经被送到了楼上的加护病房,医生告诉我:小孩早产,体重只有4斤6两,要到楼上输液,照蓝光。然后,让我们住在医院里,每周一三五可以探视,到时候可以上去看。
这便是儿子出生后,我们一家人初次相见的场景了。
反正一时半会儿小孩也看不见,于是我便扶着他妈妈去病房休息。
2
他妈妈恢复的很快,第二天早上就开始下床到处走了。第三天我们去楼上看,小家伙正在照蓝光,隔着玻璃,我们连他在哪个位置都看不到。两个人在窗外张望了半天,瞅了半天他睡觉的位置,空空如也,只好回楼下病房。
看不到小孩,也没事可干。于是我问他妈妈,想干什么?他妈妈说,想出去逛逛,吃必胜客。我说可以吗?她说没问题。于是我开车载她去恒隆广场逛了一会,然后在必胜客美美地饱餐了一顿,回到医院,继续住她的病床。
第四天不能探视,第五天去看,又照蓝光,两个人只好又望了半天空空如也的床铺,悻悻地回楼下病床,可是,还是没事可干,于是我只好又带他妈妈去逛商场。
如是这般,我们连续逛了七天商场。他妈妈见不到他,似乎也不着急不焦躁的样子。相反,因为他离开了她的肚子,他妈妈反而觉得很开心,一身轻松。反正没有喂奶的牵挂,也没有抱着小家伙要呵护的事可干,只要每天早上收账单就行了,所以每天逛商场逛的非常开心。
可是,到了第八天,我们去看小家伙仍没有看到的时候,他妈妈忽然变得焦躁不安,情绪激动的不行了,跟医生大吵了一架,非要见到儿子,不见到儿子就不走。玩了几天,轻松了几天,他妈妈居然开始有了牵挂。毕竟,他是她的肚子里从无到有,逐渐长大的,那种无形的牵挂,是天生的,是无法随脐带一起被剪断的。
医生拗不过,只好开了出院证明。我打电话让月子中心开车来接。于是我们一家终于在儿子出生的第八天,正式见面了,我和他妈妈,也才第一次在他出生后,揽他入怀,第一次闻到了他的鼻息,感受到了他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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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父母和她父母都很远,一时半会儿赶不到身边,另外,我们也不希望他们很劳累,所以我们选择的是住月子中心。
月子中心将他们母子都照顾的很周到,一天三餐两点,两个护士二十四小时照顾,不仅教他妈妈怎样给小孩喂奶,还帮着连洗衣之类的事都做了。
而我,也不必一整天陪在他们母子身边。我可以每天早上驱车百公里去上班,晚上赶回月子中心,与他们母子同住。月子中心不仅将他们照顾的很好,甚至还会为我准备好早晚餐。因此,也就相当于是我们一家人一起过月子了。
喂奶的事我帮不上忙,其它的事我同样也插不上手,医生交代我最多的事情,是注意看看,小孩睡觉的时候不要被吐出来的奶呛着。于是我每天晚上干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竖着耳朵听小家伙的呼吸是否正常。结果,我常常半夜醒来,听不到小家伙的呼吸声,浑身紧张的冒汗,像惊弓之鸟一样窜过去,伸长脖子,把耳朵贴到他的鼻子边去听。但其实,每次都是虚惊一场,听不到呼吸,只是因为他的呼吸声太轻太浅。
做为一个大男人,我以为我可能太神经过敏了。直到后来,我听奥巴马的夫人米歇尔的演讲,才知道,原来奥巴马也跟我一样,他的女儿出生的时候,他也常常因为担心,而去听女儿是否有呼吸声。
看起来,面对自己的孩子,那种与生俱来的担心,全天下的父母亲都一样。
4
与很多孩子出生后,家庭中老人与子女,上一代与下一代带小孩观念上的不同而发生争吵之类的不同,我们从住月子中心的第一天开始,就受到了非常正规和科学的育儿教育。
月子中心的医生都是在济南妇幼工作了三四十年的老医生,里面的护士则都是来自于济南妇幼受到过正规训练,且工作过两年以上的护士。所以,我们抱小孩的姿势,给小孩洗澡按摩的手法,以及应该怎样给孩子换尿不湿,怎样给他擦屁股,怎样照顾他的饮食起居,都被严格地进行了教育训练,并通过了考核。
所以,与很多的父亲不同,我从儿子一出生,就知道怎样带他,怎样试水温给他冲奶,在什么样的的环境和温度下给他洗澡,怎样给他按摩,怎样给他擦乳液,怎样处理他吐奶的事情,怎样将他的脑袋睡圆而不是睡平,怎样应对他撅着屁股爬着睡而不是躺着睡的问题。在这一方面,我的经验甚至比我父母和她父母的都丰富。
也正是因为几乎是从他一出生开始,我们受到了育儿方面科学的训练,这可能也才使得我们在应对和应付他后来成长过程的各种问题,都比较轻松自然,从不来不觉得难,也不觉得痛苦。
我记得他要断奶的时候,我们就一天天减少他吃母乳的量,逐渐加大他喝奶粉的量,然后,某一天,他就自动忘记了要母乳吃,自然而然过度到了喝奶粉的阶段。
他开始学走路的时候,我没有给他买学步车,也没有像很多父母一样弄一个绳子像牵小狗一样牵着他到处走,而是从公司找了一个空纸箱回来,用封箱胶封起来,倒扣在地上,让他推着满屋子走。箱子有一定的硬度,支撑着他,跌不倒,箱子轻,能推动,又走不快,因此他碰不到,也摔不了跤。没多久,他就自己学会了走路。
让他坐汽车安全座椅的过程也挺容易。刚开始,我买回来汽车安全座椅的时候,他才5个月大,哭的抢天抢地,就是不肯坐。于是我就干脆把安全座椅放在客厅里,每天让他上去玩,没多久,他就愿意在玩累的时候,躺在座椅上睡觉了。然后,我就尝试着将安全座椅安装到车后座上去,他果然不再抵抗,乖乖就在上面坐了。
就连他自己憋尿也是自然而然学会的。我们从没有尝试过给他把尿,也没有半夜叫醒过他让他尿尿,而是就顺其自然,他两岁左右的时候,忽然有一天,就自己就可以憋尿到天亮了,此后几乎没有尿过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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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一岁多的时候,帮忙照顾他的姥姥要回去,他妈妈一个人照顾他很辛苦。于是,我干脆辞职在家一年多,与他妈妈一起照顾他。我的很多同时都劝我:“你要这么夸张吗?”
我其实并夸张,而是,我觉得婴儿成长的最关键阶段就是在一岁到三岁的年龄段。再大,他就开始要上幼儿园了,开始慢慢有了他的同学和伙伴,到小学之后,你只能每天放学后见到他,到中学后,他就开始有了自己不同的世界。唯一我能全天陪他的,大概也只有三岁之前的这段时间了吧!
其实我想带他,还有一个原因,也就是在他一岁的时候,我在筹建一家工厂,那时候,我有很多的五金件委托一家店统一配送。我常去他们店,看到老板的二儿子走路不正常,说话也结巴不利索。同龄人不愿意同他相处,所以常常见他孤独一个人。
有一天,我们聊天,他聊到了他的二儿子,说,孩子小的时候,他年轻不懂事,为了赚钱,将小孩放在铁皮房里,夏天铁皮房四十多度,太热了,结果烧坏了儿子的脑子,从此落下了这些后遗症。他说,如果是现在,给多少钱,他都不愿意去挣,他宁可儿子好好的,健健康康的,如今儿子变成了这个样子,他就是有再多的钱,也弥补不回来。
我听得唏嘘,无限感慨。正好,那段时间,儿子爱跑爱走,差点出意外,于是我就干脆下定决心,回来带他一段时间,到他相对懂事,相对好照顾之后,才又回到了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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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常常听到“生命纽带”这个词,大家总是喜欢用这个词用来形容父母与孩子之间的感情。
生命有没有纽带这回事?娘胎里,当然是有的,就是脐带:连接母体与胎儿,负责运送一切生命所需物质:血液、营养、氧气……
婴儿出生,剪断脐带后,自己第一声啼哭吸入空气,宣告新生命诞生,此时,他不再是附属个体,而是开始了自己独自的成长,因此也将不再有机会与亲人们分享肉体了。
此时,生命的纽带,开始变成了新的东西,一些我们看不到的东西,比如,那些促使我们愿意放下一切,为他付出的事情;那些他痛,我们的心也痛,他快乐,我们也快乐的的感觉;那些他即使有一天,到了天涯海角,我们也牵挂着放不下的思念……这些,大概就是爱吧。
以前没有成家,还没有自己的孩子的时候,很难理解这些,也因此,我们总是对父母的唠叨不耐烦,对父母的担心不在乎,对有些父母对我们做过的事情梗在心中,难以释怀。
如今,当自己亦为人母、人父之后,才慢慢理解,能为人子女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今天是大年初一,没有太多的工作要做,也没太多的杂事打扰。当儿子和家人入睡后,我本来在读大江健三郎的《康复的家庭》,看到他竭力照顾他智力发展迟缓的儿子的故事的时候,忽然就冒出了一些感慨,于是我动笔将它们记了下来。
我知道,以我的年龄,谈人生,谈经验,可能欠缺了很多,可是,做为人子和人父兼而有之的角色,以自己的体验谈谈生命的纽带这个话题,似乎还是多多少少有一些自己切身的体验的。希望我的这些话,不要让你觉得太啰嗦,希望它们多多少少,也能让你有所感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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